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远和袁庆平一连几日都留在官府,不断地听着百姓们前来诉说自己被启王和世子欺压的事情。
宇文远平日里处理的都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见识的多了,也知道这些权贵私下里能肮脏、丑陋到什么程度。
可袁庆平就不同了,他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气的几番要掀了桌子。
袁庆平怒骂道:”皇室怎么出了江景城这么一号人物?!”
袁庆平忍着心中的怒意,将启王的罪名一一罗列的清清楚楚,一项一项的证据也都按照顺序摆放,方便明昌帝查看。
宇文远也看过之后,将一干卷宗呈到了明昌帝的面前,请皇上裁决此事。
明昌帝看着那又厚又长的卷宗,看了许久才看完。
明昌帝一拍桌子:“启王一家太过荒唐!江景城仗势欺人,从今日起贬为庶人,他不是喜欢在皇陵跪着吗?”
“那就让他在皇陵跪个够,看守皇陵,一辈子不得擅自离开皇陵半步!”
明昌帝觉得这还不够,想了想之后说道:“还有,告诉守皇陵的那些人,江景城已经不是世子了,未来也不可能再称王,不必再对他毕恭毕敬的,每日只有清粥咸菜,穿着只有粗布衣裳!”
“命众人不准与他说话,让他后半生在皇陵孤独地好好赎罪!”
明昌帝没有将江景城杀了给那富商的妻子一命偿还一命,是想要保护皇室最后的威严。
而没有将人流放了发配到宁古塔,是知道这人被送出去之后,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有些亲启王一派的官员,肯定会想法设法地将江景城救出来。
“至于启王和启王妃……他们二人作为长辈,教子无方也难辞其咎!将启王府的财产尽数还给这些被启王府欺压的人,剩余部分充公!”
清查账目的人很快发现启王府的财产并不多,加在一块儿并不能还清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
明昌帝沉吟片刻后说道:“京郊还有一片田地,让他们下地耕种,用种粮食的钱来还清这些商人的银钱!”
和此事相关的一众官员也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启王和江景城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他们想要见明昌帝求求情,可明昌帝根本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启王府那宽大的宅院也被朝廷收回,只在京郊的田地旁盖了一个茅草屋给启王一家人住下。
太上皇听说此事后,将启王和江景城召进了宫里。
他想不通,为何他们身为皇家人还会缺钱到如此地步,竟然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抢夺别人的家产。
而且,在他的印象当中,他这位皇弟并不是鱼肉百姓、为非作歹、奢靡**之辈,难道是他在自己面前,数十年如一日地装得太好了?
他决定再见他们一面,将此事问个明白。
启王和江景城被人带着,跪在了太上皇的面前,江景城一脸的无奈:“这实在是无奈之举!父王之前生了大病,我们也是没法子,要这些银子也都是为了给父皇看病!”
启王诧异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他什么时候重病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儿子这是在找借口,让太上皇同情他们。
太上皇幽幽地说:“既然是病了,为何不派人到宫里来求助?”
江景城不知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地:“因为……因为路途太远了……”。
太上皇冷哼了一声:“你们是皇家的人,无论多远,各处都有驿站,亲王重病,难道还不能八百里加急请个御医过去了?”
“我瞧着你们二人皆是身强体壮的,尤其是启王,吃的白胖,哪里有半点生病虚弱的样子?”
“行了,看来果真是你们骄奢**逸,没有人冤枉了你们,将人带下去吧。”
启王和江景城哭喊着求饶,太上皇却是抬脚离开了,不再听外头的动静。
经此一事,太上皇也大概明白了,穗岁为何要让他这么早,在夏盼心还没有及笄的时候就给她赐婚,也猜到了一些关于启王一家和夏家的事情。
心中怀着对夏凌玉和穗岁的些许愧疚,太上皇命人给夏家送去了不少珍贵的珠宝和绫罗绸缎。
听说夏家每年冬天的时候都会免费地给军中送棉衣棉被,心中更是感动,亲自提笔写了“利国利民”四个字,命人做成牌匾送到了夏家。
夏家将太上皇送来的牌匾挂在了前院的正厅,看着一屋子的赏赐心中很是五味杂陈。
夏老夫人说:“多亏了穗岁,不仅让盼心的婚事有了着落,有了太上皇赏赐的牌匾,日后,这些权贵官员想要拿夏家开刀,揩夏家的油,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
启王和启王世子都被废了,连带着江景城的妹妹江景玥这位高贵的王爷之女,也从天上摔落到了地上。
连带着恨起了袁庆平、宇文远和穗岁等一众人。
焦铃筠听说江景城被贬为了庶人,被罚去守皇陵,她吩咐丫鬟去准备糕点果干,打算去皇陵看望江景城。
丫鬟荆娆听闻此言,惊呼一声:“小姐,皇上下旨了,江景城每日只能吃清粥小菜,不准有人和他说话,小姐去探望他,可就是抗旨啊!”
焦铃筠不悦地斥责了她一句,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髻妆容一边说:“你一惊一乍地做什么,我偷偷去看,没人会发现的。”
荆娆欲言又止,她家小姐有多么的犟,多么的一根筋她最是了解了,如果劝,她肯定是不听的。
荆娆看着外头,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外头请外援,若是劝不成,绑也要将人绑在家里。
“小姐,我去后院……”
焦铃筠盯着她:“去后院做什么?我的衣裳早已经晾干了有丫鬟拿进来了,不必再去后院,你若敢出去告诉父亲和母亲,我就说你对我不好,让他们把你卖到奴窑去!”
荆娆浑身一凛,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奴窑那种地方,去的全都是最低等的最没有人性的人,只要进去了,很快就会被磋磨致死。
焦铃筠心急地吩咐:“快去,准备好东西,我们马上就出发。”
荆娆无奈,只好去准备糕点和马车。
焦铃筠到了皇陵,站在不远处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江景城的身影,她皱了皱眉问荆娆:“景城哥哥,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呢?”
“他是不是要过几日才来皇陵,这几日是不是还在启王府?”
荆娆惊讶地看了焦铃筠一眼,这么大个活人就在她们二人的眼前,她怎么会看不到?
荆娆指着左前方的一个男人:“小姐,那个蹲着的就是世子啊……”
焦铃筠顺着荆娆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最终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脚踩一双略显磨损的布鞋的男人,拎着一个破旧的水桶,手里拿着一块布在几个石像间穿梭,擦拭着石像。
他的身形有些佝偻,因为过于劳累而直不起腰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有目光,江景城回头看了一眼,焦铃筠忙拉着荆娆躲在了暗处。
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焦铃筠看到了他深陷的眼眶,凌乱的头发,焦铃筠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邋遢的模样。
在她的印象中,他总是那般风度翩翩,举止间透露出不凡的气质。可如今这模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走吧,我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