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春光乍现,让贺朝顿时感到口干舌燥,抓起面前茶杯猛灌了几口,赶紧转过身,这才稍微冷静些。
“春娘,咱有话好好说,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贺公子端的好生奇怪。”春娘轻笑道:“公子时常登我花船,每每不吝重金相赠,莫非所图并非如此?”
轻飘飘的话几乎贴着贺朝的耳根拂来,再加上春娘身上总有一股十分迷人的味道,此情此景还能作那柳下惠,着实是有苦衷。
因为春娘并非普通花妓,打着花船的声音也只是个幌子,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没有人会小瞧了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柔软女子。
只因她是来自月亮门的一名杀手。
贺朝知道这个秘密后,就再也没敢打过春娘的主意,和这种身份的女人套套近乎还行,真要发生点什么,那得想清楚了,自己有没有把控的能力。
否则什么时候死,怎么个死法,可得琢磨清楚了再说。
“说来也是好笑,素有临江城第一大纨绔的贺公子,若是让他人知道竟还有如此生涩的一面,不知……”
“行了你就别取笑我了。坦白讲,我对你很有感觉,还不是一般的感觉,但我更希望有一天你能什么都不图,主动向我投怀送抱,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贺朝慢慢转过身,见春娘已穿起衣物这才长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你就当我认真且怂吧。”
春娘端起茶壶,抬头看了一眼:“我很俗,和天下许许多多姑娘一样,仰慕并倾心于青衣棋仙。”
“你都没见过青衣棋仙,凭什么……”
贺朝话说一半,一张画像自棋盘中展开。
一身青衣长袍,边角卷起层层风雪,侧着身子,那身形清瘦而挺拔。
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张面容,只露出鼻子以下,如刀削一般的半张脸庞,薄如纸的嘴唇,隐约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画的?”
“是的。”春娘深情地凝望着画卷:“那日我也在朝河之中,我比寻常人离他更近……”
贺朝皱着眉头,横看竖看,这也不像自己啊,脸部线条画的也太夸张了,跟狐狸精似的,还有跟纸一样的嘴唇也太假了。
“春娘你确定你见过青衣棋仙?”
“自然。”
“那要是让他再次出现在你的附近,你能一眼认出他不?”
春娘几乎不假思索点头:“只要他肯出现,哪怕隔着南湖这一袭之江,我只需一眼自识得!”
贺朝实在绷不住了,笑出了声。
春年细眉一紧:“你是在嘲弄我么?”
“不……不是……”贺朝赶紧抓起茶杯,压了压惊,这眼神也太犀利了。
“我只是不明白青衣棋仙哪里好了。”
一提到青衣棋仙四个字,春娘眼神顿时充满了无限的柔光。
“我与其他女子不同,从不仰慕什么所谓的英雄,救世主,喜欢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长得好看。”
扑哧!
贺朝一口老茶直接喷在了春娘的脸上,春娘瞳孔猛缩,嘴角猛吸一口凉气。
贺朝下意识的拿起袖头,几乎手脚并用的上前擦拭。
“那啥,春娘咱先别激动,误会,纯属误会……”
“若是寻常人,如此冒犯,你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贺朝长松了一口气,不枉费他时不时的就来看望春娘,与她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关键时刻还真能饶自己一条狗命。
贺朝丝毫不怀疑春娘的话,因为有一天深夜,他喝了些酒来,准备来这南湖找春娘说说苦闷话,无意间正好撞见春娘将一具尸体沉湖的全过程。
听闻月亮门的杀手不轻易杀人,而一旦出手,手下断无活口的可能。
这一口茶喷过之后,春娘虽未发作,但接下来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贺朝十分识趣,知道这是对方在下逐客令,于是也不再废话,从身上掏出一袋钱,放在了春娘面前。
“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你已经给的够多了。”春娘摇了摇头。
“拿着!”贺朝推了过去,起身道:“每次从你这里离开,总要留点什么,好证明我曾来过,习惯了也改不了了,而且这次给你的钱也不让你白拿,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何人?”
“这人叫祝然,听闻名头还挺大,说是临江城第一才子。”
“你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我要搞清楚此人最近一段和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与那些人在来往,都说了什么与我贺家有关的事情。”
“好。”春娘接过钱袋:“三日后此时你再来。”
贺朝点了点,春娘虽是女流,但她说出口的话,贺朝从不会迟疑。
之所以没事就爱朝她的花船上跑,每次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都多多少少留下些钱,正是看重她言出必行这一点。
如此奇女子,当然要勇于投资,总有用的到的时候。
“哦对了……”贺朝临出船又转了回来:“我之前没开玩笑,有机会的话让你见见你梦寐以求的青衣棋仙。”
春娘笑了笑:“你不要告诉我你认识他。”
“不认识。”
“这并不好笑。”
贺朝也笑了笑,抬起袖子,没在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春娘紧盯着贺朝离去的身影,每一次她都会目送对方离去直至很远,只因那身影竟有几分与他相似。
却也只是相似罢了,贺朝是个什么样的人,根本无需打听,整个临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与傲然绝世的青衣棋仙有丝毫联系呢?
连这么想都是在对青衣棋仙的亵渎。
春娘淡淡一笑,慢慢的重新将目光汇聚到棋盘上。
忽然,她察觉到什么。
不可思议的盯着凭空多出了那一枚白子,再看看自己左手,左手拈着的那颗白子,根本就没落下过。
是贺朝!
一定是个该死的家伙,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的放了一颗白子,这可是青衣棋仙的棋局,他怎敢如此放肆!
春娘正要小心翼翼重新拾起那枚白子,余光所至,身子猛然一颤。
这步落子,居然……居然如此巧妙的解了白子当前的死局。
落子成剑,瞬间刺穿了黑子的天罗地网!
春娘抬起头望向贺朝早已消失的方向,报以一笑。
谢了,贺朝。
原来你早就为我提前买了这一枚价值八百两的落子棋。
与此同时,贺朝回过头,远远的望向身后的南湖,不禁觉得好笑。
贺朝你丫的到底装什么呢,明明人家春娘都已经当面解衣了,人姑娘都好意思,你一个风/流成/性的大纨绔反倒装起了正人君子。
**,你情我愿的事,关键春娘迷人啊,不是一般的迷人。
根据贺朝两世的经验来判断,越是这种外表清冷,如冰山一般的女子一旦上手,那反差感比什么都要爽。
想想春娘有可能极致放纵的模样,贺超别提有多后悔了。
下次,下次一定!
说天也要把这个迷人的小妖精给办了!
贺朝心猿意马的朝回走着,等回到贺府时,已经很晚了。
但还是照例,不管多晚,远远的总能看到一盏明亮的灯笼,在等着他。
那灯笼发现贺朝时,欢快的挣脱着,像一只重获自由的兔子。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就你出去这段时辰,他们都在问你呢,我都快不知道怎么编下去了。”
“他们?”贺朝摸了摸晴儿的脑袋:“别急,慢慢说,他们都是谁?”
“老爷,还有三公子,主母,哦对了,还有姚老,尤其姚老来问过我好些遍。”
“姚老找我?”贺朝撇了撇嘴:“平日他可是看不见我这废物的,找我做什么?”
晴儿摇了摇头:“没说,不过看起来他还是挺关心你的,要不是我说你很快就回来,他还想出门去寻你呢。”
晴儿话刚说完,从门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晴儿,是不是大公子回来了?”
晴儿摊了摊手:“我没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