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给姜逸录入了指纹和人脸识别,随后看着姜逸腺体处的血浓稠到几乎要染透厚厚的纱布,他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这位先生,你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需要我帮忙叫救护车吗?”
姜逸觉得脑袋有点眩晕,但是他好不容易见到贺峥,并不想在贺峥面前表现得很没用的样子。
“没事,不是什么大......”他笑着,下意识往后摸了摸腺体处,没想到却摸到了满手的鲜血,姜逸怔愣了一下,眼底有些茫然。
随后,腺体传来一阵剧痛,牵扯着脑神经,几乎要将他的脑袋炸裂,姜逸撑着墙边,伸手想要去触碰贺峥,“贺......”
话没说完,他便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意识的最后,是保安小哥蹲下身急切的呼喊声,还有Alpha漠视一切的神情。
你真没用,还没跟他说上两句话呢,怎么说晕就晕呢?姜逸心中责怪着自己。
*
姜逸是被痛醒的,熟悉的刺痛感如一把把尖锐的小锥子敲击着他的头部,密密匝匝刺激他的脑部神经。
姜逸挣扎了一下,撑着染血的床单起身,手腕以上全是被自己挠破的伤痕,房间里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他却仿佛习惯了一般,看都没看一眼,而是趴在地上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直到他在床底下看到了那只皱巴巴的小香包。
上面有干涸的血迹,皱乱抽丝的布料一看就是经过暴力撕扯揉捏过的。
姜逸用手包着布,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来,放在鼻间嗅了嗅。
香包里装的是桂花,花香味已经很淡了,加上残留的血腥味冲击,让姜逸觉得有些刺鼻。
可他还是很珍惜地将它包起来,放到床头柜子上,而后摇摇晃晃地起身,撑在墙上慢吞吞地往浴室走去。
浴室花洒的凉水从头顶洒下,姜逸有些难受地嘶了一声,不一会儿,热水便汩汩流出。
姜逸闭着眼站在花洒下,手臂上原本血迹已经干涸的伤口碰上热水又重新裂开,血水顺着水流流进地漏。
被冲洗过的伤口处,皮肉外翻着泛起苍冷的白色,与之同样苍白的是他的嘴唇。
他靠着墙,微微垂下脑袋,几条深刻的刀口横亘在腺体处,上面还有新添的伤痕,也是被自己挠的。
那个Alpha曾经答应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却在他高高兴兴入住那套独栋别墅,准备每天都能跟他朝夕相处培养感情时。
现实却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贺峥将自己一切的东西都利落地搬走了,只留Omega一人独守着别墅。
这是他留在贺峥身边的第五年。
他还是一如既往喜欢那个Alpha,同样,Alpha也一如既往地厌恶着他。
这五年来,也只有当贺峥进入易感期或是信息素狂躁症发作的时候,才会踏进这栋别墅,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和他上床。
说上床未免太暧昧,叫泄欲或许更适合。
姜逸想,若不是因为那99%的契合度,贺峥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
不过贺峥就是再厌恶他,却也极度需要他。
这是姜逸的底气,也是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贺峥从来不会有别人。
姜逸走出来擦干身子,给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抹药,又自己熟练地缠好纱布。
刚刚准备换个干净的床单,手机却响了。
姜逸看着来电显示,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忘了,今天有大客户来谈生意,预定了一间贵宾包厢,听说有个客人有严重洁癖,对待用餐环境极为苛刻,经理专点了十几名员工提前到场清理,服务贵宾。
他就是其中之一。
姜逸一边小心翼翼接电话,一边快速地从抽屉里翻找出信息素阻隔贴,类似于肉色假皮,将它贴合在腺体上,阻隔掉信息素,便不会有人看出他是Omega。
果不其然,电话才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经理的怒吼:“姜念真,所有人都到了,就等你了,你干什么吃的!”
姜逸听着对面的吼声,吓得差点将阻隔贴贴歪了。
姜念真是他给自己取的假名,因为“姜逸”这个名字曾经在整个E城也是很有名的存在——姜氏财团唯一的小少爷。
而现在说出来,只会让人耻笑。
“抱歉经理,我马上就过来!”
姜逸说着,又窸窸窣窣换好衣服,戴好眼镜、口罩和假发,着急忙慌地出门。
按照平时,经理定是要喋喋不休地骂他老半天,但今天可能真的因为很忙,所以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撂下一句,“十分钟内来不了以后就别想干了!”
姜逸好容易找到这份不错的工作,自然是不能轻易放弃。
姜逸拦了一辆快车,开到了餐厅楼下,随手丢了一张大钞给他,连司机找补都等不及就跑了。
一进侧门,经理就在那里瞪着他,在他背上推了一把,“磨磨蹭蹭的,还不快去换制服!”
姜逸头还有些晕,被他推得一趔趄,却只是低着头,连声跟他说抱歉,又赶紧去了休息间将自己衣柜里的工作服拿出来换上。
姜逸收拾好便紧随着去传菜厅等着传菜。
高等餐厅的工作很是细致,每个人负责传哪里的菜,传给谁,传菜的顺序都是明确分工好了的。
而姜逸要负责的是将一份奶油蘑菇汤端给七楼三号包厢里的左手边的第二位客人。
他背手站立在桌案前,听着经理训话,“这次的客人很重要,一会儿一个个都给我放机灵点,动作麻利点,不该说的话别多说知道吗?”
有人好奇问:“经理,今天来的到底都有谁啊?”
经理冷笑一声,“一会儿你进去不就知道了?”
“我可跟你们说啊,要是做不好这份工作,明天就别来了。”
听到这话,一众服务生都认真起来,“是!”
传菜准备开始,端着开胃菜的一批先上去,姜逸和几个人一起端着菜上了电梯。
守在门口的服务生敲了敲里面的门,恭敬询问:“先生,现在可以开始传菜了吗?”
里头等了一会儿,随后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可以了,进来吧。”
服务生将门轻轻推开,第一个人进去率先进去,姜逸紧随其后,轻微的餐具搁置声音响起。
大家都很懂规矩地垂着眸子没有乱看,姜逸将走近左手边第二位的客人,他躬身,将那份奶油蘑菇汤放到客人身前,起身时眼角余光微微一瞥,整个人呼吸都凝滞了。
锋利的眉眼,冷峻而漠然的神色,不是贺峥又是谁?
虽然他知道贺峥与人谈生意一定会来这种高级餐厅,也曾想过若是他来了这里,自己默默站在远处看着他就好。
可是当这个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眼前,出于本能,姜逸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
他每次发病之后,会短暂丧失嗅觉,且贺峥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他来这种地方一定是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因此姜逸刚才并没有嗅到贺峥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愣愣地看了贺峥好一会儿,以他近来工作中从未有过的重大失误。
贺峥抬头看着他,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身上依旧泛着寒意,看过来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
对上贺峥淡漠的神色,姜逸心中一跳,即使认识他这么多年,可每次他都会沦陷在那双眸子里。
冷漠、疏离、高不可攀,却也让他疯狂着迷。
口罩下的脸红了,若不是此刻正戴着信息素阻隔贴,他只怕已经暴露了。
直到身边走过的同事暗中扯了一把他的衣角,姜逸猛地想起自己这是在工作,不禁有些懊恼。
他低垂着眸子,错开贺峥的视线,刻意压低了嗓音,“祝您用餐愉快。”
贺峥极其短暂地看了这个Beta服务生一眼。
黑色的柔顺短发,大大的黑框眼镜和黑色口罩遮挡住了整张脸,眸色是淡淡的琥珀色,身着跟别的服务生别无二致的白衬衫和黑色马甲,整个人显得压抑沉闷,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可那双眼睛却是灵动有神。
贺峥没有喜欢观察人的爱好,只是觉得这人身上有点莫名的熟悉感,才稍微留意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
贺峥淡声道:“谢谢。”
姜逸抱住碗碟的手微微一紧,口罩下的唇轻咬着,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太过夸张的笑。
送完汤出去后,他就被经理骂得狗血淋头,“我之前没跟你说过里头那位有洁癖,更不喜欢跟无关紧要的人说话吗?啊?!”
“谁叫你主动搭话的,你他妈想要害死我是不是啊!”
姜逸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却想,我跟他不仅能搭上话,还能和他睡觉呢。
虽然知道贺峥只是出于社交礼仪才对他说一句不走心的谢谢,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姜逸的好心情,甚至他也知道刚才在里面发生的事情是谁打小报告给经理,但他也不想生气计较了。
因为,这是贺峥第一次......跟他说谢谢。
姜逸随后又被安排到别处去传菜服务,与贺峥所在的地方一点儿也沾不上边。
他正要端着一份牛排上楼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同端着菜的某位服务生,他认出了这位服务生,是负责给贺峥那个包间上主菜的,随后会负责站在包间角落,随时为贵宾提供服务。
见他要走进电梯,姜逸喊住他,“伊凯,我可以和你换一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