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东成想,如果宁东庆真的有打算过回来找他,或者他当初的离去也是迫不得已,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出现?

种种疑问,就像扎在指尖上的一根小刺,虽然不那么疼,可一旦碰到,就会刺痛不已。

告别院长后,宁东成再也没有去过福利院了,只是每个月按时汇笔款在福利院的帐上,以表寸心。

他的生意慢慢做大了,他没有精力再放在追查哥哥当初被收养的真相上。事实上,在内心深处,他根本不希望那些设想是真的。他宁愿相信,哥哥是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被带走的。

这件事渐渐淡了下来。宁东成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他遇到了富家女方依柔,并成功将他娶回了家,为他的事业再添辉煌。

几乎与此同时,他也遇到了平民女孙彦蓉。

在妻子那里受够了颐指气使,在情人这里却像尊贵的君王。强烈的对比让他陷入这种危险的三角关系里,无法自拔。每天每天,能在妻子面前成功隐瞒住自己在外面还有妻有女的事实,是他最为关心的事。其余的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包括曾经困扰了他多年的“收养疑云”。

没想到,叔叔的遗嘱,却引来了一场令人瞠目结舌的纷争。

宁叔叔早年一个人离家闯**,尝尽了人世间冷暖百态,到老了孑然一人,唤起了他对亲情的无限渴望。他知道他的哥哥有两个儿子,宁东成已经找到,而宁东庆却依然杳无音讯,这不禁让他坐卧难安,总觉得有件心愿未了,将来下去无颜向自己的哥哥交待。

于是,他在报纸发布了一条寻人启事,寻找当年的宁东庆,并许诺,只要他回来认祖归宗,他的一半遗产将由他继承。

他的想法无疑是好的,坏就坏在他放大了他的遗产范围。

在那个时候,宁东成已小有成就,不但制衣厂、贸易公司做得有声有色,在太太方依柔的帮助下,他也开始涉足房地产项目,并小有成就。

宁叔叔看在眼里,自是欢喜不已。

宁东成对这位叔叔相当尊重,不

但把他接到自己家中赡养,就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周到地服侍着,还把自己名下的公司都分了股份给他;当然,除了他和妻子合开的公司以外。

可人的贪念,实在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欲望。

在宁东成看来,他能有今年的成就,除了叔叔给了他一个好的平台和机会,其他的全都是自己辛苦打拼回来的,他能做到现在这样,对叔叔已是仁至义尽了;而宁叔叔却执意认为,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拜他所赐,所以宁东成名下的这些公司,都应该是他的。

这种认识上的偏差,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当那条寻人启事刊登出来后,引来了许多无耻之徒前来冒认亲戚。事隔二、三十年,宁东庆长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仅凭这一点就敢来以身试法,实在是太猖狂太无知了吧!

有的人一张嘴就露了馅。有说自己当初不该不听话离家出走的;也有说自己是被人贩子拐去了的。种种奇思妙想,在骗子们的嘴里得到了无限的发挥。

还有的人明显是做了一些工作的。他们把近年来媒体对宁东成的采访七拼八凑起来,凑出了儿童福利院的背景,可到后面为什么兄弟俩会分开,原因又是五花八门。

还有人干脆拿了血型报告来,力证自己就宁东庆。

对此,宁东成哭笑不得。眼看事情闹得太离谱,他只好另外刊登了一则启事,宣布撤销之前那条寻人启事。

宁叔叔终是带着遗憾离开了。

就在他的葬礼上,宁东成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陌生男人。那一刻,他突然有种感觉,觉得那个男人,就是宁东庆。

也许这就是血亲之间所特有的心灵感应。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只有那个男人留了下来。

宁东成对妻子交待了几句,向他迎了过来。

“你好。请问你是……”参加葬礼的人,基本都是他认识的。他这样发问,应该不算唐突。

男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是宁东庆。但我现在,

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证明我就是宁东庆。”

宁东成只觉得眼睛发涨,想要流泪。他说:“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当初我们是如何分开的就行。”

这个自称是宁东庆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那时有对夫妇来福利院,想收养我们其中的一个。但我们不想分开,所以我让你装成癫痫发作的样子,想把他们吓走。可是你住院后,那对夫妇说要收养我,院长便把我送给他们了。”

宁东成激动得热泪盈眶:“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没来找我?”

宁东庆垂着眼皮轻轻叹了口气,说:“我被他们带到美国去了。我根本没办法回国找你。后来我的养父生意失败,我的生活也一落千丈,每天都要很努力地工作才能养活一家人,哪里还有心思回来找你……”

“那你是怎么知道叔叔去世了的?”

宁东庆面露哀伤,缓缓说道:“我的养父母前不久也去世了……所以我才有机会回国来看看,顺便想看看国内有什么发展机会。要不是我无意中看到了一份旧报纸,上面登着叔叔找我的那则启事,我都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你。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还有个叔叔……”

宁东成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叔叔之前一直在等着你出现……不过有你送他一程,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大哥!“

这声“大哥”一出来,宁东庆再也忍不住落了泪。

兄弟二人紧紧相拥,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宁东成心中十分愧疚,为着自己对哥哥的那些恶毒的猜想。

“跟我回家吧!”他热情地邀请。

宁东庆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宁东成很是不解。

宁东庆苦笑着说:“我不想让你为难。像我这样的穷亲戚,只怕弟妹容不下吧。”

宁东成急忙替妻子辩解:“依柔她不是这样的人……”

“算了。”宁东庆说,“我在这边有栖身之所。来日方长。今后有机会,再把我介绍给你太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