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慕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

相反,她目光沉静得有些异常。

安静片刻之后,慕浅才又开口问:“陆沅的母亲,还在吗?”

孟蔺笙缓缓道:“据我所知,她应该早就不在了。”

慕浅听了,也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

关于这一点,她早就想得到——如果陆沅的母亲还在,那陆沅来找她的时候,又怎么说得出关于父母婚姻关系的那些话?

“谢谢您,孟先生。”慕浅很快就站起身来,“抱歉,今天打扰您了。”

孟蔺笙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并不多问,只是缓缓站起身来,“关于盛琳,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可以帮你查。”

“不用了。”慕浅说,“我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我会自己去查的。谢谢您。”

她一再道谢,孟蔺笙也就不再追问什么,淡淡一笑之后,送了慕浅出门。

慕浅一离开孟蔺笙的公司,立刻就一个电话打给了容恒。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慕浅开门见山地问。

容恒的声音莫名有些警觉,“谁?”

“陆沅的亲生母亲,叫盛琳,已经去世了。”慕浅说。

容恒听了,忽然就呼出了一口气:“这到底是什么人?有那么重要吗?”

慕浅蓦地察觉到什么,“什么意思?”

容恒顿了顿,才又道:“你们夫妻俩都不交流的吗?这个盛琳的资料,我刚刚才发给二哥。”

慕浅闻言不由得怔了怔。

霍靳西竟然比她还早一步开始查盛琳,也就是说,霍靳西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是旁观者,思绪理应比她更清楚,所以,在她极度混乱的时候,他替他拿了主意,将那幅茉莉花图送到了容清姿面前;而在她还没来得及清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查着手查起了这件事。

慕浅原本只是抱着弄清楚事实真相的心情来查这些事,可是此时此刻,得知霍靳西也在查盛琳时,她心头某个角落仿佛漏了一个洞,莫名的空洞与失落,就自那个洞,无边地蔓延开来。

……

这一日,霍靳西外出开会,回到公司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而他刚上到办公室,庄颜就迅速迎上前来,“霍先生,霍太太来了,正在办公室等您呢。”

霍靳西闻言,问了一句:“来了多久?”

庄颜抿了抿唇,看了看时间才又回答道:“快两个小时了吧。”

霍靳西眸色隐隐一暗。

齐远见状,连忙道:“你怎么不打电话说一声?”

庄颜连忙道:“是霍太太让我不要打扰霍先生工作,她说她没有别的事,可以等……”

霍靳西没有再等她说完,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推开门,慕浅正坐在他的办公椅里,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正仰着头,口中是一个刚吹起的泡泡糖。

听见声音,慕浅一垂眸看到他,顿时将口中的泡泡吹得更大。

霍靳西关门走过来,她直接就吹破泡泡,糊了一嘴。

饶是如此,她却仍旧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霍靳西上前,直接伸手将她从椅子上捞起来,随后自己坐下,将她放在了自己腿上。

被迫活动了一下身子之后,慕浅似乎才生出了一丝力气,抬起手来拿了一张纸巾,整理自己嘴上的泡泡糖。

“来公司的时候遇见贾经理请假带他的儿子去看病,他儿子给了我一块泡泡糖。”慕浅一面擦嘴一面道,“好久没吃了,还挺有意思的。”

霍靳西没有发表意见,只静坐着看着她。

等到慕浅整理完自己,扔掉手中的纸巾,才又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好了,现在来聊聊盛琳吧。”

霍靳西早就猜到她来找他的目的,因此这会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静了片刻之后,他伸出手来将慕浅的手握紧了手心。

她的手有些凉,霍靳西于是覆住她的手,轻轻揉搓了几下。

直到慕浅反手握住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快说!”

霍靳西这才缓缓开口:“盛琳,桐城人,1970年出生在清安镇。”

慕浅原本打算安安静静地听他说,然而刚听到“清安镇”,她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怔了怔。

清安镇,也是慕怀安出生的地方。

“1990年,她无名无分为陆与川生下陆沅。一个月后,陆与川与程慧茹结婚,五个月后,陆与川将陆沅带回陆家,而盛琳不知所踪。”

慕浅听了,忽然微微苦笑了一下。

这多半是一个笨女人,怀着孕,自己身边的男人却在筹备跟另一个女人的婚礼,当她生下女儿,那个人正好跟别的女人结婚——说不定她连这场婚事都一无所知,直到半年后才突然惊觉。

“直至92年冬天,她因为肝脏疾病病逝在淮市。”

慕浅目光蓦地凝了凝,“92年,淮市?”

她缓缓重复了一下这个时间地点之后,忽然就轻笑了起来。

92年,她出生的年份,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却偏偏是淮市。

淮市,是慕怀安和容清姿私奔之后定居的城市——他们在那个城市一住就是十余年,直至她十岁,慕怀安去世,容清姿才将她带回桐城丢到霍家,自己则独自去了美国。

慕浅本不该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盛琳失踪之后去了的地方,以及病逝的地方,偏偏是淮市。

而她和盛琳的女儿偏偏有着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睛。

这让她如何如何猜测个中因由?

眼见着她笑着笑着便沉默了,霍靳西一时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认识陆沅、注意到陆沅,是因为她那双眼睛。

他从陆沅的眼睛联想到慕浅,却从来没有想过其他。

可是今天,关于盛琳的资料摆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多想。

笑过之后,慕浅忽然叹息了一声,随后才看向他道:“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那幅茉莉花就是我爸爸画给盛琳的。所以,综合以上信息,以你旁观者的角度,以你霍靳西的冷静与理智,你觉得整件事情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