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二甲 下

庄昌赫考完后,回到马家倒床就睡。

若兰在院子里浇花,听到丫鬟过来禀告说大少爷醒了。若兰也没放下浇花水壶,这个时候弟弟肯定是被父亲叫去了。

没一会,上房的丫鬟过来传话:“大姑娘,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老夫人来了鲍氏就有撑腰的,给她出各种的题目。不过若兰由着婆媳两人唱双簧,反正她的亲事定下来了,弟弟的亲事有父亲亲自把关,婚期已经定下来,她在庄家也没多少日子,再折腾也就折腾这几天。

若兰去了上房见老夫人。庄老夫人这次来京城,因为生病耽搁了行程,没能阻止若兰的定亲。不过病好了以后她还是过来了,这次过来主要的目的是为孙女若水,也是若兰的堂妹寻门好亲事。

本来庄老夫人的意思是希望若兰多带着若水出去走动。若兰直接以她定亲需要绣嫁妆为由拒绝了。老夫人也无话可说,要出嫁的姑娘家是不能随便出去窜门子的。

若兰去上房转了一圈回来,见着弟弟在院子里等候她,笑着迎了进去。到了屋子里才问道:“休息好了吗?若是没休息好,再睡会。”若兰没有庄大人那么紧张,弟弟还小,就算这科不中还能再考下一科。

庄昌赫有些闷闷的:“爹说能考中,但是名次不会太靠前。”庄大人也是瞧着儿子不是状元之才,不是前十名的话,只要不是三甲后面的名次其实都差不多,所以庄大人的意思是还不若早点出来当差,熬了三年的资历到时候外放,积累资历。

若兰笑道:“考中就成,娘在地底下也能安心。”弟弟考中了,她也能松一口气了。

昌赫面色还是闷闷的:“姐,马鹏病倒了,想必是没希望了。我还指望着他中了进士,到时候姐姐嫁也嫁得体体面面呢!”想到这里庄昌赫就更郁闷了。

庄若兰笑着说道:“这科不中再继续考就是了。”她本来就没抱了期望马鹏能中,想想乡试两百多名的人会试能考中那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没有期望,就没有失落了。不过若兰想着下科要是再不中,那就捐个官,到时候外放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也挺好的。

外面丫鬟叫道:“大少爷,老夫人请你过去。”

庄昌赫听到叫唤以后面色发黑:“姐,我听说祖母有意将若水许给诚意伯的嫡次子。姐,若水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连堂姐若水都能许给诚意伯的嫡次子,诚意伯的嫡次子不管是人才样貌,都比马鹏高了不止一截,想想庄昌赫就满心的窝火。若不是鲍氏使坏,她姐姐何至于要嫁到马家。

若兰笑着没再安慰弟弟:“这门亲事本来是鲍氏给我的好妹妹相中的,却被我给坏了,相信鲍氏比你还不爽快。”其实要若兰说,这门亲事也不好。诚意伯府的太夫人很能生,生了五个嫡子,到现在还没分家,一大家子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妯娌平日里龌蹉就不知道多少,到了诚意伯世子这一辈子加起来三十多个,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增长之中。

若兰想想那么一大家子,头就嗡嗡叫,这若让她嫁过去,还不得要她的命。这门亲事,完全就是面上风光,所以她半点都不羡慕。

庄昌赫却是气鼓鼓的。

若兰立即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庄昌赫的婚事:“你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如今父亲说能中那肯定也八九不离十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你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不过虽然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还是要问问父亲说的是哪户人家的闺女。若是说的跟你性情都不合,也不成的。”若兰若是这么循规蹈矩的人,也不会自己选中马鹏。

昌赫望着若兰:“我相信父亲会给我选个好的。”说完后赶紧加了一句:“不过我跟父亲说了,一定要姐姐相看过同意才成,若是姐姐觉得不好,我坚决不娶。”对于父亲不是不相信,只是他更相信姐姐。

庄昌赫说这句话的时候,被他老爹咆哮了一顿,不过最后老爹也同意了。当然,他爹之所以会同意,也是知道女儿这些年来对儿子的关心,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女儿不会乱来的。

若兰却是点头:“好,到时候让姐姐先看看也放心。”掌掌眼是该的,若兰不怕姑娘不好,只是担心与弟弟性情各方面不相投。

马鹏只是感染了一点风寒,吃了两剂药发了汗就好了,不过为了逼真,他还是躺在**继续休息。

会试三日后,成绩出来了。

廷礼跟廷仪双双落选了,两人都知道了这个结果也没什么落差,反正这一科不成下一科继续,他们都还年轻,不着急的。

马府这边那是热闹非凡呀!

马成腾去上差了,马鹏躺**装病,府邸里都没派人去看成绩。不过大管家尽心尽职,想着乡试的时候大家都没存希望可是大少爷却考中了。发生了第一次奇迹也有可能发生第二次奇迹,说不定自家少爷就是运气好,又考中呢!

马远从最后一名往前看,越看越失望,看到最后一百名的同进士名单没瞧中马鹏的名次,也就放弃了。再撞大运,也撞不到二甲去。

马远正准备打道回府,却听到有人惊呼:“中了,中了……”

马远听到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抬头望去见着叫中了的是庄昌赫,这可是自家少爷的大舅子,碰见了自然要上前恭喜,却没想到庄昌赫看见他笑得合不拢嘴:“同喜同喜……”

马远咦了一声。

庄昌赫笑得嘴巴都歪了:“姐夫也中了,比我名次还靠前呢!”他考中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姐夫考中那完全就是意外之喜。不过马鹏考中比他自己考中更让他开心。

马远张着嘴巴道:“我家少爷……”说完这句话立即再挤进去看榜单。这下学乖了,不再从后往前看,现在是从前面往后看,看到第四十八名就停顿了,第四十八名的考生就叫马鹏。

马远捏了捏自己的手,不能吧,他家少爷中了四十八名,这怎么可能呢?中了三甲还说运气好,这中的二甲是怎么回事。

马远继续看榜单,可是榜单上面只有一个叫马鹏的,没出现第二个。马远小心翼翼地问着庄昌赫:“亲家公子,这次科考是不是有个与我们家同名的考生呀?”重名的在这个时代很正常。毕竟大元朝那么宽广的疆域,有几个重名的真没什么稀罕的。

庄昌赫本来挺高兴的,听了马远的话,想着马鹏的表现。本来是六月的天喝了一壶冰凉水;现在却是觉得大冬天被人往头顶浇了一盆冷水了。庄昌赫迟疑道:“应该不可能。”若是重名那不是白高兴一场。

马远结结巴巴地说道:“老爷跟少爷都没派人来看成绩,还是我想着怎么着也该来看看,万一真中了。”马远不敢说也许少爷就如上一次中了吊尾也说不定。

马远这么不确定,主要是马鹏的表现,出了考场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看见老爷整个人就好像做了亏心事,都不敢看老爷。回去以后躺在**要死不活,哪看也不像是考得这么好的,所以马远过段猜测,一定是出现与自家少爷重名的了。

庄昌赫也怕出现乌龙,本来没抱期望他跑回去报喜,让父亲跟姐姐都高兴了。得,回转头说是重名,那落差大了去:“我们去查一下这个考生的档案就是了。”开始只顾着高兴,现在回想起来也确实不对头,马鹏哪里能比他还考得好。

马远忙点头,这是个好主意。

马远去了礼部找人查四十八名考生的信息。相关的官员碰到过来核对信息的,不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发现出错需要更正的时候,这种刚放榜就来核对信息的还是第一次。

马远苦着脸道:“大人请体谅,我怕万一弄错了,是个与我家少爷人重名,那可不得让我家老爷少爷都白高兴一场。”

那官吏有些不耐烦:“要是人人都来查,我们哪里有这么多闲功夫。”官吏其实也不是不给查,只是想要索取红包。

马远赶紧塞了一个红包道:“还请大人帮忙看看,是不是我家公子。”说完将马鹏的信息报上去了。

那小官吏听到说是礼部官员的儿子,当下手脚利索起来了,查完以后递给马远看:“你确认一下。”

马远看完以后兴奋的语无伦次了:“是我家公子,没弄错,真是我家公子。”他家公子中了二甲,还有比这更兴奋的事。

那官员看了资料,确认了真是自己顶头的顶头上司家的公子,自然连连夸赞:“恭喜,恭喜。”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自认为没考上竟然考到四十八名这么好名次,这家伙运气暴毙了。

马远飞奔到礼部,准备先去给老爷报喜;再晚点回去给少爷报喜。马远跟马成腾报喜的时候,激动的脸都红了。

马成腾惊讶道:“是不是重名了?”姿态还是要摆的,要让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儿子运道好。

马远笑得老脸都成**了:“老爷,不会有错的,我去查了档案,就是大公子。老爷,大公子考中了,考中了四十八名了。”

马成腾当下才露出笑容,转身跟上司告假去了,上司也很愉悦地批了一天的假,当然也不忘记道贺。

庄昌赫欢天喜地地跑回家。若兰正在给庄昌赫缝制一个荷包,见着弟弟跑进来笑着放下荷包:“看了成绩?”看着弟弟这个样子,她就知道肯定考得不错。

庄昌赫一步冲到若兰面前:“姐姐,中了,中了。”

庄若兰一点都不意外,笑着说道:“知道你中了,已经得了消息了。”之前已经有小厮传来了消息。

庄昌赫摆摆手:“不是,姐姐,我不是说我,我是说姐夫也中了。姐,姐夫是四十八名,我是五十二名,姐夫比我还考得好。”

若兰并没有惊喜,只是问道:“应该是重名了。”一个乡试考两百多名的人会试能考中四十八名,天方夜谭了。

庄昌赫哭笑不得,为什么这些人第一反应都是重名了:“没有没有。姐姐,我跟着马家的大管家亲自去礼部查了资料,核实了这位考生就是姐夫。姐,没重名,也没弄错,真的是姐夫。”

若兰还是不愿意相信:“真中了?”不是若兰不相信,若是马鹏考中三甲还会相信,现在考中四十八名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庄昌赫忙说道:“姐,千真万确,不会有错的。我都到礼部去查了,确实是姐夫。”

若兰的贴身丫鬟彩云笑容满面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爷中了进士,自然是大喜事一件了。

若兰终于露出了笑容:“考中了,真考中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考中了进士,前程也决计不差了。虽然若兰说是说日子舒心就好,但是未来的丈夫有好前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庄昌赫笑颜逐开:“姐姐,我给爹报喜讯去了。”说完又一溜烟跑去跟他爹报喜去了。

若兰笑骂道:“这么大,眼看着要娶媳妇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若兰也难的这么欢喜。看来未婚夫才学一般,但是运气确实好到家了。乡试考得那么差,会试却考得这么好,不是运气是什么。

庄大人听到儿子说马鹏比儿子还考得好,不是高兴而是担心,担心马家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庄昌赫多精明的一个人,见着父亲这样也能猜测道:“爹,你不会怀疑姐夫考这么好有内幕吧?爹,这完全就是意外,你是不知道姐夫以为自己没考中连榜单都没去看。”

庄大人想了下点头:“你先下去吧!”这件事得先去查一查再高兴不迟。若是只有女婿一个人意外高中那没什么,若是有许多意外考中的,那可就有大问题了。

庄昌赫对于父亲的多疑虽然不满,但也没说什么。清者自清,他相信马鹏不是这样的人。

马成腾相比好一些,马鹏听到自己考中四十八名,不相信问道:“是真的吗?没弄错?”他本以为能考个一百多名就不错了。

马远笑着说道:“大少爷,千真万确。”

马鹏晕过去了。

马成腾刚开始以为儿子是装的,可等大夫过来说马鹏是惊喜过度才晕倒的,他才确认儿子是真的欢喜得晕过去。

马成腾听了哭笑不得。

上次马鹏中举惊喜过度晕倒请的大夫,就是这个大夫。大夫边给马鹏扎针边笑着说道:“大少爷运气真好。”

马远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是啊,我家大少爷运气是极好,都是马家的列祖列宗保佑。”

程氏听到马鹏中了,马鹏考中了进士,又定下这么一门亲,丈夫的心不定如何的偏,这个家里哪里还有她们娘仨的地位。程氏越想越愤怒,当下将屋子里的几个瓷瓶砸碎了:“这个榆木疙瘩怎么能考中?那些考官都是睁眼瞎吗?”

正在程氏愤怒不已的时候,外面叫着二少爷来了。二少爷马跃进来的时候,程氏这才收敛住暴怒的神色。

程氏看着儿子又来找她要钱,忍不住说道:“儿啊,你看那个榆木疙瘩都考中进士了,你得努力……”

马跃很不耐烦:“娘,现在府邸都在说大哥中了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唠叨了,我好不容易偷了会闲你让我安生安生。”他也想考中,可是阅卷先生就是没长眼睛,就不给他过,那有什么办法呢。

马跃也参加了今年的童试,可是仍然没有过,马成腾对他已经彻底的失望了。

程氏见着宝贝儿子不耐烦的神情,自然也就不再说了,心里打量着该给儿子定门亲了,给儿子收收性。

身边的陈婆子无力地低下了头,现在大少爷中了进士,大少夫人马上也要进门了,据说未来的大少夫人精明又能干。夫人还不知道忧患,一味的娇宠着儿子,却不知道以后府邸就再没有夫人的立足之地,她得考虑自己的前途了。

月瑶下课以后就听到了大表哥中了,考中了四十八名。月瑶心里很担心,名次太靠前了,若是考个一百多名会更好一些。

邓妈妈对于月瑶的想法却抱着不同的意见:“姑娘,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在面对这么大**,舅老爷能把持得住让表少爷只考四十八名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其他人指不定会前往三。

月瑶走出院子,在小花园里走,听到鸟叫声,望着那鸟儿认真观察:“这是喜鹊?”自从上一次见到过麻雀,月瑶专门让人去买了一本详细介绍各种鸟儿的一本书。

这鸟儿跟书上描绘的喜鹊很相似:喜鹊头、颈、背和尾上覆羽辉黑色,后头及后颈稍沾紫,背部稍沾蓝绿色;肩羽纯白色;腰灰色和白色相杂状;翅黑色,初级飞羽内翈具大形白斑,外翈及羽端黑色沾蓝绿光泽;次级飞羽黑色具深蓝色光泽……

邓妈妈点头:“姑娘,这是喜鹊。”

月瑶轻笑道:“我知道这是喜鹊,这与书上描绘的雄性喜鹊的特殊完全吻合。”

邓妈妈张着口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反正她是弄不懂姑娘了,一会观察鸟一会观察花,每次都是看得眼睛不眨的,然后还记录下来,也不知道姑娘到底要做什么,她也只当姑娘有特殊癖好了。

月瑶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才回到院子里,回到屋子里,月瑶才对着邓妈妈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也要将这件事忘记。”月瑶虽然认为四十八名太前了,但是有于子达在上面顶着,连榜眼探花都成了陪衬,一个四十八名再意外也不会太打眼。

邓妈妈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知道的。”

月瑶到了画室,若说卧房简陋那画室就可以说是寒酸了,除了一张桌子放置何种画笔跟墨砚等物,还有一张椅子用于休息,再无其他。

月瑶在脑海里回想起树枝上的雄性喜鹊,构思好了,再画了出来。画完以后,月瑶看了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画得很有感觉。

邓妈妈惊呼:“姑娘,这画得跟真的似的。”这画上的鸟儿可不就跟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姑娘这画艺越来越好了。若是老爷知道姑娘画艺有这么大进步不知道得多欣慰了。

月瑶得了邓妈妈的评语,轻轻一笑,点上火烧了。

邓妈妈很想阻止,但是看着月瑶的神色不敢上前阻止。但是嘴里却是说道:“姑娘,这画得多好。以后的画就别烧了,全保存下来吧!”

月瑶望着邓妈妈:“妈妈,我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我的画艺很好。所以,我的画现在是不会保留的。”

邓妈妈傻眼了:“姑娘,这是为何呀?”邓妈妈终于明白姑娘每次做完画就烧了,原来根子在这里,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

月瑶望着已经着了火的画纸,火的光芒映在月瑶的脸上,显露不正常的晕红:“才女的名声我不稀罕。妈妈,名气越大对我来说不是好事,没有人愿意与才女成为朋友,我不想被孤立。”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姑娘家的谁都希望自己成为才女,成为众人仰望羡慕的对象。但是一般人却不愿意跟才女成为。原因很简单,跟这样的人交往自己就成了陪衬,不会有谁愿意成为别人的陪衬。

月瑶不愿意名声外传,一来确实不想再如上辈子一般成为一个空有才名的花瓶;二是月瑶心里有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还不够成熟,只是在心里打着腹稿,等时机成熟她就付诸行动。若是成功,那可比得一个才女的名声实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