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凌本来不喜欢跟何芳和刘碧玲混在一起，但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与她们厮混的时候竟是越来越多了。
这天刘碧玲又打电话叫她：“喂，陈局，我的陈大美人，忙什么呢？出来喝一杯吧。”
婉凌看了看壁钟：“这么早？还有半小时才下班呢！”
“我已经在桂树林等着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快点过来吧。”
桂树林是一间小酒吧，像刘碧玲和陈婉凌这种女人，追求一点生活情调，不喜欢往那种踩死人的大地方跑，偏爱这种人流量不大，具有浓厚个性色彩的小酒吧。
婉凌左右无聊，扔下电话就去了。
到那儿一看，只有刘碧玲一个人，就问她：‘咦？怎么何主席还没到？你们俩不是一块儿上班吗？怎么没一起过来？”
不知何故，何芳的仕途越走越窄，开始是在宣传部，后来调到妇联，现在居然调到社联这种清水衙门去了，且仍然只任了个副主席。
刘碧玲淡淡地说：“哦，我没叫她。”
婉凌心想，看样子两人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了，该不会又要开始斗法了吧？
停了一会儿，刘碧玲补充说：“我在办公室说无聊得很，想去喝酒，你知道人家何主席怎么说？她跟我讲工作，讲纪律！我靠！”
婉凌说：“她又不是你的领导，跟你讲什么纪律？”
“讲给领导听呗！标榜自己呗！把我气得！偏要撬班出来！”
“我说怎么呢，怪不得叫我叫得这么急！”
从此以后，婉凌的酒伴就分为了两派。一派是以刘碧玲为代表的，只有刘碧玲，经常性地说一些何芳的坏话；另一派是以何芳为代表的，只有何芳，经常性地说一些刘碧玲的坏话。大概是跟刘碧玲以前的关系更好一些，婉凌总觉得刘碧玲的话更为可信一些，就跟刘碧玲出去的次数多一些。而何芳听说婉凌在和她要好的同时，还和她的死对头刘碧玲要好，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觉得陈婉凌这个人不地道，慢慢就与她疏远了。只是陈婉凌本来早先就和刘碧玲要好，对于这一点，何芳却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像何芳和刘碧玲这种女人喜欢光顾酒吧尚在情理之中，如果在酒吧里碰见付小平，则多多少少有些异样了。陈婉凌看见她时也是有点惊讶，盯着她看了好几眼，这才确信没有认错人。
付小平还是老样子，衣着刻板，面无表情。看样子如果陈婉凌不主动跟她打招呼，她是不会理会婉凌的。
婉凌面带微笑走过去，热情地叫了一声：“付主任。”
付小平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办公室主任。
“哦，是陈局长啊，”付小平装作才看见婉凌的样子，“好久不见。”
“是啊！”婉凌见付小平牵着一个小孩，心想，还是头一次见人带着儿子泡酒吧的。不过她知道凡是做了母亲的人，都把自己的孩子当宝贝。为了讨付小平高兴，就弯下腰去对那孩子说“你多大了？读几年级呀？”，又抬起头来问付小平：“这是你儿子吧？长得一股子聪明劲儿！”
付小平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叫着他儿子的名字说：“城城，阿姨问你话呢！快告诉阿姨呀！”
那被叫做城城的小男孩就歪着脑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今年七岁，读二年级。”
“哦！你这么小就读二年纪了呀？那你的成绩一定很好啦！”
“我今年考了一个九十八分，一个一百分！”
“哟！真不错呢！阿姨要奖励你！你想吃什么？阿姨买给你吃！”
婉凌说着，就要招手叫服务员，付小平急忙拦住她说：“不要破费了，何主席还在包厢里等着我们呢，我这就进去了。你的朋友也快来了吧？你忙你的去吧。”
原来付小平是被何芳给拉出来的，怪不得呢。以付小平的性格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何芳大概是实在找不到什么酒伴了，所以硬拉了她来充数。付小平大概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所以还带着个孩子。
为了回报婉凌对城城的一片盛情，付小平临别之时讲了个小道消息给她听：“何主席大概要提正了，这事你知道吗？”
婉凌说不知道。
付小平说：“你知道就行，不要讲给别人听，这种事情，还没定下来，就不好乱去讲。”
婉凌心想，何芳提不提正，本来就不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自己要打听的，是你非要讲给我听，讲了之后又怕我嘴不牢，真是的！心里是这样想着，嘴上却不得不信誓旦旦地答应着：“付姐放心，绝不对外人讲的。”
婉凌见了刘碧玲，想起付小平说的话，就绕着弯子问她：“听说你要提正了？”
刘碧玲说：“你听错了吧？不是我，是何芳。”
婉凌说：“咦？怎么可能？你到社联的时间比何芳长啊，按理说应该先提你啊！”
刘碧玲说：“付小平比你在妇联待的时间至少长两倍吧？怎么你现在广电局副局长都做了三、四年了，她才刚刚当上办公室主任？”
婉凌讨了个没趣，揪住刘碧玲腮帮子上的肉说：“你这个人，真正是不识好人心！我一心向着你，你倒好，倒打一耙。”
刘碧玲说：“你若真心为我好，就在吴书记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吧。”
陈婉凌说：“在吴书记面前，何时轮得到我说话了？”
刘碧玲叹了口气说：“婉凌啊，不是我心窄嫉妒，以何芳的素质，还真不配当社联的一把手！你记不记得，有一回我们在一起喝酒，她说‘世上本没有社会主义，只是讲的人多了，也就有了’。”
婉凌装傻：“什么时候的事？我在吗？”
刘碧玲自顾地说：“她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没有一点政治敏感性。做做副职，有正职压着台，幸许还好些，这要做了正职，说不定捅出多大的麻烦！”
婉凌点点头说：“这倒是真的。做一把手，一定要有政治敏感性。”
这边刘碧玲和陈婉凌谈论着何芳，那边何芳也正跟付小平谈论她们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