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后这五年,我真的、真的很努力在活着了,可是贺峥不喜欢我,他不愿意标记我,我的信息素依赖症,再也、再也治不好了......”

姜逸死死咬着唇,抱住墓碑,泪如雨下,“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死掉,但是每一次,每一次发作我都好痛,我不想给自己注射药物,不想变成疯子,不想死得那么难看。”

“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下一次我还能不能撑下去,还能不能活着来看你们。”

他哽咽着,言语甚至是混乱,到后面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下意识地喃喃,“爸爸妈妈,能不能,再抱抱我......”

凛冽的寒风吹遍这片无处遮挡的墓园,没有人会再抱住这个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爱的Omega。

风过树梢,林叶被狂乱裹挟着吹上天,在风中沙沙哀鸣,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那片枝头。

姜逸低声呜咽道:“我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家了,什么都没有了......”

*

“你醒啦。”

诺格纳看贺峥睁开眼,连忙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贺峥脑袋还有些闷闷的疼痛,他撑着起身,坐起来接过水喝了下去。

这里是医院,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贺峥看着自己身上洁白的被子,微微皱了眉。

诺格纳知道他在想什么,将他手中的杯子接过,解释道:“这里是我的私人医院,你的床被都是新的,消过毒了。”

贺峥淡淡道:“谢谢。”

视线却偏移了几分,落到诺格纳青紫的手腕上。

诺格纳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笑道:“没事儿,一点小伤。”

贺峥道:“我弄的?”

“你,不记得了吗?”诺格纳有几分疑惑。

他看贺峥眼底有几分茫然,又说:“我之前在给你治疗的时候,曾经尝试过进入你的脑海,我想着能不能找出你这种病症的诱因,或许对你的病情会有帮助。”

“可是,没想到你的精神领域意识太强了,差点把我的精神力绞杀,”诺格纳严肃道,“贺,你那时差点把我杀了。”

贺峥一怔,“抱歉,每次发作后的事,我什么不记得。”

诺格纳摇摇头,“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让我更在意的是,你的精神领域似乎曾经有接纳过别人的痕迹。”

贺峥手指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我能感觉到,那是一个Omega,他跟我的治愈能力不同,他似乎纯粹是靠着信息素诱导你,”诺格纳轻咳一声,“换句话说,是你被他的信息素引诱,从而对他不设防。”

诺格纳试探着问:“他,是你什么人?”

贺峥眼里有一瞬的茫然,什么人......

他发现他至今无法界定自己和姜逸的关系。

合作关系?还是炮友?

似乎都不太准确,而在诺格纳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似乎从未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海中残存着一些关于姜逸痛苦时的片段,让他觉得莫名烦躁,贺峥不太想去讨论过多关于他的事。

诺格纳却说:“贺,麻烦你告诉我,这很重要。”

贺峥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缓缓道:“这无关紧要。”

“可是你知不知道——”

“诺格纳,这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事。”

诺格纳听他这样做出保证,心里稍微得到一点安慰。

贺峥不愿提起,这说明那个替他疏导精神力的Omega对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角色。

诺格纳笑了笑,语气也柔和了下来,“贺,你不用再去找那个Omega疏导了,也不用怕受制于他,等我的药物研发出来,再配合我的治疗手段,一定会治好你的。”

“这里很安全,这段时间你可以在这里修养观察,也方便我根据你的状况调配药物。”

贺峥想了想,没有拒绝。

*

姜逸去医院看了医生,虽然现在拥有治愈能力的医生还是比较稀缺的,但是姜逸特意多花了点钱,请了一个拥有治愈能力的B级医生替他医治断骨。

只是断骨,这对他们来说甚至只需要用两三天时间就能治愈到完好如初。

姜逸在养伤其间,接到了贺峥头一回主动的信息。

上面只有几个字:出差,最近不在E城。

姜逸单手搅拌着手中的牛奶,看到这则消息,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立马去回复。

出差......姜逸手中微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明明是跟那个贵族Omega在拉雅山泡温泉,一起在山上浪漫地看萤火虫约会吧。

谁说贺峥什么都不会,起码,他对喜欢的Omega真的很好......

姜逸心头说不出是何滋味,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没觉察出甜,他放了一点糖,继续搅拌,又喝了一口,还是苦的。

那阵难言的苦涩和酸意甚至蔓延到了心里。

何必要这样骗他呢,他又不是贺峥的什么人。

贺峥要是早点告诉他,告诉他有喜欢的人了,他又不是舍不得,他又不是放不下......

只是七年而已,他姜逸又不是,没他不行......

“唔——”姜逸突然轻哼了一声,连气息都带着颤音。

意识到了什么,姜逸慌忙跑进房间里,他将自己床头、枕头下,衣柜里,书桌上,各个地方的桂花香包拿出来,甚至还有之前一直封存好留着下一年**期时用的香包一起,整整几十个小香包,一股脑全丢到垃圾桶里。

他发了疯似的四处寻找着每一处可能落下的痕迹,直到视线内再也看不到桂花香包,他才将那一大包全部打包起来,丢到门外。

姜逸蜷缩在墙角,抱着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着抱成一团,眼里氤氲着一层水雾,他颤声道:“我、我不需要,我可以的......”

腺体处在隐隐发热,勿忘我的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姜逸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房间里还残留着桂花的味道,像极了他极度渴求的信息素。

姜逸**了,往常还会有所感应,这次更是毫无征兆的。

皮肤变得灼热,身体狼狈又渴望地扭动着,那种浑身酥麻到骨子里的痒意差点让他疯掉。

他不安地蹭着双腿,极其贪婪地去嗅着那淡淡的桂花香,Omega的**热足以摧毁他的所有理智。

好想,想被抱,想被占有......

然而这只是开始,伴随着**热,信息素依赖症更是要命,那种从骨缝里扎针,似乎要把每一寸皮肤挑开撕裂的痛苦折磨着他。

姜逸这次没有来得及绑住双手,他只觉得浑身又痛又痒,一开始,他只是抱住自己的尾巴,想紧紧抱着自己捱过去。

到后来已经忍不住在冰冷的地上乱蹭,企图减少身体的灼热。

得不到安抚的Omega就像只欲求不满的小兽,哀哀地呜咽着,眼底一片湿润。

偏偏蚀骨的疼痛交叉折磨,姜逸只觉得浑身都在痒,又都在痛,他疯狂地抓挠地自己的皮肉,想要缓解一下疼痛和欲望,可是即使身上被自己尖利的爪子挠得鲜血淋漓,他还是疼得死去活来。

“啊啊——”

地板上溅落一地鲜血,Omega依旧得不到纾解,紧靠着残存的意识,他艰难地爬到门边,想要挠开那道门。

头上像是有一把锥子沿着头皮缓缓扎下去,姜逸疼得意识模糊,面上潮红,唇畔却是毫无血色,身上全被汗水浸湿,咸湿的汗又流进血淋淋的伤口。

似乎每一刻,疼痛都在加剧。

打开那道门......

只要打开,就能拿到花了,那种令人上瘾的味道,和他有着超高契合度的Alpha身上的味道。

姜逸惨白着一张脸,想要撑起身去打开门。

脑海中却又跳出那残忍的一幕,漂亮的Omega揽住贺峥的胳膊,笑得一脸甜蜜,周围人都在议论,他们是多么登对......

姜逸急切地呼吸着,那种绝望而惊悸的心痛,将本已要疼得快晕过去的他唤醒,脑海中的画面不停浮现。

“不要......哼嗯——”

一只手忍不住要伸出去拧开门把手,却又被最后一丝意识控制住缩了回来。

最后一丝,是姜逸那可怜的自尊。

他死死咬住已经鲜血淋漓的手臂,更多的新鲜血液顺着尖利的牙齿咬合处渗出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半刻。

姜逸满脸湿润,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疼痛的哀嚎声被血泪咽下。

他就这样一时清醒,一时昏迷着,与Omega的天性和恶性疾病做抗争。

然而**期少说也得好几个小时,多则一两天。

姜逸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本已经凝血的伤口又被他一次次咬开,抓挠。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却已经疲惫到喊不出痛。

鼻息间淡淡的桂花味早已被浓重的血腥气覆盖,姜逸感到窒息,恍惚间,他甚至看到了爸爸妈妈一脸慈爱地向他伸出手。

姜逸想伸手去触碰,眼前却又什么都没有。

失血过多和持续性的疼痛折磨让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他倒在血泊里,痛哭流涕,浑身血肉被自己挠得溃烂模糊,像个遭受了酷刑的囚犯,又像是一个得不到解药的瘾君子。

姜逸浑身抽搐着,被汗水浸透的眼睛眯起,看着不远处的窗。

有那么一刻,他认真的思索过什么,但是想到二楼高度不够,疼痛并不能终止,于是放弃了。

最后的最后,他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爬向了床头的柜子,地上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

他打开了柜子,颤颤微微给自己注射一针强效镇痛剂。

由于手上根本不受控制,姜逸又太过急切,胡乱地扎了一针,也不管扎进了哪个血口,反正身上已经疼到快要麻木。

直到疼痛缓缓褪去,他终于脱力地瘫倒在地。

眼泪却决了堤地流淌。

他很没用,还是做不到。

戒断贺峥信息素的第一天,他好像终于解脱了。

他向自己证明了,就算没有贺峥,他也可以。

但是他终究熬不住这漫长的酷刑。

于是他对药物上瘾了,生命的时长也在急剧缩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