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原知府府的位置,这里的牌匾已经被摘掉了换成了成府。

知府大人早就过世,不过是皇上暂时还没想到要谁接任彰州知府这个位子,就暂时没有派来新的知府。

由于金氏爱慕虚荣,喜欢让人称呼她知府夫人,才一直挂着牌匾。

不过成靖一回来就让人摘下来换上了成府的牌匾。

成府内,成家老夫人其实早就让人为他们三个安排院子,不过当时老夫人是想着用这点小恩小惠与成渝眉做交换,让她带着成凰一起进荣亲王府。

而现在成靖刚一回来,就吩咐成家不准再提成凰进荣亲王府的事,只说那个院子是体谅他们在外面受了苦,补偿他们的。

新换的院子果真大了不少,比原来李氏得宠时,知府给他们的都大,院子里还非常的精致,一处处都看得出来是专门请人重新修建过的。

成渝眉三母子在这个院子里安顿下来,三个人其乐融融暂且不提。

成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却是一片阴霾,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下人经过的时候都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十分压抑。

成靖走了进去,拱手行礼向老夫人行礼,还未说什么话,就见一个茶杯缸子就砸了过来,成靖一点都不躲,让茶杯直直的砸到他头上,血渗了出来,一点一点的滴在地上,绽出血花。

成靖擦都不擦,眼睛里有光芒一闪而过,随机又低头不语,任血在他头上流个不停。

屋子里静的可怕。

老夫人嘴唇动了动,显然想骂人来着,又硬生生地憋了下去,她扬声道:“侍候的人呢,都死哪去了?还不赶快给大公子包扎?”

成靖一动不动的让下人给包扎好伤口,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成家老太太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冷着脸让成靖坐下。

她本想提一提李氏娘仨儿,她不喜欢李氏也不喜欢成渝眉,更有上次她亲自去请她们回来,却被成渝眉下了面子,她就更厌恶这三人了,本就想让她们三个在庄子上住到死,却不成想大孙子回来后就一声不吭地把他们接了回来。

她看了看成靖冷肃的脸色,终究是不敢再提那三人。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商量,那就是金氏。

“靖儿,说说吧,金氏那究竟怎么处理?”成家老太太语气并不怎么好,她真是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是被儿媳害死的。

“敢问祖母,我母亲现在在哪?”成靖注视着老太太,他回来就是得知了他母亲干的一堆事,于是直接想去彰州府衙去接人,没想到竟然没有。

成家老太太其实并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只能不情不愿地挤出几个字:“在后院小佛堂里,让她在那呆着。”

成靖显然不信,扫了一眼老太太,问道:“只是让她在那呆着?”

成家老太太一脸不高兴,皱着眉头道:“当然不是把她好吃好喝的呆着,这种毒妇,进了我成家的门,真是家门不幸……”

成靖知道他再在坐着,那老太太能骂金氏一个时辰,当下就站起身来,直接走出去,去了关押着金氏的小佛堂。

小佛堂里很安静,供奉着佛像的供台前烟雾缭绕。

金氏就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前几天穿的那一身,原本精致柔软的布料上面沾满了泥垢还有前几天审讯时打出的血迹,原本衣衫上刺着的精美华丽的刺绣也早就磨得看不出光彩,沾上了灰。

若是不认识的人谁能看的出来,这是成家原本贵气逼人满身傲气的正室夫人。

“母亲。”成靖走了进去,轻声唤她。

金氏原本没有光彩的眼睛转了转,听着这声音,她的眼睛突然就充满了光芒,她猛地一窜,窜到成靖的身边。

拉着他的衣服袖子,金氏充满欣喜的道:“靖儿,你是来接娘出去的吗?娘真的知道错了,娘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文墙骗了,你救救娘,娘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一定会把娘救出去的,对吧?”

成靖看了看他袖子上的那只沾满灰尘的手,微微用劲,那只手就被拿了下去。

金氏趴在地上,却仍是满眼希望的看着成靖,她相信,靖儿是她的儿子,他一定会把她带出去的,他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爹的病逝是你一手策划的?”成靖冷着言,问道。

金氏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是他逼我的,他如果对我好一点,我何至于这样,都是他的错!我自从嫁给他,有那一天过过好日子,先是钱氏,又是陈氏,后来还有李氏,他一次又一次的带那些女人回来,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过的吗?”

金氏的眼睛里一点点的落下泪来,她越说越是愤恨。

“他的那些女人,每一个都又年轻又美貌,她们一个个的在我眼前耀武扬威的,都想取代我做这个正室夫人!”

“可当初明明是我先嫁给他的,是我金家用钱帮他疏通人脉,是我金家帮他做了那么多事,可到头来,我却成了糟糠妻!我难道不应该愤怒吗?”

金氏的眼泪似乎停不下来,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年的委屈。

成靖打断她的话,冷声问道:“那你就愤怒地从文墙那里买那种药?”

金氏似乎愣了一下,她此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感觉,成靖对她并不像是一个儿子对待母亲。

成靖幽幽的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向文墙买的,那个能让孕妇大出血而死的药。”

金氏惊恐了起来,她声音变得尖锐:“你早就知道这些?”

“哪些?是你向文墙买药,想让孕妇与孩子一尸两命?还是你从那去世的钱氏屋子里抱出来一个男婴?”成靖的眼神幽深,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金氏不由得一阵害怕,她厉声道:“你早就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

她瘫倒在地上,听着成靖在她耳边说:“母亲,就好好活着吧,我会向祖母求情,饶你一命。毕竟,犯罪流放的路上不缺男人,倒是很缺女人,这毒杀丈夫的罪名足以让你在流放的路上得到人们的特殊照顾。”

金氏此刻身上好像突然有了力量似的,她突然猛地站起身来,朝着佛像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