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一章 尘埃落定
事情进行到现在的地步,一折再折,拔高一个八度,眼看似乎就要转调了,没曾想又突然的再拔高,然后再转再拔,王况突然嘟哝了一句“阳关三叠”。王况于文上那是平庸之极,但他在后世还有个喜好,那就是喜欢听古曲,十大名曲那是手机和电脑上必存的,无聊就调出来听听,虽然做不到哼出个完整来的地步,但也是能做到一听就接下去了。
“好一个三叠,王县伯这个譬喻恰如其分,正是一叠加一叠,只是这阳关又是何故?”王况声小,但架不住蒲熙亮耳朵灵,竟然被他听了去,王况这才想起来,《阳关三叠》还是太原王家出身的王维所做,被后人谱成曲,这时候这小子还没出来呢,这又何解?不成,绝对不能给自己再戴上个能文的帽子,自己的老本,自己知道。
“哦,是我师父上次去建安的时候吟的一曲,某觉得好听就记得牢了些。”反正画眉和尚已经是决定帮他背黑锅了,虱子多了不怕痒,以后这样的机会还会有的,就再背一次好了。听王况这么一说,蒲熙亮也就没再较真,王县伯的师父,那是多么牛的人的存在,就连孙神仙前些时呆长安的时候,说起王县伯的师父,那也是充满仰慕的,既然是建安县伯的师父所吟,那也是理所当然,可怎么建安县伯就没继承了白眉大德的文采呢,或许,人各有志罢,就如自己,要让自己读书,那还不如让自己下地干活舒服。
毫无疑义的,琉求国主的贺表狠狠的煽了曹老头一个耳光,黄大是应了琉求国主的要求出兵的,这完全符合程序,而且因为建州水军的勇武,使得琉求国主竟然跑到建安定居起来,着实的长了大唐的国威,所以,黄大不仅无过,反而有功,有大功。
事情就这么突然的因为琉求国主的荷表,从**一下掉了下来,曹老头当场被削官,念其这些年来教导魏王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所以,李世民倒没再追究后面的其他责任,只给曹家一门三代不得录用的惩罚了事。
不要说三代不得录用,人走茶都要凉,何况三代人呢?过了三代,还有谁能记得住你曹家曾经的风光?所以,这个惩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重,但却是釜底抽薪,曹家从此断了许多的路子,除非曹家后代争气,能出个大才子或者说是豪侠之流,否则就将从此没落了。
尘埃落定,李世民心中大是欢喜,一下就给了黄大升到了游击将军,这可是从五品下的官了,黄大经过东瀛一战,岂止是连升三极,这一跳就是十好几级,简直就是开创了大唐以来升官速度的先河,从不入品一下跨过那么多。
这时候是没人出言反对的,黄大这一仗打得,那是功劳明摆在那,二百多人,在东瀛简直是出入如无人之境,又给大唐夺下诺大的一个银矿来,谁要反对也行,那你有本事也去夺个这么大的银矿?几个国公都不反对,还有谁敢?
好吧,既然黄大都从五品下了,王况作为征东瀛的策划者,不升也说不过去,就这么地,辅国建安县伯变成了辅国建安县侯,正四品上,比起从三品的开国县侯低两级;奉议郎也给升到了朝议大夫,是个正五品下的位置,还是仪同各府司,还是没有说要王况搬到长安来。
王况是有点哭笑不得,好么,前面做那么大功劳,你就吝啬得很,升官是一点一点的升,这到后面,反而升得更快了,难道说升官也是有加速度的么?是不是官升得越高,人脉越丰厚,越往上阻力就越少?真真是叫个厚积薄发啊。
整个上午的朝会,剩下的时间就几乎都围绕着东瀛来进行,反而建东给人落在了脑后去,在时人看来,建东就那么点地,就那么点人,哪能和东瀛相比?更不用说东瀛又有个大银矿。
不过究竟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倒底是吞了东瀛,还是说只是教训教训,这一下就分成了两派,赞成吃下东瀛的理由是,有建东先例在,东瀛既然有一座银矿就难保没有第二座,不若就将东瀛改州的好。反对者的理由也很充分,说的是东瀛于大陆隔海相望,虽然说路途比建东还近,但建东人少,好控制,而东瀛人实在太多,不大好控制,发生个什么大事,朝廷想支援可能都来不及。
这是大事,自然不可能一日而决,所幸东瀛已经打下一半,还有一半,如是按今日的捷报看,也是早晚的事,刚打下来的地方,大唐军余威尚在,一两年内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也是不那么着急。
午前散朝的时候,王况又被留了下来,这会王况留下来是理所当然,谁都能猜到肯定是要问东瀛今后的事情,这也难怪,东瀛那是人家打下来的,怎么处置东瀛,人家更有发言权。
李世民吃得倒也简单,八菜一汤,凑个九九之数,只是一个流水。按王况来看,所谓圣宴,比起他王况日常饮食还要差上一个档次,由此可见李世民倒不是个奢靡的帝王,王况也不是第一次被留在宫里吃饭了,以前帮长孙皇后调理的时候,有时晚了,就留下来用餐,不过那时候的王况可没资格和李世民坐一起,而是和徐国绪他们一起吃的,现在看起来,李世民吃的和当初王况在宫里吃的差别不是那么的大,要知道,这些年过去,内府不光是年年结余在递增,长安的物资供应也是一年比一年丰富,但宫里的饮食还没多大的变化,可见李世民并不只是嘴上把黎民百姓挂着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实际行动也做了的。
因为王况的情况特殊,李世民还特地的把长孙皇后也叫了来一起用膳,王况也没拘束,如果不知道王况身份的人这时候进来,看见三人的坐姿和表情,还会以为这是一家子。
君子食不语,哪怕是王况再无羁,也是不敢说话的,只能闷头吃喝,这让习惯了一边吃着一边和家人谈论问题的王况很是有点小郁闷。
长孙皇后是看了出来王况的沉闷,就笑道:“二郎可是感到拘谨了?在这里,没有圣人,没有皇后,就当是在你建安就是了。”只要不是正式场合或者说问到比较严肃的问题,就连李世民也是二郎二郎的叫着王况的,所以,也盯着王况看他窘迫样而嘿嘿直乐的李世民并没注意到长孙皇后叫王况二郎的时候,脸有些个酡红。
圣人,便是皇帝的别称,李世民是禁止别人这么叫他,但长孙皇后却也是常这么叫的,整个大唐,唯独是她能这么叫。
王况应了一声,却依旧是不敢乱说话,要不是吃饭,他就没这么多的顾忌了,君王在他心里的地位,并不如时人那么的高,更何况现在的君臣关系远没以后那么的严肃,平等之风到了宋时,就连臣子都敢当了皇帝的面大骂皇帝,唾沫飞溅皇帝一脸也是没任何的罪过的。
气氛还是闷,王况直盼着早点结束这么沉闷的宴席,但又不敢三口两口的马虎应付了事,怎么,你是嫌弃宫里的饮食不如你家?
恰当时,从殿外跑进来一个少年,一边跑一边嚷嚷:“阿娘,阿娘,字儿又不吃东西了。”可能是一路匆忙,也没注意到殿中还有外人在,等冲到跟前,这才发现王况,于是啊的一声,捂住了嘴,在自己父母面前,他是无拘无束的,但是在外臣面前,这么大喊大叫的可是大大的丢了面子去。
“行有规,坐有矩,如此惶惶,成何体统?”李世民斥了一声,但脸上却是挂着笑的,王况心里一动,这个少年,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又直叫长孙皇后为阿娘,应该是李治小子了,于是推了碗筷,起身一揖:“建安王况见过晋王。”
“王况?君可是刚封了县侯的王璃王建安?哎呀,可算见着真人一面了。”李治慌忙一敛,给王况回了个礼,直道:“改日有闲,某去拜访先生。”这才第一次见面,就称上了先生,看来王冼对他的影响确实不小。
不过眼下,他的心思似乎还在那被他称为字儿的人身上,和王况寒暄过了,又对长孙皇后和李世民道:“阿娘阿爹快想个办法啊。字儿早先就没吃,现在午饭又不吃,这可如何是好嘛?”
“嘿,能解决问题的人就在眼前,你不去求他,反而舍本逐末了?”李世民抿着嘴,微微使了个眼色,他可是馋王况的手艺很久了的,但作为一国之君,却是不大好开口,长孙皇后也是如此,想吃嘛,不好开口要求臣子,这和帝王身份实在不符,臣子,那是用来解决军国大事的,饮食之事,却是个人口腹之欲,真要他们开口,要是传了出去,于帝王名声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