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知归好几次冷冰冰的眼神威慑下, 明匪玉终于收回了罪恶之爪,打消了要宰了小兔子煲汤的念头。
因为谢知归好像很喜欢这一对兔子,整天逗它们玩, 那两只兔子也是个知道看风向的, 意识到谢知归能压制住明匪玉, 立刻把讨好对象换了个人,从早到晚在谢知归面前蹦跶,毛脑袋在他手心里拱来拱去,讨他开心。
谢知归痒的笑出声,明匪玉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了,心里头总有点失落,不过他也不可能和两只兔子怄气,多跌份。
但是晚上睡觉, 他怀里空空的, 心里也空空的, 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就想抱着谢知归,把头抵在他脖颈上, 嗅着他的味道睡。
不过手刚探到他腰上却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动静吵醒了谢知归, 亮起灯一看,咬他的那只小兔子好像冲他做了个耀武扬威的鬼脸,当即把明匪玉气的脸都黑了。
谢知归揉着惺忪睡眼, 长发披散,问他:“你怎么了?”
明匪玉把手上的咬痕给他看, 沉着脸:“你那好兔子咬的。”
谢知归诧异地看了下怀里两只小兔子, 揉了揉它们的脑袋, 像是责备,只不过太过温柔了,他又凑到明匪玉伤口上,带着歉意勉强吹了吹。
幸好兔子还小,咬的不深,破皮没出血,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好了。
谢知归没放心上,倒是怕明匪玉对兔子们做出什么来,把他们往衣服里面藏了藏。
“谁让你**的,你要是安分睡觉,它们能咬你吗?”
明匪玉被气笑了,他被咬了,谢知归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的吹了下,连句疼不疼都不问,把他当小孩子糊弄呢?还怪上他**了!
他朝谢知归伸出手,冷声道:“把兔子给我。”
谢知归警惕万分地护住了腹部鼓囊囔的衣服:“你想做什么?”
明匪玉倏地一笑,笑容假的不能再假:“给它们换个更舒服的地方睡,你抱着它们睡得多难受。”
谢知归觉得他口中的舒服的地方,大概率是砧板或者热油锅一类的地方。
“不用了,我就想抱着它们睡。”
谢知归态度坚决,明匪玉也不退让。
明匪玉冷了声:“可是我不想和它们睡一张**。”
“那你下……”
“我不下去!”
“……”
谢知归就睁着双初醒尚且湿漉的眼睛盯着他,明匪玉梗着脖子,暗自发誓这次绝对不会对他心软。
他做到了,谢知归低头了,半晌,他点头说:“好。”
然后一手掀开被子,一手托着腹部,打算穿好鞋子下床。
“你干什么?!”
明匪玉心一紧,赶紧探过身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谢知归坐在床沿上,鞋子都已经套上了半只,回过头,神情依旧安静冷淡,如此时落在窗柩上清冷月色,不急不缓,轻飘飘的。
“你不下去,又不许它们上床,不就只能我和它们一起下去了。”
“谁让你下床了!”
明匪玉头都给他搞大了,谢知归骨架没多重,倒是犟骨估计占了九成重,也不知道这么又冷又倔的脾气哪里来的。
“放手!我困了,想睡觉。”
谢知归打了个哈欠,睡得好好的被吵醒了很不好受,又困,头都是涨的,明早起来肯定要有黑眼圈了,对明匪玉也没了好语气。
“这个点,你要去哪睡?”
“桌子上趴着。”
话音未落,明匪玉直接把他拽进了被窝里,力气极大,谢知归还没反应过来,迅速盖上被子,吹灭火光。
屋内再度陷入黑暗,只有一两点狡黠的月色。
“睡觉。”他低沉着声音说,听起来很不开心。
谢知归懒得管他,都是他活该,翻了个身,背对着明匪玉躺好。
太困了,一沾枕头就昏昏欲睡过去。
结果没过没多久,被子就响起一阵悉悉嗦嗦的动静,有东西气势汹汹朝他而来。
那只不安分的手,又过来了。
这次他学聪明了,避开了腰,顺着脊背摸向胸口。
谢知归又被闹醒,额间青筋直突突,猛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里面都是愤怒和疲惫。
还没完没完了!
那只手没完,已经绕过手臂,快摸到胸口了,他深吸一口气,把怨气忍下去,眼神一冷,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他把手里的小兔子放在那只手即将触碰的地方。
小兔子磨磨牙,迫不及待地盯着快到嘴唇的“磨牙棒”,垂涎欲滴。
几秒后,他摸到了地方。
与此同时小兔子狠狠咬下去!
明匪玉疼吃一声:“嘶!”
活该,咬死你。
听到明匪玉的惨叫,谢知归心里的怨气这才下去了一点,抓着明匪玉的手,毫不客气地朝背后甩了回去。
“滚开!”
明匪玉又惊又气:“你故意的!”
“是。”谢知归重新闭上了眼,困乏且语气不善道:“你再敢**过来,小心整个手指头都被咬掉!”
说完,他直接拉起被子盖好睡好,理都不想理一下明匪玉,自顾自睡着了。
明匪玉气的整夜都睡不着,空坐**,听着谢知归的呼吸由气闷变得舒缓,被窝里突出的小峰缓慢有节奏地鼓动。
彼时月光恰好撒到**,谢知归那段后脖颈没有任何遮蔽,暴露在明匪玉面前,上面的咬痕还在,刺激的他眼睛瞬间又红了点,透着暗光,妖异惑人。
轻匀的呼吸声中,悄然混入了痛苦而压抑的磨牙声。
窗外,月亮无限趋近于正圆。
快到月圆了。
明匪玉不知不觉间出了满头的大汗,呼吸逐渐加重,用无比贪婪的目光盯着那段“白玉”。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饥肠辘辘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吃的,食物散发诱人的香气,可却被玻璃罩子阻隔了,只能看看,吃不到。
迟早会把人逼疯的。
明匪玉好几次上前,小心地触摸、把玩、欲咬又止,眼底流露出深切的迷恋,侵略性十足的身影几次将谢知归完全笼罩,小兔子还不知道狼已经近身,香甜睡着。
但就在即将相触的那一刻,却又不甘心地拉远了距离,退回了墙边。
因为谢知归睡得很香,他应该做了个好梦,睡颜难得很平和恬静,谢知归来这里后就没睡过几次好觉,常常显得疲惫且病态,明匪玉不想把他弄醒。
再凶残阴冷的狼也会希望春天的来临,不舍得把美好的花儿咬成碎片,想让它在利齿下也能够安心、快乐、烂漫地盛开。
一肚子的火和气不能发泄到谢知归身上,那就得另外寻个地方。
明匪玉自然而然地盯上了那两只该死的兔子,他在这里难受的不行,兔子居然能被谢知归抱在怀里呼呼大睡!
本来不想和两只兔子计较,但现在不行了,他眼里容不得这两只兔子了,他只能接受一锅美味的兔肉汤。
两只小兔子在梦里打了个抖,还不知道它们将面对怎样的命运。
第二天,谢知归一觉睡到了下午才起来。
醒来发现兔子不见了,找遍整张床都没有见到,明匪玉也不在。
想起昨晚兔子咬明匪玉的那几口,他心想它们可能要遭殃,赶紧穿好衣服鞋子下床去找,刚到门口,就闻到院子里飘来的饭菜香味,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他睡了这么久,兔子只怕已经成了桌子上那几盘菜之一了。
他怔怔扶着门框,盯着冒热气的几盘菜,踌躇不前。
明匪玉把碗碟放好,喊了他几声才有反应:“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吃饭。”
谢知归看他一眼,走过去,在明匪玉跟前站定,仰头望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问:“我的兔子呢?”
明匪玉脸色一下就耷拉下去了,冷哼一声:“宰了。”
“……”
谢知归不说话了,就盯着他,好像听到小心呵护了许多天的宠物死了并没有多伤心,只是沉默,但明匪玉知道他生气了,很生气。
因为谢知归经常这样,把真实的情绪藏起来,无论生气还是开心皆是面无表情地对待,让人看不出喜怒。
这种人,对仇敌来说,是深藏不露的狠人,但对情人来说,格外挠心烧肺,冷漠缄默最是折磨人。
明匪玉也是和他相处久了,才能从看似淡漠的眼眸里,一眼读出他的情绪。
“兔子而已,不值钱的小东西,死了就死了,以后再给你抓不行吗?”
“……”
他看到谢知归目光一一扫过桌子上的菜,垂下了眸,眼睛被盖在睫毛打下阴影里,藏了起来,好像汹涌的大海归于平静。
但明匪玉想,如果他看的没错,谢知归下一步就该摔盘子了。
果不其然,谢知归突然扬起手就要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地上,明匪玉早有准备,他还没碰到盘子就被抓住了手腕。
谢知归扭头狠狠剜他一眼,明匪玉从他眼底读出来清晰的愤怒、伤心、嫌恶,还有强烈的恨意!
两只兔子的死至于对他这么恨吗?
“放手!”
“就两只兔子,你至于……”
“滚!!!”
谢知归眼眶迅速红了,多日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爆发,恨意喷薄而出!
他恨明匪玉杀了兔子!恨他把自己关在这里当替身!
恨他们之间的每一个拥抱、亲吻!他更恨自己,没有死的勇气,只能沦为被人随意戏弄的玩物!
而他落到如此境地的原因,都是因为惹上了明匪玉!都是因为这个混蛋!
明匪玉先是愣住了,他没想到会看到谢知归恨不能杀了他的眼神,随后是难受和心疼,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也这样恨过自己,好像突然就知道谢知归的情绪为什么会爆发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谢知归冲他大吼。
“背叛你捅伤你的又不我!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
“明匪玉你怎么不去死!”
明匪玉被他吼的心神一晃,心口的伤处,溢出丝丝缕缕的疼意,他受不了,一把将谢知归拉过来抱住,好像这样就不会失去他,揽紧他的腰,任由他挣扎踹打。
谢知归:“滚开!你是没听到吗?!”
“你的兔子还活着。”
谢知归顿时停止了挣扎,抓紧了明匪玉的肩膀:“你说什么?”
可马上他再度露出憎恶的表情:“你又想骗我是不是!”
“我没有!”
明匪玉怎么解释他都不停,只能先放开他,拉他去看了那两只该死的兔子。
——
厨房角落里,两只便宜兔子在竹笼子里吃菜叶吃的正香呢,尾巴一抖一抖的,平静且快活,丝毫不知道面前的两个人刚才为了它们,差点一个把另一个恨恨咬死。
谢知归见到兔子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心中的不平瞬间就消散了。
他积累太多太多的压抑、愤怒、痛苦,他心里有一个装满了消极情绪的皮球……兔子的死只是给这个皮球戳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情绪抑制不住地倾泻而出,导致他短暂的失态。
但现在兔子还活着,皮球恢复如初,谢知归把消极情绪拾掇拾好,重新装了回去,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宣泄怨气的时候是很痛快,但事后的烂摊子不好收拾。
“……”
谢知归心虚地看了眼明匪玉,他今天换了身新衣服,但后背,尤其是肩膀上那一块已经被他抓皱了,还有难堪的牙印在。
“这个笼子哪里来的?”
明匪玉冷笑:“我天不亮去林子里砍竹子做的,难道还能给你凭空变出来吗?。”
“……那你有心了。”
“哼。”
明匪玉自嘲道:“有再多的心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误会,平白挨了一顿乱打,我今天算是体会到百口莫辩的滋味了。”
“……”
“对不起。”
谢知归知道这种时候说再多都不如诚恳认错,凭着这张和明匪玉情人相似的脸蛋,或许示个弱,讨个好,这事就能过去了。
但今天,明匪玉显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心情。
一步步来到他跟前,将他逼到墙角,笼罩在这个男人的阴影里,他冷寒的声音居高临下地响起,如轰雷炸在他耳边。
“谢知归,扪心自问,你从来没觉得我是个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