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甯到府门口的时候,门外的百姓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
本来这些百姓还忌惮着门口的神御卫,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些神御卫不仅不驱赶他们,还为他们拦着侯府的家丁,心下就更宽了。
对了,陆督主要娶洛大姑娘,而侯府这位继母,贪的可是洛大姑娘以后的嫁妆。
没准督主也不高兴呢,这不正给他们撑腰呢。
京城的普通百姓对陆宥虽也有惧怕,但神御卫平日里抓的基本都是高官勋爵,这惧怕也就不那么切实,甚至谈不上厌恶。
“那就是洛大姑娘吧?”
“我看像,旁边那位就是继夫人?”
“瞎说什么,那是杜侍郎的夫人,洛大姑娘的亲舅母呢。”
门口的百姓见到府里有人出来,目光都使劲往门口看。
“侯府也太不像样了,当家主母不出来主事,让自家未出阁的姑娘和姻亲出来应付。”
还是那个年轻汉子高声说道。
众人都纷纷附和。
“大姑娘可要为我等做主啊。”
门口这些掌柜纷纷朝洛甯作揖恳求。
“诸位都是母亲用过的旧人,快快请起。”
洛甯伸手虚扶,神色忐忑,倒像是有些被门口人山人海的景象吓着。
后边那些百姓议论俞霜纨更凶了。
“大姑娘,但凡有法子,我等也不敢来侯府闹,夫人将账上的银钱都提走,连一个子都没留下,那些伙计都是要养家糊口的,没有工钱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先夫人在时,何等仁厚,我等也是怕毁了先夫人的声名,这才上侯府来要个说法。”
……
这些掌柜先是有理有据地埋怨了俞霜纨一通,又将已经过世的旧主夸了一遍,这下那些对侯府家事一无所知的百姓也知道了俞霜纨这个继室与先夫人,在品性上是云泥之别。
“是甯儿对不住诸位,母亲怕劳累我,素日都不舍得让我过问这些事,这次大概也是为着府里银钱吃紧……”
洛甯听完后当着众掌柜的面深福下去。
“若是侯府真出了银钱上的亏空,夫人要些银钱也无可厚非,可侯府其他铺子和府里老夫人,夫人的陪嫁铺子都经营得好好的,唯独把先夫人陪嫁的铺子弄到关门,这是何道理。”
为首的掌柜不满道。
“这……”
洛甯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像是一时找不到说辞应对。
“你们为难洛大姑娘做什么?她方才不是说了那继夫人都不让她插手铺子上的事,这银钱也到不了洛大姑娘手里。”
人群里又传出一声高喊。
掌柜们被说得有些羞愧,纷纷低了头。
“大姑娘,可这事总要有个说法,不然那些伙计闹开来,我等也吃不消。”
“何况这几间铺子都是先夫人的陪嫁,也没有给外人糟蹋的理。”
为首的掌柜却还是依依不饶,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大姑娘,这是方才夫人给您的东西。”
洛甯正在左右为难之时,采葛将一份红色的单子递到洛甯身前。
“对,母亲方才说,那些银钱都用来给我备嫁妆了,这是她刚让人拿来的嫁妆单子。”
“甯儿……”
颜氏阻拦不及,那嫁妆单子已经被为首的掌柜拿在手里。
这不是让俞霜纨做好人吗?
但门口围着不少人,她也不好开口。
“原来是给大姑娘备嫁妆了,若真是如此,这继夫人倒也不错。”
“是啊,我看那单子长得很,这嫁妆应该十分丰厚,我就说这侯府好歹也是勋贵人家,怎么可能会亏待这唯一的嫡女。”
听着那些不知情的百姓的话,颜氏更气了。
但她刚要开口,手臂就被挽住了,低头看洛甯正悄然对自己使脸色。
也罢,夫君让她遇事尽量随甯儿自己做主,大不了到时她再戳穿俞霜纨的真面目。
“大姑娘……”
那为首的掌柜看了嫁妆单子后摇了摇头,看向洛甯的目光带了几分怜悯。
“那嫁妆单子可有什么不妥?”
离得近的百姓一脸不解地问道。
“除了下边这些庄子铺子,上面的东西不过值个三五万两银子,夫人的庄子和铺子一年的收益就不在一万两之下,哪里就需要倾尽账上的银钱了,自先夫人去后到如今,所有铺子和庄子加起来进账怕是不少于二十万两。”
“若说是买庄子和铺子,也没有道理,夫人早将自己的陪嫁庄子和铺子立契在您和大公子名下,数目比这单子上的还多呢。”
为首的掌柜叹息了一声,话却是说得很明白。
众人这会儿也听明白了。
“这继夫人也太过分了,不仅私吞了那些收益,还将先夫人这些铺子弄垮,如今更想将这责任都推到大姑娘身上。”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洛甯一脸无措地等这些人都说够了,这才迟疑着上前一步,眼神虽有些不谙世事的怯弱,但话里却透着坚定:“这些铺子都是母亲在世时付出过心血的,我保证今日一定会将伙计的工钱送到各位掌柜手里。”
颜氏也上前一步开口道:“这里大多数掌柜都曾是杜家人,与府里有旧日的情义在,诸位放心,我以杜府的名义保证,日后必定让铺子重新开张。”
在杜昇之前,杜府当家人都以善经营之道著称,杜府已过世的老太爷还做过市舶司提举,所以杜府铺子里的掌柜多善经营,俞霜纨这些年也没想着换人。
“有杜夫人和洛大姑娘做保,我们自然愿意相信,那我们回去静侯佳音。”
几个掌柜商议了一回后,为首的掌柜对洛甯两人拱手道。
掌柜们走后,府门前围着的人群也散了,但被贺钦拦在门内的章妈妈都快急疯了。
“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夫人精心养育你十年,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见到洛甯和颜氏回进门来,章妈妈扑上前,几乎要吃了洛甯。
还没等颜氏将人护在身后,贺钦的刀已经出鞘。
“贺护卫不必紧张。”
门口的人虽已散去,但路人还是三三两两有的。
以她对那人手底下人行事的了解,这刀还真不是吓唬人。
“章妈妈也不必急于指责,我这就同你一起去霜林苑好好回母亲。”
洛甯的面色很平静,嘴角甚至带了笑意,但被贺钦吓得跌倒在地的章妈妈却觉出一股冷寒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