静!

静的落针可闻。

贺大江的眼睛越瞪越大,恍恍惚惚。

“小……小安,你没……没逗老爷开……开心吧,你再……再说一遍,朝儿他……”

“老爷!千真万确,小安听到消息就马上赶到了书瑶棋社,亲眼见到了少爷,之所以急匆匆的赶回来,除了要向老爷报喜,少爷还嘱咐,让老爷赶紧多派几辆马车去驼银子,老爷,事不宜迟大少爷还守在那里,要快啊!”

“真……真就赢……赢了?!”

贺大江还是难以置信。

“老爷,小安怎么敢骗您,千真万确啊,您要不相信,就亲自去啊,那堆的跟小山似的银子做不得假!”

“不!这……这怎么可……怎么可能!”贺冲大喊道:“谁都知道贺朝根本就是个新学者,棋力连入门都谈不上,他……他怎么可能在六品高手手中……不,这一定是弄错了!”

“贺大江,你当真打的好算盘!”三叔公指着小安大笑道:“想赶我等走,故意和这个下人演一出缓兵之计,哈哈哈,要不是那逆子大名在外,老夫差点就信了!”

“就是!我可是八品棋力,就连我在六品诗岚面前,也不敢说能撑过黑子五十手,就贺朝那个连棋谱都看不明白的废物,开什么玩笑!”贺绥大笑道:“哈哈哈,太好笑了,笑话,你们贺府全都是笑话,还小山似的银子,你怎么不说金山啊!谁不知道那废物从小只会败家,什么时候还能给贺府挣银子了,哈哈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太好笑了!”

换作平常,贺大江早就忍不住开口痛骂了,可此时连他也拿不准了。

贺朝是他的儿子,什么棋力他岂能不知,要说对着棋谱摆摆棋子还行,与人对弈纯属玩笑。

就别说六品诗岚那种能在整个临安城首屈一指的棋手,就是连自己九品棋力,朝儿也未必能下的明白五十手。

如果小安没发疯,那这事只有一种可能。

朝儿定是提前收买了那六品诗岚,故意放了水。

可这也不对啊,棋手到了一定品级,那也是视名誉如性命,更何况还是书瑶棋社的首席坐馆,就算诗瑶想放水,人那么大个棋社也绝不会答应啊。

除非……除非那六品诗岚,昏了头了,为了朝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因为爱情?

贺大江豁然开朗,对,只剩下这种可能了!

好小子,原来你下的这盘大棋关键处是在这里!

不亏是老子贺大江的种,偷偷摸摸的就把名动临安城的诗岚大美人给暗中搞到了手,可以!

“哈哈哈!”贺大江心情大悦,一挥手:“刘管家,立即备马车,走,老爷我要亲自去接我朝儿回家!”

“贺大江你还演?”三叔公好笑道:“事已至此,你若是肯放弃……”

“我放你吗了个头!”贺大江撇嘴道:“老东西,你耳朵是不是聋了?听不见么,贺朝,我贺大江的儿子,赢了!”

……

“这……这怎……怎么可能!”贺权停的摇着头:“娘,这怎么可能!”

江氏脸色煞白:“权儿,你跟娘说实话,贺朝的棋品到底几品?”

“娘我没骗你啊!贺朝他根本就没有棋品,连入门都算不上!以前儿子和父亲下棋,他还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江氏沉声道:“是姚师远教的好?”

“无稽之谈!姚老之前压根就看不上贺朝,根本就没教过他,倒是丢给了他一本棋谱,可是娘你也知道,贺朝转身就把棋谱给卖了,再说了,就算姚老私下偷偷教过他,那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几二十日,就能把贺朝从一无所知的废物,**成一个高手吧?没有人能有如此夸张的天赋!况且合棋之道从来就没有速成之术,别说短短十几日,就是几月,几年,贺朝也绝不会有如此夸张的进步!”

“娘倒是听说,贺朝身边那丫头似乎棋艺不错,这几日不是一直在与姚老闭门对弈么,会不会……”

“娘您就别说笑了,一个下人丫头,整日忙着糙活累活,哪儿来时间下棋?估计也就是姚老闲得慌,随便找个人打法时间罢了。”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权儿啊,如果小安说的是真的,那……那……”

“娘儿子还是不信,这就跟去看看!”

“不,你哪里都不要去!此事如今真假已不重要,你我母子二人万不可在牵扯其中,你父亲已经对你……唉,都怪娘,是为娘的错……”

“娘,你别这样,这件事就算是真的,也绝对另有蹊跷,我打死都不愿相信贺朝能在短短时间内,成为合棋高手,他定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对对对!你提醒的对,只要咱们暗中查清楚他的手段,此事便不算完!”

“可是娘,儿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您之前不是让儿子给刘管家了一笔钱吗,他收了……万一他把这事告诉了爹,那……”

“放心,刘管家是个聪明人,只要我母子还有一丝机会,他就不会把事情做绝,那些钱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权当忘了,更不要心生不忿,企图要回,听明白了?”

临安城今日别提有多热闹了,无数的人争先恐后正在往书瑶棋社赶去,连官府都惊动了,已提前派出了大量衙兵去维持现场秩序。

而此时距离柳风街已不远,出现了一支喜队,敲锣打鼓,抬着几架大红花轿,领头的骑着高头大马,马头上还系着红锦团,那一身大红喜服的人,脸都笑歪了,不停的抱拳对着左右围观者点头示意。

“什么情况啊!那人不正是咱临安城的首富贺员外么,没听说他今日要迎亲啊?”

“谁让别人是首富呢,有钱就是能得瑟,想啥时候娶小妾就啥时候。”

“谁告诉人贺员外是娶小妾了?不知道甭瞎说,人是去接他家大公子回家呢!没听说么,那贺大爷在书瑶棋社赢了上万两银子!”

“上万两?你着牛皮吹的也太大了,你小子知道上万两那得堆多高不,别张嘴就来!”

“诸位诸位乡亲父老!”贺大江忽然开口大声抱拳喊道:“今日我贺府大喜,鄙人愿与诸位同喜,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大手一挥,小安等人出列,随即便朝四周抛洒起了碎银子。

那碎银子虽少,但架不住一大把一大把不当钱的往外撒。

四周看热闹的人都要疯了,哪里还顾得上嚼舌根,一个个抢的曰爹骂娘的,有的更直接动起了手。

“老爷,咱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啊?”刘管家凑近小声道。

“张扬?去!再多撒一千两!”

书瑶棋社内,此时现场气氛无比的紧张。

棋社直接出动了所有的看护,将那如小山一般的银子里一层外一层给围的水泄不通,同时贺朝也被一并保护的严严实实。

现场带头闹事的已经被打退了好几波,要不是后来官府的兵来的还算快,恐怕再僵持下去,肯定闹出不少人命。

十两银子的赌金,说来也并不多,可成百上千人的参与,使的赌金池都累计成了小山。

而如今,这小山般的财富,眼见就要被贺朝一人所得。

简直岂有此理!

明明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局,就因为那六品诗岚麻痹轻敌,犯了致命的失误,却要无数人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便罢了,还要一人赔上十两银子。

凭什么!

那可是十两银子,够寻常一家老小小半年的生活开销,就算对于寻常公子哥,那也是割了肉啊!

退钱的巨浪声一阵盖过一阵,压根就没消停过。

就连后来临安城的父母官,胡知府亲自赶赴现场,也只是起到暂时没闹出人命的作用。

“贺贤侄啊,你看这事给闹的,你让叔也很为难啊……”

肥头大耳的胡知府,名为胡奇,起初听说又是贺家大爷在惹事,根本就不想管。

临安城首富的大公子,这种土财神,巴结都还来不及呢。

再说贺大江为人仗义没得说,素来与他称兄道弟,俩人好到几乎都没什么秘密,贺大江的儿子,那就跟他胡奇的儿子没啥区别,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睁只眼闭只眼也就那回事。

“叔啊,这事你就甭管了,反正我又没逼他们下赌不是,这会儿带头闹事的几个,当初就数他们起哄最厉害,怎么着,赌输了不认账了?还想退钱,想什么呢!”

“贺公子,您就权当卖我书瑶棋社一个面子吧,这钱您好歹退个一半,总要平息了这场暴乱,否则都堆在我们棋社算怎么回事啊?”

“嘿,梅掌柜你这话说的可真稀奇,刚才都懒得搭理你,你还舔着个比脸来这一套?退钱可以,你们棋社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