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084
北京之旅——
爷爷不提的话,凌语芊倒还真忘了这件事,毕竟经过昨天那场风波后,很多事都将有所改变,包括她的工作,还包括由工作带来的这次珍贵的培训。
贺云清继续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语气幽幽地往下说去,“我们中国有句老话,百年修得共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爷爷始终认为,你和阿煜这段姻缘不会那么轻易断绝的,你别因为一时赌气而错过这趟难得的旅行,否则将来你们和好了,可会后悔的呢。再说,就算最后你们真的要分开,你可以继续在贺氏工作,爷爷会照样栽培你,因为你是个可造之材,但凡好的人才,爷爷都不想错过。”
深邃闪烁的眸瞳,诚恳而真挚,凌语芊渐渐为这眼神动容,好不容易冷绝起来的心,又忽然破了一个缺口。
就在此时,贺家的老保姆张阿姨出来了,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眉开眼笑地走到凌语芊的跟前,“语芊,你可回来了,我昨晚做了很多你喜欢的菜,谁知你这丫头竟然缺席,今天你可要乖乖吃掉这些点心啦。对了,中午你留下吃饭吧,我再做一次那几道菜。”
凌语芊不觉又是一阵感动,尽管刚吃过早餐不久,但也还是拿起这些点心,慢慢品尝。
“记得你和煜少结婚的第二天,你老早就起床,过来跟我虚心请教,为大家做出不同的早餐,那份真心和诚意,让我这个老太婆不得不折服,丫头,那是何等深重的爱来支撑和促使啊。”张阿姨接着感叹。
凌语芊心情随之**漾起来,思绪回到当下,不禁更觉悲怅和苦涩。当时,因为爱贺煜,她愿意做任何事,可到头来,只有痴情空余叹。
张阿姨默默注视着她,稍会,又道,“老头子跟我说,今日凌晨6点多见到煜少驾车自外面回来,满脸倦容,后来和门卫谈起时,才知煜少从昨晚就出去了,这一夜在外,估计是寻找你的吧。语芊,其实煜少对你还是很在心的,这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位和,不管谁对谁错,不如就让它过去了吧?”
一整夜在外,满脸倦容,谁说就一定是为自己?那个李晓彤,昨晚不是来贺家的吗?说不定,他是送她回去,然后……
想罢,凌语芊心头冷不防地窜起委屈和悲愤,放下点心,站起身来,“爷爷,张姨,我还有事,要走了,你们保重身体。”
“语芊丫头……”张阿姨愕然。
静默了一阵子的贺云清,跟着站起来,出乎意料的平静,“嗯,去吧,好好考虑考虑爷爷刚才的话,爷爷的心思,你应该懂得,应该明白的。爷爷也相信你不会让爷爷伤心和失望,对吗?”
凌语芊轻咬唇瓣,水眸氤氲,定定回望着他,而后,朝张阿姨也瞥了一眼,微福一下身子,毅然离去。
看着她的倩影慢慢走出了大门,张阿姨愁眉苦脸,低声呢喃,“想不到这丫头挺犟的,看来她这次被伤得不浅!大哥,您确定她会去北京吗?确定还会原谅煜少吗?其实您直接找煜少谈还好些,我想只要煜少当面跟语芊忏悔,语芊一定会回心转意。”
贺云清也面色凝重,但并没有再做声。
张阿姨继续微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桌面。
另一头,出了华清居的凌语芊,美目下意识地往四周环视,忽见前面亭子里的熟悉人影,迟缓地走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亭里的人有所觉察,回头,见到是她,年轻秀气的面庞立刻绽出一抹罕见的笑,“表嫂。”
凌语芊也马上粲齿,踏入亭内的同时,柔声道,“又带霓裳出来晒太阳了?”
“嗯。”张雅颌首,目光回到怀中的小动物上,把它递给凌语芊,“您要不要抱抱?”
凌语芊接过,像上次那样,轻抚着小兔儿的头和脊背。
张雅看着她,迟疑地问了出来,“听说舅母昨天打表嫂了,表嫂您没事吧,伤口还痛不痛?”
凌语芊抬眸,数秒,反问道,“你也知道舅妈打我?”
“我听我妈和张姨谈起的。”张雅稍顿,做出安慰和鼓励,“表嫂,您别难过,您人这么好,又大方得体,终有一天舅妈会对您好的,我妈和张姨都这么说呢。”
凌语芊抿唇,苦涩地笑了,“谢谢你雅儿。对了,你谈过恋爱吗?或者,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不过他不喜欢我。我胆小,自卑,而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却很自信和大胆,同学们都说他们很般配,很登对。起初,我依然暗恋他,直到后来,两年过去了,我慢慢放弃。”张雅竟也毫不隐瞒,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地悲怅起来。
“放弃?两年哦,你舍得放弃?”
“正因为两年了,故我必须放弃。两年时间,我苦苦喜欢一个人,他却一点也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可悲和可笑。”张雅神情更怅然,不过并没任何惋惜,大概是真的放下了!
倒是凌语芊,浓浓的伤感包围而来,想到了自己和贺煜的情况。其实,她何尝不是苦等了天佑三年,直到前阵子,总算等到他的出现,然后又继续等,希望他能恢复记忆,重新给她爱。
可结果……
兴许,她该学学雅儿,彻底将它放下了!
曾经,每次感到太累的时候,她也萌生过退意,但最终都没有实行,一方面,因为心中那份不舍,另一方面,担心自己做不到。
雅儿虽然是暗恋,但能暗恋两年的恋情,应该也不浅,雅儿这么内向自卑的女孩都能从中走出来,自己应该也会变得释然吧。
“表嫂,你要加油!表哥一定会喜欢上你的。”张雅忽然又道,先前的悲怅语气已收起,换成满眼鼓励和支持。
凌语芊错愕,下意识地低吟,“可你刚才……”
“你的情况和我不同,你已经嫁给表哥,是他的妻子。再说你蕙质兰心,美丽善良,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你的!”张雅腼腆地赞美着,乌黑的大眼睛隐隐透着羡慕和崇拜。
凌语芊又笑了,自嘲的笑,但结果,她还是由衷感谢雅儿,然后,把小兔子给回雅儿,辞别。
心情仍旧是澎湃起伏的,她照样低着头走,回到华韵居时,发现大厅里一片寂静,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便也不惊动大家,蹑手蹑脚地上楼,然而经过二楼时,猛被一道说话声重重地震住。
“还没回来。现在就怕那老不死插手,硬是把她找回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一天不走,我就想办法对付她,尽管我无法阻止阿煜被她迷惑,但我能阻止她怀孕,下次我要找根更粗更大的木棒,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生出野种来玷污贺家的名声,我季淑芬的宝贝金孙,只有彤彤你才有资格生育!”
是季淑芬的声音,在和李晓彤通着电话。
刹那间,凌语芊终于明白,在这文明风尚的二十一世纪为什么还有这种棒打的封建行径存在,原来是,歹毒凶狠的季淑芬想借此打掉她的胎儿!
凌语芊从没如此庆幸自己尚未怀孕,不然昨天打在腹部的那一棒,必将胎儿毁掉,还极有可能给她带来严重的创伤,弄不好,终生不育都有可能!
季淑芬,你何等阴毒,何等残忍啊!
不错,我是没有李晓彤那样的雄厚家世背景,没有她的高学历,没有她的高尚职业,可你想想,凭贺家现在的富可敌国,根本无需锦上添花,那是几十辈子也用不完的家产呢!
有句古语你应该晓得,娶妻求贤淑,家和万事兴。孝敬家翁,相夫教子,温柔体贴,隐忍大量等,这些优良的品德我都会有,你为什么还要嫌弃?为什么硬是不容我呢,婆婆!
婆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视你为婆婆,以后,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天底下没有像你这么恶毒阴险、冷血无情的婆婆,你根本不配当一个婆婆。
曾经,你对我再坏,再刻薄,我都能忍,都谅解你,可你竟然恶毒到连你的孙子也想除掉。虎毒不食子,你却比猛虎还狠心,比猛虎还可怕,还令人心寒!
凌语芊的眼角,再度淌出两滴眼泪,为自己曾经的痴心妄想,为自己曾经对季淑芬的隐忍、尊重和孝敬!想要离开这个家的决心,于是更坚决了!
她重新移动脚步,没有再往下听,因为不管季淑芬说什么,再也与她无关。
脚步很沉重,她却走得很快,不久便上到三楼,回到卧室。
她不急着收拾东西,而是沿着整个卧室环视,边看边走过去,伸手抚摸着,每一处都停下好一阵子。
最后,她在床畔坐下,轻轻摩挲着身下柔软冰凉的被褥,情不自禁地回想和他在上面度过的每一个夜晚,禁不住地潸然泪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不知多久后,房门蓦然被打开,她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她先是微微一愕,赶忙低头,抬手迅速抹去眼泪,而后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向衣柜。她取出行李袋,把属于自己的衣物装进去,接着进入浴室收拾必备品。
刚才,突然出现的人,正是贺煜!
他在公司上班,猛然接到张阿姨的电话,说这小东西回来了,张阿姨还说她和爷爷都劝不了啦,希望他能回来一趟。
在电话里并没直接回应张阿姨,可是挂断电话后,他立刻收拾一下桌面的重要文件,跟李秘书交代一声,刻不容缓地驾车赶回家。
路上,他用了比平时快一半的速度,闯过好几次红灯,不顾自己这疯狂的行为可能已被交通监控记录下来,只想着如何用最短的时间赶回家中。
幸好,她还没走!且她似乎哭了!他知道,那是不舍得的举动。
于是,他心中悄然涌上一丝窃喜,恢复倨傲,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在等待她走过来,毕竟,他这样赶回来,她应该感到高兴的。
可谁知道,她却是走向衣柜收拾行李。
他便忍不住有点慌了,但还是暂且压制,他想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这样做,好让他先低头。
果然是个很坏的小东西!
所以,他继续若无其事地等,然而看着她视若无睹地收拾着东西,收拾完一项又一项,他心中那份希望也开始消退,渐渐化成一种恐惧和慌乱,特别是,看到她从浴室出来,继续把他当透明,提着东西往外面走时,他再也不敢耽搁,疾步冲过去,大手及时拉住她的皓腕。
凌语芊心头微颤,脚步一停,但很快,又重新抬起脚。
这次,贺煜索性将她抱住。
凌语芊本能地扭动身子,还低下头,准备像昨天那样咬他。
不过他已有防备,忽然把她转过身来,单手搂住她的腰肢,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她的脸,阻止她这幼稚的举动。
凌语芊恼怒,继续奋力挣扎,含怒的美眸瞪得极大,怒斥出来,“放开我。”
贺煜自是不会照做,反而加大力度把她禁锢得动弹不得,深邃炯亮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薄唇轻颤,本想跟她说,叫她别走,叫她留下,但嗫嚅了好久,一个字也没发出。
凌语芊见咬不到他,便改为用脚去踩他,踩得很用力,且威胁道,“贺煜,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你最好放开我,不然我告你骚扰,告你侵犯!”
贺煜心情本就沉郁憋闷,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恼羞成怒,加上她那宛若充满魔力的柔软身子在怀里不断刺激着他,他于是把她带回前,不由分说迅速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儿。
凌语芊顿时更加恼羞成怒,闭紧嘴唇,奈何他像以往那样,总有办法把她小嘴撬开,龙舌直驱而入,不给她任何逃窜的机会。
凌语芊心中恼怒持续上升着,不惜用牙齿咬他的舌头,他疼,只好退出,可那冷冽的嘴唇仍紧紧堵住她的,于是她又用牙齿去咬,不过,这次无论她如何啃咬,他都没有松口。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凌语芊尝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令她感到有点儿反胃,结果,她主动放弃。
她还以为,他会就此罢休,谁知他竟然又像那次一样,用可恶卑劣的行为对她!
无限羞愤难以言表,凌语芊后悔莫及,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心软放过他,让他有机会继续欺负!这种坏蛋,根本不值得同情,根本不值得同情!
羞愤到极点,她拼尽全力经过一番死命挣扎,然后,抓住时机朝他命跟子踢去。
俊美绝伦的容颜即时痛得扭曲成一团,抱着脚翻滚。
凌语芊既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没骨气地生起一丝担心。不过,当她又想起他刚才的恶劣时,刚刚萌生的那丝担忧便马上被压了下去,捡起衣物快速穿上,跳下床,谁知身子一个瘫软,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朝地面栽,腹部即时传来了一阵剧痛。
昨天腹部受到季淑芬痛打那一棒的伤口,经过贺煜刚才那样和现在这一摔,疼痛发作了!
她连忙伸手轻按住小腹,另一手支撑着爬起身,顺势跌坐在地上,无法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哀叫。
这带着痛苦的惨叫,引起了贺煜的注意力,见她捂着肚子,他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什么似的,顾不着自己的痛,快速跳下床,冲到她的身边,情急地道,“怎么了?肚子痛吗?”
看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罕见的关切和忧虑眼神,凌语芊不由得愣了愣。
贺煜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准备拿开她的手。
凌语芊回神,下意识地挣扎。
“放心,我没那种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而已。”贺煜没好气地道了一句,低沉的嗓音,关切依然。
凌语芊咬了咬唇,便也松开了手,小手缓缓地垂放到腰际。
贺煜开始撩起她的裙子,一直撩到小腹上面去,这才看到她的腹部有道淡淡的於痕。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他刚才怎么没见到?又或本来已有,刚才他一时气急攻心,导致没有留意?
冰冷空旷的心房,倏然涌上一股浓浓的疼惜怜爱之情,贺煜暂且下床,去拿来药膏,开始为她搽药。
冰凉舒适的感觉,使得凌语芊身体立刻微颤了颤,但也静静任他继续,感受着那结实粗糙的手指在自己肌肤上小心轻柔地摩挲,她神思恍惚,心中渐渐生起一股熟悉感,她觉得,这样的情况似乎也曾发生过,似乎这不是他第一次为她搽药。
当然,这样的错觉只维持了片刻,很快便被她甩开来了。
怎么会呢!他向来只知道欺负她,从没温柔待过她,所以,是她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贺煜边在她小腹揉搓,边眸色复杂地注视着她,看着她小脸儿瞬息变幻,表情更替万千,他薄唇不自觉往上扬起,动作变得更温柔。一会,他停下,将她扶坐起身,轻声道,“还有哪些地方挨打了?”
凌语芊又是对他那极少见的柔情感到诧异、不习惯、甚至……质疑。确实,她不敢相信他会变得这么温柔,方才那令人羞愤的画面,她可是心有余悸呢。
见她只一个劲地傻愣着不给反应,贺煜甚是懊丧气馁地唧唧哼哼了下,伸手到她背后,准备再次脱去她的裙子,亲自检查。
他的手刚碰到她裙子上的拉链,马上遭到她的反抗,瞧她戒备十足,他不禁又是一阵苦笑,极具磁性的嗓音没好气地道,“你放心,我只是想为你检查一下伤口而已,不会乱来了,你刚才那一踢,我至少得休息好几天!”
至少休息好几天,她可恨不得他休息一辈子呢!哼!活该!
继续瞅着她那嘟嘴鼓腮的可爱模样,贺煜薄唇不自觉地勾出了一抹宠溺的笑,继续刚才的动作,解下她的裙子。
这次,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火热去看,而是小心仔细地审视着她身上每一寸肌肤,偶尔还会轻轻揉捏,不久看到她发出哀叫,于是又拿起药膏搽在伤口上,接着又继续捏,等她眉头再皱起,再搽,就这样弄了好几处,眼见差不多了,他训责出来,“当时挨打,怎不晓得躲避?真是个大笨蛋。”
凌语芊听罢,想也不想便给他一记瞪视。哪有他这样说话的,是季淑芬有错,季淑芬没人性打她,他就算责怪或追究,也该找季淑芬的吧!
“下次要是再敢背着我去和别的男人约会,休想我还帮你疗伤。”贺煜猛然又说了一句。
凌语芊则怒气再起,同时还想起了刚才在二楼无意中听到季淑芬说的那番话,气不打一处来。
混蛋,你要是知道你那歹毒的母亲这样对我的真正原因,你还会这样说吗?还会这样是非不分吗?不过,你是她的儿子,有其母必有其子,到时恐怕你也会赞同你母亲的做法吧,毕竟你就经常用不屑和轻视的眼神看我,在你心目中,大概只有李晓彤才配得上你,才有资格为你生儿育女吧!
想罢,凌语芊自没必要的贪恋和痴迷中出来,穿好衣服,下床。
贺煜见状,错愕,再瞧她二话不说地重新提起行李袋,眼神瞬间一沉。
还以为,他这样主动对她好,她会动容,可她还是想走!自尊心大大受创,他气急败坏地吼了出来,“不准走!给我站住听到没有!我都这样挽留你了,为什么你还不识抬举?还想得寸进尺?”
挽留?不识抬举?得寸进尺?凌语芊便也暂停脚步,内心却是满满忿然。他亲自为她搽药,确实出乎意料,可那也是他应该的,这伤,是他母亲引起,他这样做顶多算是为他母亲赎罪而已,根本就不是他所谓的什么不识抬举和得寸进尺!
贺煜,你果然是个混蛋!
“你要是怕我还会对你用强的,你大可放心得了,至少这几天都不用瞎想,我刚刚不是才被你狠踢了一脚吗!”贺煜继续道,他真的很不希望她走,可他不懂得如何去挽留,只能这样说。
凌语芊则心里更觉悲哀,为他不了解她的内心而感到委屈。不错,他的卑劣欺负也是她想逃避的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他的态度和思想呀。难道他看不出和想不到她被各种折磨得疲惫不堪,身心俱碎吗?
见她停下,贺煜以为她动摇了,便继续往硬的地方进攻,恐吓威胁出来,“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口,以后休想再回来!”
终于,凌语芊停下的脚步再次抬起,美丽的唇间逸出了一抹凄然的笑。呵呵,亏她还犹豫,还有什么好犹豫呢!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沉重的小手,毅然爬上了门把,轻轻一扭,房门被打开,凌语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不过,出其不意地碰上另一个人影,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恶女人——季淑芬!
季淑芬似乎走得很急的样子,见到凌语芊,依然满眼敌意,再瞧凌语芊手中的行李,又马上松了一口气,冷嘲热讽,“哟,还算识相嘛,害我还担心你昨晚那样说只是一时废话,在想你会不会又突然跑回来,然后死赖着不走!”
凌语芊义愤填膺,瞪着眼前这张十分丑恶的嘴脸,这大概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嘴脸,猛地趋近过去,冷道,“人在做,天在看,季淑芬,你心肠那么歹毒,老天爷会给你报应的!”
料不到凌语芊会反驳,还把话说得这么毒,季淑芬错愕之余,恼羞成怒。
“听说坏事做尽的人,晚景会很凄凉,你还想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那就好好积下阴德吧,没人性的巫婆!”凌语芊继续横眉冷对,话毕,给季淑芬一记好自为之的瞥视,从季淑芬身边越过,昂首挺胸、步履从容地朝楼梯口走去。
季淑芬转首追随,双眼含怒,白皙的面庞一阵红、一阵紫,越发难看,两手不自觉地紧窜成拳,恨不得冲过去再给凌语芊一顿痛打。
然而,少顷当她又听背后脚步声响起,看到本该在公司的儿子突然从卧室出来,更是难以接受地尖叫,“阿煜,你怎么回来了?别告诉妈你是回来找这贱人的,你想留她?你想劝她别走?”
贺煜不语,只是烦闷地皱起眉峰。
季淑芬继续大嚷大叫,“你这孩子,为什么就是不争气!偏要这样一个贱女人,难道你忘了昨天的相片?忘了她和你爷爷……对了,你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吗?是你爷爷叫她回来的,你看,那老不死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照理说你才是她的丈夫,她却听老不死的话……所以,你醒悟吧,你争气点吧,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这有什么了不起,她那块地儿……”
“住口!”贺煜猛地呼喝出来,吼声震得整个走廊都起了一阵摇晃,回音四响。
“阿煜——”
“是的,我迷恋她,就算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也要把她留住,一辈子留住!所以,你最好能给我找个像她这样能把我迷住的女人,否则别再在我面前说那些没意义的话!”贺煜俊美的容颜狂怒阴霾,高大的身躯疾风般地奔向隔壁的书房,狠狠甩上房门。
季淑芬先是被吓得怔愣了一阵子,稍后回过神时,急忙跟着奔过去,伸手在门上重重捶打,边打边呐喊,“阿煜,开门,你出来,出来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你只要这贱人,一辈子都要!妈不准,妈不准你听到没有!出来,给我出来!”
可惜,房内的人似乎没有听到,任她打痛手掌喊破嗓子,那道暗红色的木门依然紧紧关闭着。
季淑芬愈加气急败坏和不甘不忿,气得浑身发抖,然后又是痛骂凌语芊,这杀千刀的狐狸精,这人尽可夫的小贱人,早知道昨天应该用刀将她大卸八块,划花那张狐媚的小脸蛋,在她身上刺千个洞万个洞!
凌语芊,你这小贱人,这辈子,我和你耗上了!
啊——啊——
愤怒得近乎崩溃的喊声,几乎响彻了整条走廊……
同一时间,出了华韵居的凌语芊,由司机载着离开贺家大庄园。
一路看着熟悉的景物,她满腹思绪澎湃起伏,脑海像是播放电影似的,闪现出一幕幕画面,这也才发现,嫁进贺家的这段日子,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悲伤占有,但也还是有着快乐,只不过,快乐的时光极短极少,跟悲伤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以致被忽略。
天佑,天佑,天佑……
她在心里不断呐喊着这两个字,反复呐喊着这个令她永远心动和深爱的名字,眼泪克制不住哗哗直流,最后,她索性趴在车窗上,无声地痛哭出来。
车子一直稳步前行,司机通过车后镜不时看着凌语芊,见她哭得浑身抽搐,他感到很纳闷、很疑惑、很诧异,但基于自己只是一个司机,便也没有多嘴询问,只略微加快车速,希望能尽快抵达目的地,好让她早点结束这场痛哭。
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总算结束,司机先下车,走到后座那边,打开车门,叫凌语芊下车。
凌语芊已经抹去眼泪,但眼眶还是红红的,迎着司机布满关心和疑惑的眼神,她不吭声,回他一个感激的注视,转身走入小区,回到家中。
开门的人,是凌语薇,见到她回来,兴奋不已。
凌母也面带微笑,但又看她手中所提的行李袋,笑容立即凝住。
凌语芊先是给薇薇一抹宠溺的笑,目光转到母亲身上,俏脸一片黯然,讷讷地喊出一声,“妈!”
这声低低的呼唤,带着内疚和悲痛,还带着受伤后对呵护的寻求和渴望。
凌母也大觉心酸,心中隐约明白怎么回事,她不做声,从凌语芊手中接过行李袋,另一只手拥住凌语芊单薄纤细的肩膀,回到沙发坐下。
善解人意的凌语薇已经倒了一杯温开水,为凌语芊呈上,“姐姐,请喝水!”
凌语芊脆弱的心灵顿时又是一番感动,她就知道,还是家里最好、最温暖!尚未完全恢复过来的红眼眶,不由得再次泪光闪闪,她一手接过杯子,一手轻抚着凌语薇的头。
凌语薇巧笑倩兮,天真无邪地问,“姐姐,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你什么时候回去姐夫家?”
凌语芊稍怔,讷讷地道,“姐姐今天休假,姐姐暂时都不回去了。”
“啊,真的吗?太好了,姐姐不走了,太好了!”凌语薇不谙世事,马上欢呼起来。
凌语芊也淡笑,目光随即转到母亲身上,定定望着母亲。
凌母唇间也绽出一抹微笑,若无其事地道,“昨天三姨婆刚好让人捎了一大包腌瓜和酸豆角,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妈本来还惋惜你吃不到呢,如今你回来了正好,妈中午先弄一些给你尝尝。”
凌语芊樱唇颤抖嗫嚅,但最终,没多解释,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先和薇薇坐一会,妈去弄午餐。”凌母说罢,起身往厨房走。
凌语薇也迅速过来,挽住凌语芊的手,细声发出一个请求,“姐姐,那你周末也在家喽,你能带我去逛街吗?我上次和敏敏逛街的时候,看中一件粉红色裙子,不过我不敢和妈妈说。”
“行,姐姐送给你!”凌语芊想也不想便答允。
凌语薇顷刻眉开眼笑,习惯性地依偎在凌语芊的肩上,撒娇起来,“我今晚要和姐姐一起睡,我有很多悄悄话跟姐姐说哦。”
凌语芊顺势拥住她,宠溺道,“好啊,姐姐很久都没听你说过悄悄话了,不如咱们今晚聊通宵?”
“吓,聊通宵?姐姐明天也不用上班吗?”凌语薇美目一瞠,忽然转到另一件事,“对了姐姐,你不在那边睡,姐夫夜晚岂不是一个人睡,他会不会想念你,然后睡不着觉?”
凌语芊愕然,怔了一下。
“上次薇薇好像听采蓝姐姐说过,姐夫每天晚上都要搂着姐姐睡,现在姐姐回家了,姐夫不就不能搂着你睡了?他会不会失眠呢?”凌语薇继续天真单纯地问。
凌语芊恍然大悟,且窘迫不已,上次和采蓝抱怨贺煜每晚都折磨她的事,想不到让薇薇给听见了,幸好,看样子薇薇听得不多,而且似乎并没有懂得男女之事。
迎着妹妹疑惑纯真的眼神,凌语芊决定直接避开这个话题,于是道,“薇薇,你先坐一会,姐姐去帮妈弄菜。”
凌语薇也不多加探究,附和道,“要不要我也一起帮忙?”
“不用了,你看电视吧,今天就由姐姐来做。”凌语芊又是浅浅一笑,再摸了摸薇薇的头发,起身,走进厨房。
凌母正在调弄着鸡翅,准备等下炸来吃,见凌语芊进来,温柔怜爱地道,“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凌语芊抿了抿唇,随手拿起菜来整理,弄着弄着突然道,“妈,您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吗?”
凌母忙碌的手,倏忽一顿,她怎会不想问,尽管大约猜出怎么回事,可她还是希望能得到确切的印证,她还想着,等今晚再去找女儿谈谈的。
“当初决定结婚前,妈跟我说过,这兴许是老天爷给我的一个机会,我不妨顺意天意,假如结果不行的话,那就当做一个了断,彻底放下这段感情。”凌语芊自顾述说了起来,语气幽幽,惆怅满面。
凌母则目瞪口呆,还以为女儿只是受到委屈而回家小住几天,但事实上……
她再也无法淡定,赶忙放下筷子,拉起凌语芊的手,急声问,“芊芊,发生什么事了?你想放弃了?你决定放弃了?孩子,告诉妈,到底怎么回事?贺煜欺负你?伤害你?又或者,是别的事?”
凌语芊定定望着母亲,然后,将季淑芬的恶行一五一十地诉说出来,期间再次深切体会到当时的悲伤和愤恨。
凌母听后,更加气急败坏,“那你没事吧,你怎么现在才告诉妈,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让妈知道!”
说到最后,凌母哽咽出来,几乎柔肠寸断。
“妈,您别急,别慌,我没事,都没啥问题了。”凌语芊马上安抚,将伤悲和仇恨隐藏在眼底。
凌母紧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而后,忿然道,“等下吃完饭,妈带你去贺家,妈要为你讨回公道!”
女儿自小乖巧懂事,就算当年得知女儿偷偷和天佑交往,她也只是苦口婆心规劝或悲情哀求,依然从未大声责骂过女儿,这狠心的痛打更是不会。自己如此疼惜的女儿,却遭那季淑芬这般没人性的殴打,这是何等的令人气愤和心疼!
“妈,别生气,没必要的,那样的人不值得我们动气!我已经跟爷爷提出离婚,将来我们再也无拖无欠,我再也不会受到他们伤害了!”凌语芊反握住母亲的手,继续安慰,说话的语气格外坚决。
凌母则又是怔然,离婚……刚刚一听女儿被殴打,只顾着心疼和悲愤,还来不及想这更深一层。
“芊芊,你说真的?你真的提出离婚了?那贺老先生怎么说?贺煜呢?他同意吗?对了,季淑芬打你的事贺煜应该知道吧,他是什么反应?他站在他母亲那边?可是,你真的舍得吗?真的能放下吗?”凌母连续发出好几个询问,焦虑再次主宰整个身心。
凌语芊沉吟片刻,没就着问题回答,只悲痛地说,“我和他,再也不可能了。”
她当然舍不得,至少,目前为止根本还放不下,可那又怎样,她必须得放下!太多太多的伤害,太多太多的阻隔,让她身心疲惫,再也承受不住,再也支撑不住。
凌母更是深深悲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支支吾吾了一会之后,还是忍住了,愁眉苦脸地发着呆。
凌语芊拥住她,保证道,“妈,请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别担心?怎么会不担心呢,凌母依然忧心忡忡,满腹悲怅。虽然无法完全了解到女儿的具体想法,但女儿对天佑的这份爱,她还是理解的,那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妈,快做菜了,我肚子饿了呢,对了,爸呢,他今天中午会回来吃饭的吗?”凌语芊又道,尽量显得若无其事。
凌母深深叹了一口气,便也暂且结束这个话题,边回到灶台前继续搅拌鸡翅,边应道,“他昨天去了香港,说要过几天才回来。”
“去香港?爸……去那边做什么?”凌语芊马上皱起娥眉,也继续洗菜。
“我不大清楚,说是有个旧识在那边当投资顾问,叫他过去合作,上次你给他的二十万元,他都带走了。”凌母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眉头也微皱着,很明显对丈夫的行为并不赞成。
凌语芊更加心情忐忑,投资顾问?合作?兴许是父亲最近已经做过太多的糊涂事,导致她总是有点怀疑。
凌母不想女儿更多操劳,便安慰道,“你别担心,应该没事的。来,帮妈把酸豆角和咸瓜拿出来,妈炸鸡翅,你负责切咸瓜。”
凌语芊又是沉吟了片刻,于是暂且作罢。接下来,母女两皆不再做声,各自忙碌,各自愁思。
午饭后,凌语芊回到自己的卧室,趁着换睡衣的时候,顺便到全身镜前检查一下身上的於痕,将昨天挨打的地方都仔细看一遍,还忽然想起贺煜为她搽药的情景,心房禁不住的悸动。
一会,她从中醒来,压住那不该有的悸动和留恋,走到挂在墙角的花制长裙前,注视,抚摸,追忆,怅然若失。
因为这件裙子占位比较大,无法像其他物件那样收藏起来,便一直这样挂着,以致时刻都能看到。可现如今,这段感情要彻底放下了,这件裙子恐怕也得舍弃了吧,届时,把它当垃圾扔掉呢?还是将这些假花一片片拆下来,放在盒子里,连同其他物件永久压在箱底?
这么美的一件裙子,这么独特的一件裙子,代表着天佑的才气,还代表着他对她深深的爱,她真的忍心就此将它毁掉吗?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她就无法彻底放下,也就永远生活在痛苦当中,一辈子!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给我一段无果的爱情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让我连想放下的机会都没有?凌语芊不禁再次对上苍怨恨起来,为它给她命运的不公而控诉!
尽管如此,她还又忍不住拿出别的信物观看,又是边看边追忆,那一幕幕画面都是美好的,是她根本无法忘却的,以致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拨通某组电话,由于对方占线,她才清醒过来,满腹苦涩、凄然和自责。
她刚才竟然打了他的电话!
幸好占线了,不然……
不想自己再做出任何无法克制的举动,凌语芊横下心,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上床躺下,用尽各种办法,总算能不再想和他有关的事情,然后,沉沉睡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酒吧里开始了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跟平时一样,整个室内昏暗、喧闹和灯红酒绿,嘈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香水的味道,劲爆的音乐几乎震耳欲聋,舞池里的人疯狂扭动着腰肢和臀部,个别女孩嘻嘻哈哈地混在男人堆里,用轻佻的言语挑逗着那些无法自控的男人。
贺煜迷醉的黑眸半眯着,冷冷环视着周围的各种景象,唇角忽然微扯,连连发出嗤笑,端起酒杯仰头干掉。
坐在他对面的,是池振峯,相较于他的无节制狂饮,池振峯冷静很多。刚才,他接到贺煜的电话,叫他到某某酒吧,他纳闷之余,也火速赶来了,这才发现,这间酒吧正是上次凌语芊喝醉被占便宜的那间。
他抵达的时候,发现贺煜已经自个喝了不少,又看周围嘈杂的环境,心中疑惑再现。
他印象里,贺煜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每次应酬都是去安宁幽静的高级俱乐部,故他不禁怀疑,贺煜今晚突然出现于此,是否与凌语芊有关?
“振峯,你酒量不是很好吗?怎坐着不动?担心吃垮我?你放心,我有的钱,你尽管喝!”贺煜视线回到池振峯身上,眼神不悦地睨视着池振峯,不停打着酒嗝。
他喝醉了!
池振峯心头马上闪过这样的念头,默默回望着贺煜。
就在此时,一阵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伴随着一声嗲得让人直起鸡皮的挑逗,“帅哥,一个人喝酒好闷呢,要不要我陪你?”
话音刚落,一个火红色的人影出其不意地投入了贺煜的怀中。
池振峯见状,迅速起身走到贺煜身边,对贺煜怀中的女子命令道,“小姐,请你马上离开!”
女子抬眸,仰望着池振峯英俊不凡的外表,禁不住的心动,然而,眼前这个完美的极品男人更令她痴迷和疯狂,她便二选一地给了池振峯一个多管闲事的藐视,注意力重返贺煜身上。
看着贺煜举世无双的俊脸,她事不宜迟地抬起细长的手指,先是抚着贺煜健壮结实的胸膛,而后,身体往前趋近,“帅哥,我们找个地方玩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