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有人要卧轨(2)

汽车行驶了两个钟点,大约在十一时,我们到了福市的s酸厂。大张把汽车停在距s酸厂较远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我和赵镔下了车,径直往那工厂走去。这是一个规模不小的企业,看它的占地,应该有两百亩。我们随意在厂周边转悠,在厂北侧长长的围墙中,我现有一段墙砖已变了颜色,那大概是被一种什么腐蚀性的东西浸泡的结果吧。走近它时就听到有一种排水的声音,显然,这里是一条地下排水通道,通道上面被黄土掩盖着,打扮得很是天然。顺着它往北走去,大约二三百米,这条躲藏的污流就浮出地面,原形毕露了。一种黄中泛绿的散着刺鼻异味的污水,将**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简陋排污渠浸染得斑痕累累,污秽不堪。它大摇大摆地向前漫流。这里是一方广袤的田野,举目眺望,前方有一条河流,正在午时的阳光下闪闪亮,污水正冲着那里奔流而去。这时候,大张开着汽车悄然而至,他是看到前方有汽车行驶的轮胎痕迹,尽管路况很不规整,他还是大胆地把车开过来了。我们跳进车,顺着排污渠向河畔驶去,只是转眼工夫,车已到“站”。

赵镔告诉我,这条河叫福水。福市是因福水得名。福水源于邻近一架古老的山峦,流经福市后直落黄河。s酸厂的污水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涌进福水。我站在河岸边,只见平静的河水上面漂浮着一层暗灰色的油垢。一只船从对岸划来,一个年逾半百的艄公带着十多个乘客过来了。木船劈开了油垢封闭的水面,使浑浊、泛褐的福水掀起无法透亮的浪花,伴着这浓笔重抹的沉重基调,是一股无法说清的难闻的怪味。也许,这里的人已习惯了这种环境,待船靠岸,他们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不慌不忙地走下船。然后,又不紧不慢地离开河畔。撑船的艄公看着我们说,上船吧。他以为我们要过去。

我信手指着福水问道,这河水怎么漂着一层油垢?他说,都是化工厂流出的废水,把清清的福水搅拌成个这熊样啦。早先有鱼有虾的河,如今成了一池子臭水啦。

“弄成这样子,就没人管管?”我问。

“管?谁管!管事的人都了,都住上小洋楼坐上小汽车了。不管事的人天天嗷嗷叫,叫也不行,不顶屁事。再说,这事也不好管。河两岸的当家人都在玩命地办厂,这边弄的是s酸,那边造的是h酸(艄公手指对岸),都是赚大钱的东西,人家赚了钱,老百姓跟着受罪啊!看看……看看,该收的玉米,一半都没了穗呀!”他的臂膀抡了个大大的圆弧,把福水两岸都划了进去。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两岸的庄稼都遭害不浅,不只是玉米地里大片的玉米枯黄干瘪,还有那地块竟然一片灰白,死气沉沉,成了不毛之地。再看对岸的河畔,那边有一股焦黄色的废水和一股白色的废水,正滔滔不绝地流进福水。

赵镔看着我疑惑的面孔,说,对岸是大鸟县的大庙乡,归山名市管,在q省,大鸟县也是数得着的经济强县了。

我本打算上船到对岸走走看看,这会儿,却没了这种兴致。这时候,有一辆挺豪华的汽车突然而至,在我面前兜了一圈,戛然停在奥迪车一侧,接着从这辆淡灰色的宝马轿车里下来三个人,径直向我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声说,俞市长,潜书记和郝镇长来看您了。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我身边。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五十来岁的汉子笑眯眯地冲着我说:“俞市长,回咱家了,也不打个电话,俺也好为您服务服务。嘿嘿。”“是啊,都到家了,俺连去迎迎都没有,真抱歉,真抱歉。”身躯瘦小的三十岁的男人口气更亲切。甭问,他准是镇长,大个头的是镇党委书记。

接下来,他们互相作的介绍印证了我的判断,书记姓潜名仁,镇长姓郝名忠。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是镇办公室主任。这个镇在福市西侧,与q市的东郊乡接壤,名字叫潜镇,全镇潜姓是第一大姓。

“俞市长是头一回来咱潜镇吧?”瘦小的郝镇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