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不好, 我也睡不好,肯定都是因为不习惯一个人睡。”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颜奉清都傻眼了, 哪来得及阻止对方睡进来的举动。

等纱虞一路搭上他的肩膀, 颜奉清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到一边, 还没说两句“男女有别”,就听纱虞接着抱怨道, “雪商金羽都不在, 我晚上都没什么可以抱着睡觉的。”

一盆冷水下来, 颜奉清的心瞬间凉了,原来,她是把自己当做宠物的替代品吗?

他觉得自己像是刚刚被火烘烤过又丢进冰天雪地的铁块, 浑身僵硬, 被冻得, 好像随时要裂开一样。

片刻后。

“纱虞, ”他声音暗哑地开口, “我希望你能明白。”

头一见他这么凝重的表情,纱虞愣了下,颜奉清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把它放到自己心口, 让她碰触那里的心跳。

纤长的手指被另一只更宽大的手掌覆盖,隔着柔软轻薄的睡衣按压在颜奉清的左心口。

热气透过睡衣往外透去, 流进纱虞的掌心, 刺激她敏感的掌心, 她突然有点不自在,往后缩了缩手,却没有成功离开。

颜奉清突然笑了一下,低沉的笑声透过胸腔,带给手掌轻微的余震,他看着纱虞,轻声说,“我希望你明白,我和你的宠物是不一样的,我有自己的梦想,能养活自己,不可能像你的宠物一样依赖你,时刻和你在一起。“

纱虞一愣,缓缓抽回手,神色警惕又小心,“所以,你不想和我一起睡嘛?”

颜奉清脸上还没散去的红晕再次团集,“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心跳的太快了,几乎让他呼吸困难。

追上纱虞拿开的手,他把她的手十指相扣抓了回来,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口,“正相反,你如果愿意和我一起...”

他把那个睡字在唇边绕了圈,终于还是吞了下去,“我会很高兴。”

“但这一切,不是因为你养着我,而是因为我被你吸引,想把一切都给你。”

说完这句,他终于扛不住过于激越的躁动,转头把自己埋进了枕头,不敢看纱虞现在的表情。

纱虞睁大眼看着他,努力消化这些话。

过了半晌,她才小声开口问道,“你是说,你仰慕我,想和我结平等契约?可是,这有什么区别呢?”

颜奉清有些语塞,其实前面的意思对了,但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主宠和情侣不是一回事,就听纱虞接着道,“还是说,你喜欢我?所以才愿意对我好?”

“这...差不多吧。”

“可是,喜欢什么的,很快就会过去的吧,你如果以后不喜欢我了,就不对我好了怎么办?”

她歪头,显然是这个可能性让她十分不开心,“我母亲说了,不结契的喜欢都不要当真,就是结了契约,人心变了,也终究是要分开。那些戏文里说得多了,原来多好的伴侣,最后也会因为一些外物外人翻脸成仇,喜欢这种东西,多不可靠啊。”

颜奉清呼吸一滞,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想说不是的,还是有很多情侣相伴一生,还是有很多恋人不曾反目,可是仔细想想,凡人的寿命,和她的寿命,是不是完全不同?既然如此,他拿凡人的故事举例又有什么意义呢?

归根到底,凡人和修真者,有可能吗?

突然之间,他就不想再继续问了。

见他不再开口,背过头一副很难过的样子,纱虞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脸看了看,又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像是海中偶然相遇,小心试探着彼此的鱼。

“就这样不行吗?我们可以定契约,我努力不把你当宠物,你就一直陪着我就好啦,到时候不开心了,再解除就是了。”

颜奉清手指动了动,心里面的苦味几乎涌出喉头。

他本没资格要求纱虞什么,纱虞欠他的那些因果,早就还清了,现在会提出这样的邀请,想来自己在她心里也有些分量。

可是,这样就够了吗?

这样,不够吗?

真是贪心不足的人类,难道你就想用你短暂的生命,强行插进眼前人漫长的道途里吗?

凭什么难过,在她漫长的一生里,你能够幸运的得到一小部分陪伴机会,那也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凭什么要失望她的未来没有你的陪伴?

这么问着自己,负面情绪汹涌而来,践踏着他初萌芽的感情,手边不到一公分是她的腰,曾在那次综艺节目野外露营的时候无意中碰到过,那么细那么软,让他的手碰到时都怕碰疼了,她的身上还带着天然的香气,清冷却让他心神恍惚。

只要他点头,她就能安心地躺在他怀里入眠,任由他抱住她的腰,甚至亲吻她,爱抚她,做出更亲昵的举动,也许甚至过分一些她都不会拒绝,但是,要这样吗?

就像那个趁着织女下凡,偷走她羽衣的凡人男子,用凡人龌龊的欲念玷.污一个本来可以清静纯白的仙人,勉强她陪在自己身边被俗事牵累,是不是太无耻了一点?

颜奉清扪心自问,他不是这么自私的人,但耳边却像有一个声音在蛊惑他,催促着他:

你哪里有理由拒绝呢?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你不如遵从本能,享受当下。

对啊,不如享受当下。

他的手指动了动,几乎不受控制地抬起...

“你的脸好红。”

我这是在做什么?

颜奉清猛地惊醒,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回想起刚刚脑子里转动的龌龊念头,他简直无地自容,如果他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话,那又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凭什么对纱虞说他是人而不是宠物?

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有着清醒的认知,能够控制自己理智地行为吗?

纱虞见他惊惶不定的样子有些担心,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好热,你是被子盖太厚热了吗?”

颜奉清躲开,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的确是很烫,连忙转身下床,想要去洗把脸冷静一下,却被纱虞叫住了。

“你看起来有点奇怪,”纱虞坐在**,伸开双手向他,“要不要我给你检查一下?”

颜奉清有些羞赧,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刚刚乱想想出来的问题,摇头,“没事,你早点睡吧,我去洗个脸就好。”

纱虞点头,抱着枕头躺下,可怜巴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得他动作更加尴尬了,连忙冲到洗手间去,好好洗了个脸,抬起头,看见镜子里湿淋淋的自己,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怎么这段时间那么不对劲?是符隶出了问题,还是他的青春期压抑太久。

无论哪一种,都不正常。

默默念了十来遍清心咒,他深吸一口气,这才重新打开门,走了回去。

被子里,少女已经抱着枕头睡着,长长的黑发蜿蜒,顺着床沿落下。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睡地板上,想想觉得有些矫情,等坐到床边,看着纱虞熟睡的脸,他又有点后悔,因为手已经不受控制地碰了碰她的头发,让发丝从他的手指间滑过,挠的他指尖发痒。

纱虞原本睡的位置就靠边,现在半个身体都在外面,一只脚更是露出被子落到了下头,颜奉清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伸出手,拦着她的膝弯和脖颈腾空抱起一些,膝行几步,温柔地把她放到了床中间。

虽然他动作轻柔,纱虞还是醒了,在她迷迷糊糊要睁开眼睛的时候,颜奉清伸出手按在她的眼睛上。

“晚安。”

他吻了吻少女光洁的额头,手隔着被子搭在她的后背上,防止她又滚出去,这才放松下身体,斜倚在床沿上,看着纱虞的睡颜慢慢闭上了眼。

意识浮沉时,颜奉清依稀还能闻到那熟悉的冷香,像绽开在遥远的枝头,却化作轻纱包裹住了他,伴随着他走完了整个梦境。

***

太阳升起,游泳馆也开始热闹起来。

”哟,帅哥,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其他几个人到的时候,游泳馆里已经有了人,仔细一看,正是前段时间风波不断的颜奉清。

颜奉清爬上岸,把毛巾搭在头发上,抬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随后就拿起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你还好吗?”一边有人这么担心地问道。

颜奉清不明所以地回过头,“还可以,怎么了?”

那人瞅了瞅他的黑眼圈,“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简直像被吸干了精气,该不会...”

他暧昧地眨眼,“虽然你年轻,可也要注意保养肾啊。”

“没有,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颜奉清必须否认啊。

看他被水泡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那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只留下颜奉清还尴尬地坐在原地。

这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昨天晚上心仪之人躺在身边导致他火气太大,大半夜醒过来七八次所以才起的黑眼圈吧,肯定会被取笑得更凶。

他抓抓头发,决定忽略这个问题,专心训练,把体力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

回到剧组,纱虞也惨遭围观。

有人偷偷的凑到她身边说,“昨天晚上小宁找你看剧本,结果你没在房间,你助理开的门。结果小宁那个没心眼的,在走廊里一嗓子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昨天晚上没在房间。

老实交代吧,你去哪了?和林公子约会?”

纱虞打了个呵欠,“没有,我找小颜睡觉去了。”

那人睁大眼,不敢相信她把这句话就这么说出了口,虽然这时候已经很开放了,但大家也不是很爱在公众场合讨论这种话题,此时便不由对纱虞生出了敬佩之意。

敞亮人。

得亏他没有录音,要不然...

这时,其他几个小配角路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一个特别八卦的就凑到了纱虞身边,小声问道,“哇,颜奉清是不是吃林公子的醋了?是不是把你折腾得够呛,听说,运动员的体力都很好。”

说完,她露出了一个有些猥琐的笑。

纱虞点头又摇头:“他体力是不错,游泳也好看,不过没有吃林铮的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晚,因为不小心睡着了。”

哇哦,厉害了,直接把人家给折腾睡着了。

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知道纱虞本事的围观群众纷纷表示被运动员的非人类能力惊呆了。

纱虞对他们的惊讶一知半解,只是坐在看台上乖乖吃着零食,等着自己的出场。

她在这个剧本里面饰演的角色,是飞鸟族的族长。

飞鸟的族长,自然是凤凰了,因此甫一出场,她就以华丽红衣示人,长长的翎羽化作身后飞舞的丝带,高挑的眉眼,殷红的唇脂,无一不展示着她的傲气。

禽类不需要和底下的众多走兽争抢地盘,其实相比较而言更加平和,但是作为族长的纱虞却有着一个火爆的性格,弗一照面,就把鬼鬼祟祟出现在她浴池外的主角踢下了山,也让代入的观众们感受了一把蹦极的酸爽。

得亏这里头的主角是走兽族,皮粗肉糙,不然放游戏里就真的就直接挂掉回营地了。

只是等拍到这里,纱虞刚刚借助着悬浮升降器的帮助飞到空中跟男主角过招,打了没两下,却突然觉得身上有些怪怪的,似乎有股力量在一直把自己往地下拽。

她下意识催动灵力让自己稳住了身形,一鞭打出试图接住对方甩过来的武器,却见男主角突然身体一晃就往下坠去。

纱虞一凛,猛的打出长鞭缠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