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不知该如何汇报。

他不敢肯定,如果自己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或许,他打电话,就是为了询问自己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来询问。

还是一贯地,接起来之后,一片寂静。

他竭力镇定下来,“她们回来的时候,被劫持了。”

另一头没有动静。

“我不知道要不要出手,不过,2号来了,和劫匪搏斗,赶走了他们。”

没有声音。

……

“不管我多么努力,”

声音说。

“总会有节外生枝。”

……

“罢了,我已经做的够多了。”

……

“那……接下来呢?”他问。

“结束他们。”

“破坏我计划的人,死。”

……

没有买到合适的礼物,又遇上坏人抢劫,还惹萧莫生气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

上午课间操时分,她跑到萧莫的教室里。

“萧莫,萧莫。”她拉着他的衣服叫了两声,“我错了,原谅我吧。”

“错在哪儿了?”他不抬头,冷冷地说。

“错在……逃课,而且……我太弱了。”她低着头,心里默默闪过一句话。而且,没给你买到礼物。

“检查。”他吐出两个字。

完了,看来这检查非写不可了。

嘈杂的教室,人人都在打闹,没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她拉着萧莫的袖子,嚅嗫着:“我错了,我再也不逃课了……以后,我一定会变厉害的。”

见他不说话,她继续说道:“以后,我们一起去当警察,我们可以……我代号狗熊,你代号排骨,一起惩奸除恶,弘扬正义。”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了起来,继续自顾自说道:“以后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能拿着对讲机,然后说‘狗熊狗熊我是排骨’,‘排骨排骨我是狗熊’……”

萧莫站了起来,她的手从他上臂的大衣外侧滑落下来。

“你在胡说什么啊?”他说。

胡说?什么意思?他是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吗?

她一愣,笑着解释道:“不是啊,我是说,以后我们执行任务,代号是……”

“执行什么任务?”他生硬地打断她。

“什么什么任务?”她奇怪,“以后的任务啊,当然是抓坏人了。”

“你不画画了吗?”他问。

徐峭挠挠脑袋,这和画画有什么关系?

“画啊……”她说。

“……”

搞什么啊?说个话这么费劲,他还在生气吧。徐峭轻轻皱了下鼻子,跑了出去。

萧莫坐了下来。

她在想什么?当警察?她总是遇到各式各样的危险,怎么还向着更危险的地方靠近?若不是他翻墙出去等她们回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她毫无攻击力的身份,可她一旦成为有可能发现端倪的人,后果又会怎样?

他突然感到格外心烦意乱。

以往,她都是最能理解他意思的人,只要自己一个眼神示意,她就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想法。可这次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季子杨满目疲惫地回来,刚坐下身,就转过来对萧莫说:“昨晚有两个男的在大街上的被杀了,还是两个逃犯。”

“什么?”萧莫回过神来,问他,“在哪儿?”

“宁方路。”

宁方路?不正是那两个劫匪逃跑的方向吗?

“听说警察正在追捕那两个人,追了一半,他们被别人给打死了,倒是省事了。不过他们都是小偷小摸的罪,又不致死。”季子杨说。

“你怎么知道的?”季子宣问。

“后半夜来网吧的那个哥们儿说的,他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季子杨说。

“他们怎么被杀的?”萧莫问。

季子杨打着哈欠说:“被枪打死的,鬼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谁打的。警察才郁闷,正追着坏人呢,倒有人把他们的活儿给抢了……”

声音渐渐模糊……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他能预感得到,一定是他们。

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是为什么?难道那两个劫匪是他的人?这件事是他命令的?杀了他们只是在杀人灭口?

不对,他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两个劫匪,其中一个的照片他曾经看到过,这个城市流动的案犯,偷东西抢劫,和幕后人比起来,简直是不入流。

他不否认,自己跟那两个劫匪搏斗的时候,看到他们肮脏的手的时候,真的有一瞬间,想让他们死。尤其是想到他们差点伤害到……只是一瞬间,想把他们手里的刀夺过来,插进他们心脏里。但是他不能。

甚至,他不否认,当听到那两个恶心的人被打死了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一丝报复的快感。

他们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是撒旦播下的恶种,他们无恶不作,他们死不足惜。

……

但是不能。

只是……自己真的要因为幕后人的存在和在生活中的突然插入而碍手碍脚,裹足不前吗……

雪已融化殆尽,寒假到来。丢下一堆理不清的混沌思绪,众人或怀着喜悦或怀着心事各自回家。

没有赶上在假期之前送他礼物,徐峭想到一个办法,把自己想象中的礼物画下来涂上颜色就好了,何必大费周折找来找去。

只是这个假期异常冷清,子宣、子杨随同父母出国旅游,萧莫不知在忙些什么事情,从未主动联系过她。每每她打电话,他也总是按部就班地回答她“最近怎么样”之类的问题,丝毫没有想要和她聊天的语气。她的情绪起伏,画不成章。

终于过完了漫长的假期,开学第一天,走进校门,只见布告栏前围满了人。

徐峭走过去观看,是上一学期学校书法比赛的作品,如今才被公布出来。

每个人在练字纸上写一段自己喜欢的话,抑或其他什么字句,内容不限,优秀的作品会被张贴出来。

她写的是苏轼的《定风波》——理所应当。

最靠前的位置,有两张并列的纸,竟都是苏轼的这首词,如出自同一人之手,若不仔细看,字迹一模一样。只是另一张的署名是——萧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