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凌晨,医院住院部门前空无一人的空地上,一辆银灰色的车子静静停在那里,一停就是两个多小时。
凌晨三点,真正万籁俱静的时候,车上才终于有了动静。
傅城予终于推门下车,却又在车旁站立许久,才终于走进了那幢灯光昏暗的大楼。
顾倾尔所在的楼层一如既往地冷清,空气中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再没有一丝别的气息。
而她在这样冰冷得毫无一丝生气的气息之中,会睡得好吗?
他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可是她,却已经在短短几个月里体验了两次。
空**的病房,冷硬的病床。
纵使他没有体验,却也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怎么可能安睡?
傅城予站在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手,却久久不动,直至自己的手都变得冰凉。
这个时间,她应该无论如何都睡着了吧?
纵使不困,纵使这冰凉的环境让人不适,可是她刚刚做完手术,身体消耗了那么多,终究是需要休息的。
思及此,傅城予才仿佛终于生出一丝力气,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屋子里很暗,只有墙上的应急指示牌发出黯淡的绿光,照出一张凌乱空**的病床。
傅城予脑子里瞬间有什么东西炸了一下,下一刻,他伸手就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那张病**确实没有人,可是床头的病人卡上却清楚地印着“顾倾尔”三个字。
她会去哪里?
傅城予转头就要往病房外去问值班护士,可是刚刚转身,他却忽然察觉到什么一般,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看上去应该没有人在里面。
可是傅城予还是控制不住地往里走了两步,推开门按亮灯的瞬间,他看见了顾倾尔。
她就坐在地上,靠着洗漱台的柜子,低垂的头,凌乱的长发覆盖住大半张脸,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模样。
傅城予顿时忘记了所有——
他瞬间夺步上前,将她纳入怀中,拨开她脸上的发,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拧双目紧闭,竟已经昏了过去!
傅城予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回病**的同时,抬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叫器。
值班医生和护士进门的时候,傅城予已经快速检查了顾倾尔的体温和身体其他部分,确认都没有异常之后,他才看向了她刚做完手术的那只手。
医生见状连忙上前,道:“怎么回事?”
“她在卫生间里晕倒了。”傅城予说。
医生闻言连忙吩咐护士一些事项,紧张地检查起来。
傅城予缓缓退到了旁边。
这些事情他帮不上忙,他只能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半边身体早已经麻痹。
他在害怕。
他做了一些无法弥补的蠢事,他犯下了一些不可挽回的错误。
他很怕。
他怕还没来得及坦诚面对自己的的愚蠢和错误,就要面临更大的遗憾和失去。
他怕到全身僵硬,半身麻痹。
可是缓过神来,却只觉得无地自容。
他凭什么?
他连害怕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医生给顾倾尔检查完,回过头来时,傅城予依旧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在卫生间晕倒,可能是镇痛泵产生的反应让她恶心想吐,可是她身体太虚了,手术消耗又那么大,可能一时没有承受住,才会晕倒在卫生间。目前看来没什么大碍,等她醒过来我们会再做一个详细检查……”
好一会儿,傅城予才终于低低开口道:“没有人照顾她吗?”
医生不由得疑惑道:“你不是家属吗?”
护士见状,道:“之前白天一直是学校里的老师来照顾她的,晚上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没有人陪护。”
医生又看向傅城予,“那你?”
傅城予说不出一个字。
很久之后,他才缓步走到病床边,看着病**没有一丝生气的那个人,低低开口道:“我来陪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