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吗？
这一篇，写的是一个从暗恋到梦想成真的故事。写完后我才发现，对于成年人的我们，很久没有认认真真喜欢一个人了。
想触碰又收回的手，想张口又紧闭的唇，小心翼翼的试探、青涩的笨拙……像《喜欢你》那部电影里，总裁对少女大喊：“我不知道喜不喜欢你，问题是我根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喜不喜欢你。”
后来的我们，拥有很多段爱情，但好像很少再谈及喜欢，在感情里我们游刃有余，你喜欢我，那我也喜欢你，你不喜欢我，那我们之间就戛然而止。成年后的我们在感情里，真的太不可爱了。
所以想通过这个故事和你们一起重温一下以前我们都经历过的怦然心动。
聚餐的时候，朋友Z小姐谈起自己前段时间为了好玩，做了一个基因检测。通过检测能看出你先天的一些数据，比如你天生容易被晒黑，那你后天就可以多加注意防晒；比如你天生可能很容易缺乏维生素C，那后天就可以多吃水果和蔬菜来进行补充。
她拿到报告后，在身材管理那栏的减肥方法里，赫然看到上面写着节食减肥对她基本无效。
也就是说如果有效的话，你可能少吃一碗米饭，那就能减掉一斤，可是基本无效，意味着你可能少吃十碗米饭，才掉那么几两，没准一个不小心还能涨回去。
但她告诉我们，自己曾经却靠节食整整瘦掉了15斤，那段黑暗的减肥岁月至今想起来都让她特别恐惧，因为真的控制得非常辛苦。
“那你很厉害了，什么事能花这么大毅力呀？！”
本来噼里啪啦说话的她突然安静了下来，莞尔一笑，轻轻说：“没什么，因为我暗恋了一个男孩子。”
大家起哄起来，非要她讲讲这段故事。
一
是高一的时候上学路上碰见的，冬天，下着雪。所有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一只只笨拙的熊在雪地里艰难地移动。
只有他不是。
他穿了一件风衣，双手抄进兜里，雪从他身边飘过，好像都带了放慢镜头的温柔，围巾的一角轻轻翻飞着，从背影看过去，身材挺拔颀长，是那么好看的一个人。
她动心了。
Z小姐说，后来她每天会掐着点出现在那条路上，有时候会从后面偷偷看他，有时候会鼓足勇气经过他身边，刻意放缓速度，假装肩并肩同行。
走着走着，难过就出来了，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远远看过去，都是被隐去色彩的路人甲，哪怕她就站在他旁边，也和“般配”二字没什么关系。
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卑的。站在镜子前面难过啊，看着寡淡的脸，微胖的身材，浑身上下平凡无奇的一切……
更难过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改变。
化妆不会，发型动不了，好看的衣服学校根本不让穿，眼下唯一可以快速执行的就只有减肥了。
于是他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节食计划。
一开始断了所有零食，效果甚微。
想了想，把心思动到了晚饭上，每天过午就不再吃任何东西。开始瘦了，只是速度好慢，偶尔吃一顿还反弹。
又想了想，忍痛断掉所有主食，真的一口都不吃。体重掉得快了，而她也像一个上了牌桌的赌徒，红了眼地想赢，怎样都觉得不够。
后来更狠心，在不吃晚饭不吃主食的情况下，把午餐的量也减了大半。听说冬瓜去水肿，每天中午只喝一碗冬瓜紫菜汤，喝了整整半年。
体重秤上的指针终于摇摇晃晃地停在了九十五斤的位置上。
她心里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底气。
Z小姐说，可能老天也被她的诚心打动了吧，减肥成功后，她们升了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她就在新教室看见了他。
二
满心雀跃啊，可是怎么都鼓不起勇气跟他打个招呼，坐在离他远远的位置上，回头看钟点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先把目光绕到他那边停留一会儿，再停留一会儿。
她的位子和他隔了一排，正常情况下，她回座位根本就不需要经过他的，但为了创造擦肩而过的机会，每次从外面回来，她都会故意绕个大圈子。
有次，她从他位子旁边经过，故意放缓脚步，他在位子上做题，紧皱的眉头在她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Z小姐有点儿看愣了，结果他突然起身，吓了她一大跳，他好像有偏头看她，不过Z根本就顾不得了，红着脸加快步伐匆匆跑回自己的位子上。
坐下来一颗心还咚咚乱跳，他身上有好闻的香气，她努力吸吸鼻子，想把香气留得更久一点儿。
她也很讨厌自己腼腆内向的性格，心里积攒了无数的小情绪，说不出口的时候，就在纸上拼命写。
写着写着，她成了班里作文最好的同学，文章经常会被印出来发给全班甚至全年级看。
后来有一次课间，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他在发作业，眼瞅着前后左右的本子都发了下来，唯独她的没有，心里开始不安，因为那通常意味着她的作业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被老师留下，如此就要去办公室吃小灶。
恐惧使她顾不得害羞，眼睛紧紧盯在他身上，看他转遍了全教室，手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本子。
然后他朝Z小姐走过去，她被黏在位子上，一颗心开始扑腾乱跳，说不清是对本子的期待还是对他的期待。
“等久了，你的。”他笑着把本子递了过来，她慌乱地去接，扯了一下没扯动，愣愣地看向他。
“你的作文写得很好，每篇我都有仔细读。终于认识你了。”他笑起来真好看，松开攥着作业本的手，插回衣兜里，像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样。
Z小姐石化在原地很久，心脏扑腾得把耳膜都震聋掉了，也没掩盖住心里那个小小的声音，它说：“但我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三
那个时候，大家都玩QQ，想要表达你对一个人的关注也很简单，就是频繁去空间逛，去留言板写评论。
Z小姐发现访客记录里开始不断出现他的头像，有点儿欣喜又有点儿激动，她本来是不玩这些的，但因为他，开始暗戳戳地每天都发动态，像自己生活的大型直播现场。
他也不负她所望，几乎条条必赞，而每一个赞，都被她认真地当成了喜欢。
再后来，他们聊天的频率变多了起来，从一开始的郑重其事、没话找话到后来每天都习惯上线跟对方打个招呼，他们变得越来越熟络。
高二期末考试完，要放暑假了，同班同学一起组织了聚会，结束后心照不宣地，他们步伐一致地走在一起。
“高三我们就要分开了诶，没办法做同班同学了。”
她点点头：“是啊，不过也没关系，还是可以网上说话的啊！”
“可是我不想只在网上说。所以……”
她偏头看了看他，发现他也在认真看她，有什么东西马上要呼之欲出，于是她转回头，笑着打哈哈，说：“所以，也是可以打电话说啊，再说了，又不是转学，只是不在一个班，能碰见的机会也是很大啊，能像今晚这样走走的机会也很多啊。”
“其实我是想说……”
“马上就高三啦！”她急急地打断他，“我这一年一定要好好学习，你也是啊，希望最后我们都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这算委婉地拒绝了吧，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果然，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说：“嗯，希望你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我说为什么要拒绝呢？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是真的害怕耽误学习？
Z小姐说不是不喜欢他，也不是真的怕耽误学习，只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在那之前的某次，她看到过好朋友和他一起撑着伞来学校，不自信和怕失去使她决定保持距离，连开始都不要。
四
好像从那晚以后，他跟她的联系就淡了下来，访客记录里鲜少再见到他的头像，而她发动态的频率也突然慢了下来。
本来她还想着，如果友谊能持续到高考结束，或许还有可能也说不准，但过了一段日子后，偶然一次在校园里，她给老师送作业，发现他和一个女孩走在一起，那个女孩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再之后，似乎有意无意地就能在校园见到他们两个，有时候是放学后他们肩并肩走在一起，有时候是在教室门口，站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聊着天……Z小姐明白了一切，好像也并没有特别失落，断了念想，也就释然了。
我说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是你的那个朋友吗？她说不是。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没有两年后的那个转折的话。
那年她们同学聚会，大家坐在一起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高中时代，Z小姐的朋友推推她，悄悄说：“你还记得××吗？我以前还喜欢他来着。”
她默不作声，朋友又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他吗？一直都忘记跟你讲，有一次下雨，我在路上走，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你的名字，还没转头人就跑到我跟前把伞塞给了我，让我别感冒了。
我：？？？
然后他发现认错了，特别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把伞塞给我。我就说我跟你认识，一路上聊了好多。我那时候就想，你们也才分班不久吧，他对新同学这么友好啊，可真善良。”
Z小姐仍然默不作声，手指在桌子下面偷偷绞成一团，那时候的感觉大概就像她见到基因报告写着她不适合节食减肥那样，想笑，也想哭，一切都是错误的，没办法预设结果的，美丽的错误。
都是徒劳无功的努力，我感慨道。
五
Z小姐说那倒没有，那个时候的她，敏感脆弱，身材不好，皮肤不好，他对别的女孩子笑一下……都是天大的事，重到可以成为放弃一段感情的借口。
可是后来成年后，发现再也遇不到那样一个可以让她低到尘埃又奋力开出花来的人时，才意识到，其实喜欢才是天大的事，跟它比起来，其余的事都是小事，都有办法可以解决，但只有喜欢，是不管做多少努力都无能为力的。
还有那时候为了得到喜欢的人的关注，默默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真不知道自己都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Z小姐说高中压力大，学习苦，她又很喜欢吃美食，更何况节食减肥效果甚微，无数次的打击和饿到百爪挠心的夜晚都没能把她的自制力打垮，那样的自律像那段纯粹的喜欢一样，在后来的岁月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长大之后的她，明明有了更多的时间、更好的条件，但好像再也没有办法铆足了劲去做一件事了。
Z小姐把气氛这样一带动，大家于是都开始纷纷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在那些场景里，有笨拙的、有羞涩的、有冒进的、有直白的……每一种在我们现在这个年纪听起来，都觉得很美好很可爱很酷！
有的人为了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努力学习，愣是从老师眼里的差生变成了班级排名前十的学霸；还有的人为了跟喜欢的人同路回家，硬生生多绕一小时的路程，但心里的欢喜消解了一切的疲惫；更有的人为了光明正大让喜欢的人在同学录上写一段话，让全班同学每人都在上面写了一句……
当我们认真地为喜欢的人做一点儿什么的时候，神都会觉得我们如此可爱。
后来呢，大家也都纷纷承认，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感情都再也没有当时那个一往无前的劲儿了，一时都有些感慨和戚戚然。
六
过了一段日子，我发现Z小姐开始在朋友圈打卡她的健身记录了，微博上也时常能够看到她下厨做的各种健康的美食佳肴。
再次见面的时候，是她请我们吃饭，说自己刚谈下一个大项目，待在舒适圈好久了，猛然努力了一下发现还是热血一点儿比较好。
我问她最近这是怎么了？
她说没事啊，就是上次回忆起和那个男孩的故事，突然有点儿后知后觉地感慨。她从小就是那种乖乖的女生，没有自我意识，不知道想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父母和老师把过来人的经验传授给她，她就认真照着去走。
是因为喜欢上那个男生后，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拼一把的狠劲。
那股力量后来支撑她来北京，支撑她从狭小的出租屋住到大房子里……在越来越多的安逸里，她好像有点儿把那股力量给弄丢了，所以现在想要找回来。
我说那个男孩后来你们有再联系过吗？她说有，回老家的时候碰见过，他已经结婚了，妻子是恋爱长跑五年的同学。
我说是你无数次见到的那个？她笑着点点头，然后颇为骄傲地说：“怎么样，我暗恋过的男孩不错吧！非常专一。”
我轻轻地“啊”了一声：“如果你当时答应他了，那现在……”
“那现在有可能在一起的是我们，我不会来北京，不会拥有后来的生活，我可能大学毕业就回家，找一份平凡的工作，拥有一个平凡但美满的家庭。”
我说：“那你后悔吗？”
她笑着摇摇头：“当然不。我在北京很快乐，当初的一个阴差阳错，或许是命运的刻意安排也说不定，我觉得这也挺好的，我过上另一种生活，我感谢现在拥有的一切。”
顿了顿，她问我：“你还记得你喜欢过的第一个人吗？”但不等我回答，又自顾说：“他对我的意义真的很不一样，遇见他，我灰败的毫无方向的高中生活里像突然落下一圈星星，带着希望的光亮，把我指引到我应该要去的地方。”
“喜欢他才不是我做的美好却又徒劳的努力，因为我确实因此得到很多，包括找到自我。”
就像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浮光再潋滟，趟不过流年，但纵使往事如烟，依然感谢你有缘在我生命中昙花一现。”
午夜电影院：
无数个平行时空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