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三章 定

王况做的还是鱿鱼圈,只因这道菜做起来最方便,而且也是老少皆宜的,张三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抠,王况说让他取六七条,他就取了最小数,六条,还是高个里挑矮个,专门挑那最小条的,王况进到御厨里看到那小了一号的六条鱿鱼,心里就有点想笑,怎么回事这是,我可从来不抠的啊,怎么下面的人个个对外人都那么抠?

却是王况想岔了,下面的人对外人抠,那是他们都以为自家郎君已经牺牲得太多了,什么东西动不东就往外掏,甚至是不求回报的掏,所以,他们心里有那么点点的小怨言,自家郎君做人也太大方点了吧?这些年里往外掏的,不管是哪一桩,只需要一个哪怕只是个小主意,如果放到其他人家里,这一家子做好了保密工作,只要一项就能为其带来滚滚财源。可自家郎君倒好,什么都往外倒。

这就是站的高度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如果王况只图当个富家翁的话,那么确实,只要他老老实实的窝在建安,不用其他的,几道菜就能让他一辈子受用不尽,但王况骨子里不是那么本分的人,他还有自己的梦想,而且,肚中的存货也太多了,你要是只掏一样两样的,没人会说你什么,但一个人如果穷其一生,掏出来的东西太多了,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成为众矢之的,大家都疯着抢着来分王况这一块大蛋糕,到那时候,王况就是想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了。

所以就需要有保护自己的武器,什么武器最保险?当然是自己有一定的权势,有一定的影响,于是王况就要靠这些东西来为自己谋个前程,而光这样还不够,他还必须为自己争取到最多的盟友,就是不能成为盟友,那也不要成为敌人,所以,大方这一点就必不可少。只有你足够大方了,世人才会认可你,当你倒霉的时候,同情心就会让他们站到或者说稍稍偏向自己这一边,如此一来,王况需要对付的人就少了许多,至少那些个小鱼小虾都不用王况自己去动手,那些得了好处的盟友或者准盟友一定能帮王况搞得妥妥的。

这个很好找例子的,同是名人,假如是袁隆平袁老,买了一架私人飞机,不用管这钱是哪里来的,那么举国几乎不会有人说他奢侈,不会说他什么贪啊什么的,要说也只会说袁老辛苦了几十年,是该好好享受享受了,可以肯定,绝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嗯,他够资格而且也是应该的;反之,如果是某位官员拥有一架私人飞机,不要说私人飞机,就是抽一盒三九至尊,保证是骂声和声讨声一片,这就是如果你贡献大了,哪怕你过得再奢华,大家也都认可你,都会自觉的站在你这一边。

王况要走的就是这个路线,在后世他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能力,但在这是时代,他却有这个机会这个能力。民心似铁,只要民心站在他这一边,只要李唐皇朝不会出现那么操蛋的皇帝,哪怕王况再是功高震主,至少,性命上是无忧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也幸好,王况穿过的时机是对了,即便历史还是按原来的轨迹在走,武媚娘最后还是上位了,对自己的影响也不会大到让自己倾家**产的地步。

正如王况所料,吃腻了宫中菜式的一个皇子两位公主,包括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自己,对王况带来的鱿鱼圈是赞不绝口。

王况对李世民的子女并不是很了解,除了几个历史上出名的外,他大多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原本以为一个李字应该就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最小的女儿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只比李字小一岁的,这李世民的战斗力也太强悍了点吧?对于这个被叫为小兕(读si)子的的公主,王况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想来是应该死得比较早,这可能和长孙皇后早逝有关,再或者就是身体不够健康所致。

事实上,晋阳公主字明达,性情内敛有急智,聪慧,小小年纪就能在李世民训斥臣子的时候抓住时机为他们辩解,深得朝廷上下的大小官员喜爱。如果没有王况穿过来搅局,她应在十二岁就病死了。但现在有了王况,因为王况的到来,让病坊提前了许多年出现,也使得朝廷对铃医及民间郎中的重视程度提高了许多,这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医药的发展,小兕子的命运就未可知了。

不过这些王况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他能控制的,有些东西,却又是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历史的车轮,在王况看来,并不止一个,起码有数以万计,和王况有交集的,基本都或多或少的变动了方向,而和王况没交集的,则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着,打高昌的时间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因为王况和高昌没有交集。

见李世民一家大小吃得高兴,于是王况趁机提出如果优先修建海州到长安的驰道,那么驰道畅通之日,也就是长安人家能吃到远在两千多里路外的新鲜海货之时,至于说贵不贵的问题,这个不需要王况来说,王况以前给李世民举的一个孤岛上的例子早就深入李世民的脑海里,贵怕什么,贵就多人贩卖,一多人贩卖了,价格自然也就会下来。

要降低成本并不太难,只要海货的价格高,必定储冰的人会越来越多,储冰的最大成本就在挖冰窖上,等冰窖挖好了,以后的成本也不过就是每年冬天将冰块藏到冰窖里的劳力成本而已。商人逐利,最后海货的价格必定会在某一点附近稳定下来,那一点是既能保证商人有钱可赚,又能保证海货的价格不至于居高不下。

海边多风,农作物生长不易,如果能给那些海边的百姓多找一条出路,那么渔民的生活就会多一重的保障,也就不再有那么多人去当海贼,那么从东瀛到大陆之间的海路就会更加平安,想要根除海贼的可能性不大,但至少,以后要剿海贼就不会那么难,往来于东瀛的商队就不再需要派了小楼船来护航,这也是一大笔的开支省了下来,同样的,海路平安,就会有更多的人去东瀛做贸易,这对大陆和东瀛之间的联系有莫大的好处,身为帝王,李世民根本不需要王况提这一条,他也能想得到,于是,不光是海州到长安的驰道要优先修建,长安到伏罗、唐林二州的驰道修建也被提前了。不经意间,王况又轻松的拨了一下历史的小车轮。

出海的事情,也被王况趁热打铁的求了下来,这也是这些年里,朝廷每年的结余是越来越多,不再出不起钱造大楼船了。不管是对吐蕃还是对付高昌,打仗的开支也省下不少,可以说,对唐廷来说,打仗,不再是烧钱了,这次打下高昌,兵部算了算,如果把伤亡的兵士的抚恤都算进去,竟然还略有节余,也就是说,这一次打高昌,朝廷是赚钱了的,这还不包括王况得的种子在内,如果要把这些种子今后可能产生的效益都算进去,这一次,朝廷是发大财了。

王况给李世民的保证就是,出海六年后,船队一定会给朝廷带回来大量的金银珠宝,这些金银珠宝,比起这个船队的所有开支只会多,不会少,如果真的有亏空,他愿意以王家的财产做担保,亏多少,他就填多少。

有了王况的这个保证,李世民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不就是要朝廷先拨出个几百万贯钱来造大楼船么?不就是要挑选六七千的兵士么,这些都是小意思,几百万贯钱,相对于王家二郎对那些未知之地的种子的渴望来说,不值得一提,李世民相信,那些种子回来,保证带来的效益绝对不是几百万贯这么简单,王家二郎对亩产翻番似乎都没这么上心?亩产翻番每年给朝廷带来的收益就是几十万贯呢,这还不包括那些因为粮满仓而带来的社会安定等等的隐形效益在里面。

看着王况心满意足的告退,李治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阿爹,您看建安侯是不是别有居心?”说完还偷偷的瞥了一眼李世民,心里突突的打着鼓。

“如果说这天下只有一人对朝廷忠心不二,朕相信,这个人必定是王璃。”李世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治,“若是王璃有异心,那么他完全可以打下东瀛后自立为王,再凭借了他那妖孽般的心窍,不出十年,东瀛的富饶绝对不输中原,再来个十年,他完全有能力与朕一争高低,但他没有,那时候他全家都在建安,打下东瀛他想出海谁也不会拦他,打东瀛的兵士又都是建州人,以王璃在建州的威望,想要让这些兵士听他号令并不是难事。”

“哦。”李治一付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雀跃的道,“阿爹,稚奴想跟船队出海去。”

“哧!”一边本来神色有点紧张的长孙皇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孩子,绕来绕去,敢情是想跟船队出海去了?故意用话来套你阿爹,得到王璃不会有二心的答案后,那么你跟他出海就是顺理成章了?难道你刚刚就没听清?王璃他自己不出海,他举荐的是内府监丞徐国绪和卢国公,鄂国公及秦将军他们的世子。”

“稚奴哥哥没羞。”正埋头一点一点舍不得又停不下嘴的消灭被她从父母那里强行收刮来的鱿鱼圈的晋阳抬起头来,用那油乎乎胖嘟嘟的手指刮着脸,冲李治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才三岁的她,就已经显露出了她的聪慧,“稚奴哥哥去不成,阿爹阿娘肯定不放的,还不如去建东和东瀛玩玩,顺便把兕子也带上。”

“还有字儿,字儿也要去。”李字一听也是不甘落后,直嚷嚷着要去建东和东瀛玩。

“你们怎么不说去建南玩呢?”长孙皇后笑吟吟的。

“才不哩,东瀛是煜表哥在那,建东是建安侯的内侄在,他们都能护得了稚奴哥哥和小兕子的周全,阿爹阿娘肯定是放心的。”如果王况在场,肯定要眼眶都吃惊得撑裂开了,这难道会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子嘴里说出的话么?在她的心里,已经隐隐的有些排斥武元庆的建南了。都说小孩子看人的眼光是最准的,好人坏人,往往他们凭直觉就可以作出准确的判断。

当然不能说武元庆就一定是坏人,武元庆在真实的历史上并没做过什么大的坏事,小坏事么,身为应国公世子,飞扬跋扈一些肯定是会有的,这是身份和环境使然,即使他不做坏事,下人们仗势欺人肯定也是算到他头上去的。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对视了一眼,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微不可察。也是武元庆活该倒霉,他的命运就因了一个三岁小女孩的无心之言,就此发生改变。这是后话不提。

虽然说对王况求下建立出海的大船队充满信心,但程处默他们几个还是派了家人过来打听,得到确切的消息后,也不管第二天就是大年夜,现在已经是快到亥时,街上已经宵禁了,一时间是快马飞奔的派了人四处联络,对他们而言,宵禁是小菜一碟,巡街兵就是坊兵营的,自家老头子的麾下,怕他个卵,谁敢拦?某等又不是为的私事,而是为的一桩可能对大唐百年基业有极大帮助的大事。

贞观十四年年夜的长安,是个很不平静的一个大年夜,这一天,因为程处默头晚派人四处联络,消息走漏的是极其的快,第二天,虽然是休朝的日子,要一直持续到上元过后,如果没什么大事,基本上除了初二初三相互走动走动外,基本都应该是呆在家里享受一家大小团圆或者去走亲访友的大小官员却又三三两两的聚到了一起,讨论的问题只有一个,建安侯这又要搞什么了?

八艘大楼船,六七千人,预计六年时间,这个工程不可谓不浩大,可以说是从李唐立朝以来最大的工程,仅次于前隋的大运河,如果这要放在几年前,王况铁定要被人参上一本说他劳民伤财,但是现在,朝廷的财政已经足够负担得起这样大的工程,而且,这一次出海,并不单纯是付出,还有收入的,金银财货这是明面上的,暗面上的,谁都知道当日程知节在朝堂上和长孙相公激辩时说的话:“若是种子到了你们手里,那就是一堆废品,可若是到了建安侯的手里,那就可以如金鸡下蛋一样,下出个大大的金山银山来。”

这话言犹在耳,没想到建安侯这就要大张旗鼓的去找种子了,如果按建安侯最喜欢用的投入产出比来计算的话,这一次的投入是几百万贯,那么收入该有多少?几万万?肯定不止,几百万万?一定也是不止的,估计能上几千万万去(亿这个单位是和谐朝后才有的,和谐朝初建时,说的是有六万万人口,而不是说六亿人口)!

因此,管他是大年三十,管他什么年夜登人门会犯了“上门讨债”的忌讳,该活动的还是要活动,该走动的关系还是要走,以前建安侯自己出资去找种子都肯分了功劳出来,现在这是朝廷出资,那就更有机会了。

于是,程处默他们几个也开始尝到了家门口被马车被人海堵得水泄不通的滋味,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是心中窃喜的,但等到了中午,人流还是不肯散去,家中用人是个个叫苦不迭,许多年货要讲求新鲜的,还没采买呢,这坊街口被堵了,还怎么采买呀?这眼见中午了,再不赶快的去买,午时一过,全都打烊了呀。

还是秦怀玉聪明,既然二郎说要招那精通水性的,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么?一年的时间,你们这些豪门大阀子弟如果还练不出水性,那只能说明你们笨,不堪造就了。他使人在家门口贴出一张招贴,说是不管是谁家的,出海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能有水性精通的,那就优先录用,要是一年的时间还没学会了,那就别怪他们几个翻脸无情了。

如此一来,围在秦府的人很快就散去,秦家人总算是及时的采买到了所需求的年货,而卢国公府和鄂国公府的反应慢了一拍,等到堵在他们坊街口的人都散了去,午时早就过了,气得老魔王和老黑碳在家里直跳脚,大骂王二郎不厚道,早不说出海晚不说出海,偏生要挑这个节骨眼来说事,发了一通火,俩老头不约而同的心生一计,得,既然这祸是你王二郎闯的,咱就去你家过年去!

于是两路人马,浩浩****的直往建安侯府开来。。两个国公府挨得近,出发的时间又是几乎相同,结果到了坊街口,碰面了,就两路合成一路,声势浩大的直奔了颐政坊而去,途中经过秦府,又派了人把秦琼爷孙全都叫上。

结果路过朱雀门前大街的时候,把守朱雀门的千牛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快的使人往宫里报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