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开始。

十五万两最后还是凑出来了,俞霜纨没舍得动自己的嫁妆,但卖了侯府大半的铺子和庄子,还从洛甯母亲陪嫁的那些铺子里拿走了账面上所有银钱。

一时之间,这些铺子都关了门,因为没有银钱周转,连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

俞霜纨还从自己姑母那边半软半硬地要了不少杜氏当年陪嫁的好东西,一起去质库典卖了。

因为出得急,自然也卖不上什么高价。

不过这对姑侄倒是开始离心离德。

三日后。

洛甯带着十五两银票去往陆府,俞霜纨派去监视的人不出所料都被拦在了陆府外头。

“甯儿。”

因着陆宥早发了话,所以这次并没有人上前引路,但她刚进大门,就被一声亲昵的喊声叫住了。

“陆公子。”

洛甯退开两步,面色淡漠。

“甯儿这些日子是不是与我有些生分了,是因为我这几日都没有去找你吗?”

“可南阳侯是父亲下令抓的,就是我也不敢违拗,只怕弄巧成拙,上次我不过是问了两句,为南阳侯求了两句情,就被父亲罚跪了两个时辰。”

“甯儿别生气。”

陆希礼一脸深情地往洛甯身前走了一步。

自从知道洛芷没有如当初预料的那样成为侯府嫡女,如今只能做个外室女,陆希礼的心里就有些松动了。

芷儿是他的命中贵人,他自然不会薄待,但以芷儿现在的身份,怕是暂时不适合做他的正妻。

而洛甯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嫡女,容色又是难得的出众,身后又有杜府这样的外家,娶做正室也无不可。

“陆公子说笑了,小女有何理由怨怪?”

洛甯面色更加冷淡,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甯儿!”

刚转过身子手就被拉住了。

“放开!”

洛甯眼底生出浓浓的厌恶,立刻想要甩开。

“甯儿,都是我不好,你日后要骂我打我都可以,只是我今日确有要事,芷……你妹妹洛芷一直在诏狱,那地方待久了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我怕她影响到你的声名,甚至影响我们的婚事,如今父亲既允你入诏狱探望,你正好可以求他放人。”

“你放心,等南阳侯的事一了,我就去禀明父亲,早日娶你过府。”

洛甯好哄,他是知道的,当初他不过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洛甯就满心满眼都是他,还眼巴巴地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送给他,若不是为了讨父亲欢心,他才没心思戴在身上。

所以洛甯方才对他的抗拒,他权当是姑娘家撒娇弄痴。

“请陆公子自……”

有前世的记忆在,洛甯对陆希礼的心思知道得一清二楚,无非是怕洛芷在诏狱里说些不该说的事,想将她早些弄出来,不过她正想挣开来时眼里突然瞥见廊下的墨色身影,那句自重便咽了回去,反而高声质问道:“陆公子如此关心刚被寻回府里的妹妹,还要我去求督主放人,难道是素日就有旧?”

“甯儿,你胡说什么!”

陆希礼没想到洛甯会说这话,心虚加上急切,抓着她的手腕下意识地一紧。

“放开!”

洛甯见到陆希礼身后越来越近的人,使了全力将人推开。

“甯儿!”

陆希礼没想到洛甯竟这般无理取闹,不由地抬高了声音,眼底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洛大姑娘,大公子。”

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陆希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青护卫怎么在这里?”

陆希礼忙将面上的不悦神色敛去。

“督主让属下请洛大姑娘去岁宴苑。”

青梧一板一眼地回道,似是对方才的争执并无所觉。

“劳烦青护卫亲自带路。”

洛甯点了点头。

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陆希礼眸色阴沉,转而心底又生出些疑惑。

他这父亲,近来似乎对洛甯格外上心。

洛甯容色确实极佳,难道……不过他只稍稍一想就丢开了手,父亲权倾大楚,就算不是个正常男人,但要什么貌美倾国的女人没有,况且洛甯除了有几分姿色,也没其他可取之处。

……

岁宴苑。

洛甯放轻脚步缓缓步入书房,对着书桌后的人行下礼去:“陆督主。”

“先坐。”

书桌后的人说了这两个字就继续忙着批示手里的公文。

不过很快就有两个婢女给洛甯端来了茶水点心,书房里放着足量的冰块,又有那股极好闻的冷檀香在鼻尖萦绕,洛甯与陆希礼方才相见时的抑郁愤懑慢慢散去了。

两刻钟后,陆希礼处理完最后一本公文,目光落到下边的人身上。

肩虽还是过分瘦削,但脸色好了许多,不似前些日子那般苍白暗淡,侧颜沉静如雪,那嘴角似是在不经意地上扬,

“洛大姑娘有事?”

食指指腹抵在玉扳指上,陆宥的声音清冷却不失温和。

“家中祖母和母亲凑足了十五万两银子,望督主能让父亲早日归家。”

洛甯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放到陆宥眼前。

“等等。”

洛甯刚想收回手,就被喊住了。

她带着些许惊讶抬头,难道这位又变了主意?

“督主……”

“侯府的人为难你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洛甯顺着那幽沉的目光看去,因着往前递东西,袖口微微往上翻了一些,手腕上露出两道已经有些泛紫的淤痕。

“不是。”

洛甯放下手里的银票,忙收回手。

她方才的确有意让青梧听到自己与陆希礼的争吵,但并无意在这人面前卖弄凄惨。

陆宥默了片刻,然后起身

洛甯余光瞥见这人似乎从后边的多宝阁上取了什么东西,往下边走来。

洛甯下意识地跟了一步上去,等反应过来时又立马停住了脚步,再抬头时见着陆宥已经在椅子上坐下,一声轻响,是瓷器与桌面碰撞的声音。

旁边的紫檀木束腰高几上,是被掀了盖子的药盒。

“你手腕上的伤不轻,若不及时上药明日怕是会行动不便。”

温沉的目光笼住了洛甯。

那种局促又带着难以言明的激动心绪又在心湖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