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儿,你醒了!”

洛甯倦极的眼皮刚撑开一点,熟悉的温润嗓音就在耳边响起。

神思渐渐回转,眼前的景象一点点清晰起来,床前陆希礼那张关怀备至的面容落入她的眼里。

陆希礼!

洛甯瞳孔一缩,就要撑着身子从**起来。

“姑娘慢些。”

旁边的婢女忙上前帮忙,还细心地在她背后塞了一个靠枕。

“甯儿,你刚醒来,别吹了凉去。”

在床边坐着的陆希礼带着极具体贴的温和笑意,伸手想为洛甯拉滑落一些的薄被。

“啪!”

出乎意料的,一声清脆有力的巴掌声在屋子里响起,惊呆了屋子里所有人。

陆希礼左脸上出现五道血红的指印,眼角还有两道细细的血痕,渗着血丝。

那张温和面容瞬间暗沉,厌恶与怒气在眉间积聚,但出乎洛甯意料的是,陆希礼竟然忍下了。

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话语里更是极尽体贴:“甯儿莫怕,那些贼人已经被处置了,伤不到你。”

他甚至倾着身子伸手去拍身子不断往里缩的洛甯的肩。

没想到右脸又狠狠着了一下,这次没等他压住心底的怒气和莫名其妙,洛甯就惊叫着对他踢打起来,腹上被踢了一脚,脸上,脖子上又添了几道火辣辣的伤口。

陆希礼面露不耐烦地抓住洛甯的手,又因着莫名其妙的愤怒,用的力道不小。

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洛甯刚想松了力道,转头时瞥见门口那段雪青色的袍子,她转而使劲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疼……”

陆希礼吃了前面两次苦,生怕自己身上再着几下,抓着洛甯的手便使了十分的力道。

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住手!”

一道冷冽的声音在陆希礼身后响起。

他下意识松了手上的力道,

洛甯立马蜷缩在床头。

“父亲。”

片刻后,一道熟悉的雪青色身影缓缓行至床前。

眼前的人身姿如松,面色如玉,一双黑眸沉沉如水,气息凛冽如三冬之风。

洛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用抬头她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陆宥,神御卫统领,权倾大楚的陆督主,也是上辈子她名义上的公爹。

“父亲,方才甯儿突然发狂,希礼怕她伤到自己,这才出手阻止。”

陆希礼顶着一张红痕肿痕遍布的脸,竟保持住了素日的温文尔雅,只是在陆宥的逼视下不敢抬眼。

陆宥寒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往床前又近了一步,陆希礼忙退开在一旁。

“洛大姑娘不必惊慌,那些贼人俱已伏诛。”

清凌凌的嗓音在屋子里响起。

洛甯依旧没有抬头,身子微微颤着,袖口的薄衫往上翻了一点,腕上两圈淤痕格外严重,但只是默默垂泪,不复方才的激动。

“是啊,甯儿别害怕……”

陆希礼见洛甯安静下来,父亲又在旁边看着,忍着心里的怒气,面色温和地弯了身子,但话还没说完,洛甯又是一声惊叫,往里躲去:“不要过来,别抓我,疼……疼……”

那明艳的眸子里满是对陆希礼的惧怕,还往后缩着手。

“出去!”

冷声的低喝在床前响起。

“父亲恕罪,希礼只是太担忧甯儿……”

陆希礼忙要开口解释。

“来人,请大公子出去!”

陆宥见着**的人身子依旧不断往里缩,面上的抗拒惊怕更甚,冷喝道。

门外立时进来两个护卫。

“是,儿子这就告退!”

陆宥方才那一句含了威怒,照顾洛甯的两个丫鬟早就在床边跪落,陆希礼脸上白得厉害,勉强撑着往日的风度恭声作揖,退出屋子时才敢直起身子。

“洛大姑娘好些了吗?”

陆宥在床前站了足有一刻钟,见**的人神色安宁下来,这才轻声问道。

他犹豫片刻,又安抚了一句:“放心,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人会说闲话。”

西秦女子重贞洁,未出阁的女子把清名看得比命都重要,何况是在未婚夫婿面前。

“谢督主。”

陆宥眸光微抬。

“小女方才惊慌未定,伤着了陆公子,还请督主恕罪。”

洛甯本就不是真的发狂,如今没了陆希礼在跟前,面上便是一副规矩有礼的模样。

“无碍,他本就不该伤你,我让婢女给你上药?”

陆宥幽淡的目光落在洛甯腕上已经显出紫黑的淤痕上。

见洛甯神色间依旧平和,陆宥往旁边跪落的两个婢女看了一眼。

两个婢女忙低着头起身,到床前仔细地给洛甯上起药来。

陆希礼方才一点都没留力,上药的婢女稍稍按了一下,洛甯就咬了唇,落在她身上的那道视线骤然幽沉。

“没事的。”

见那两个婢女手抖得不行,洛甯心下不忍,忙强扯起一抹笑。

但婢女明显没有被她这一句安抚到,手上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拿不住手里抹药的玉片。

“退下。”

“是。”

虽是冷声轻喝,但那两个婢女却是如蒙大赦,忙将手里的药放在床边的束腰高几上,低着身子退到了门口。

幽淡的冷檀香充盈鼻尖,陆宥掀袍在旁边的圆凳上坐下,拿过高几上的药膏子和玉片。

直到手指被一双微凉的手握住,洛甯才有些回过神。

这人在亲手给她上药。

许是察觉到手下的僵硬,陆宥上药的速度极快,洛甯却几乎没有感到疼痛。

“督主,襄阳长公主已到。”

陆宥刚放下玉片,门外就传来一声通禀。

“长公主殿下正好在附近的别苑,可送你回南阳侯府。”

陆宥将人挥退,转身对着洛甯道:“记住,你今日一直在陪伴殿下。”

侯府。

洛甯脑子里嗡得一声。

就是今日!

大哥会被俞氏毒成一个痴傻儿,过了整整十年猪狗不如,毫无尊严的生活。

“可听明白了?”

陆宥见着**的人神思恍惚,俊雅之极的眉微微蹙起。

而**的洛甯似是没有听闻,撑着身子就要起来。

但脚还没落地,瘦削的肩头上就放了一只手,没有弄疼她,但她也无法随意动弹。

“督主,小女求您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