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苍的恩赐

安琴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向着赵王府驶去。

马车骤的一停,安琴差点被摔了出去,她骂了一句,稳了稳身子,扬声问道,“干什么啊!”

她还没发怒训人,就听见外面的侍卫搬出耶律乙辛的名号,“这是赵王的马车,何人胆敢冲撞!”

安琴好奇,她掀开车帘向外看。

且见一辆古朴马车停在她的马车前面,驾车的人是个稚嫩的少年,他一听是赵王府的马车,不禁发出一丝冷笑,扬眉说道,“赵王府又如何,你看看清楚,这是太子府的车!”

太子府?

这三个字在安琴心底犹如一声炸雷,她脑子轰的一声,变作空白。

只是呆呆的向着车里面看去。

黑衣侍卫一听是太子府的人,先是迟疑,但也没有丝毫退让之意,他们的赵王是战神,是权倾朝野的耶律乙辛。他们从没有怕过谁!

只听对面那车里传出一道清凉之音,“景儿,我们让开。”

是他的声音!

安琴终于听到了魂牵梦萦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慢着!”

随即,便是须臾的沉静。

坐在车外的少年掀开车帘,他缓缓探出身子。

还是那熟悉的青锦长衫,犹如汉人书生的儒雅淡漠,他俊秀姿颜,三年了,没变过!安琴怔怔的望他出神,她不由自主的跟着下了马车,立在车下,抬头相望。

他丝毫未变,她却变得太多了。

她流落江湖,成了耶律乙辛的女人,褪掉青涩,身上尽是妩媚妖娆的风姿。她浓妆艳丽,嚣张气势让她美得炫目。

那个被他唤作景儿的少年亮出昭怀太子的玉牌,黑衣精卫们只能从马上下来,屈膝问礼。

只有安琴,独独立在那里,与他眸光交错。

他深深凝眸,心底一处柔软坍塌了,这女人,为何如此熟悉?

耶律浚缓缓张口,“姑娘是赵王的……”

她牵唇而笑,笑中几多凄凉,她猜对了,他没能认出自己!阔别三年,他竟然已经识不得自己了!

安琴冷笑,“我只是耶律乙辛的侍妾,见过太子。”她轻轻颔首,没有恭敬。

那个驾车的小太监鄙夷的看着安琴,纵然这女子美得惊人,却令他生厌。赵王在朝上呼风唤雨,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连他的小妾也是这样,在太子面前,一点恭敬都没有。竟还直呼耶律乙辛的名讳,看来,她真的很受宠。

耶律浚眸光闪顿,他暗暗点头,心想,也许自己是认错了。三年前的一幕一幕,在他眼前重现,不禁默念,如果她还活着,也像眼前这个女子一般的年纪了。只可惜……

耶律浚摇首慨叹,正要坐回马车,却被女子声音拦下,“殿下……”

他轻轻回身,着眼看去。

女子烈焰红唇绽笑,美得动人心魄,“殿下这是去哪里?”

她身为赵王侍妾,却没有丝毫卑怯之态,落落大方,很有辽人女子的爽朗。

她惊艳了昭怀太子清冷孤寂的内心。

耶律浚倒也没有轻看她,润朗声音,“今日是故人祭日,前去扫墓祭拜。”

故人……

说的,是她么?

想来,三年前,也是今天这个日子,她离开了他。她眉间滚过一丝忧伤,追问道,“不知,我能不能与你同去?”

这句话,让那个小太监一惊,指着安琴喝道,“大胆,太子殿下面前,你竟如此无礼!该当何罪?”

安琴没有理会小太监,只是把一双眸子落在了耶律浚的身上,专注看他,等他的回答。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一丝的怒意,只是微微出神,下意识的答应了她的请求,并且邀她同车。就连耶律浚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倒是安琴身后的黑衣精卫上前一步意欲阻拦,“姑娘,王爷有令,让属下送您回府。”

安琴冷哼一声儿,仗着耶律乙辛对她的骄纵,她瞪了一眼那侍卫,随即上了太子的马车,不管众人的阻拦。

倒是耶律浚,对着车下面的侍卫交代了一句,“几位放心,待祭扫过后,我会差人送姑娘回府。”

他放下车帘,吩咐小太监起行。

他微服出府,只有两人一车,没有太子威风八面的仪仗。安琴的心在砰砰的跳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来了一般。

坐于他的身边,他身上那淡淡衣香便萦绕鼻间,让她砰然心动。

好熟悉的感觉,她在他身边长大,曾被他抱在怀中,撒娇,放肆。

“姑娘怎么称呼?”耶律浚越看她越觉得熟悉,是一种莫名的熟悉。只不过,他认定了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不敢相信她就是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

她妖娆,妩媚,甚至是**。

与他记忆中清纯可爱的女孩儿相距甚远,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我叫安琴。”这个名字,是耶律乙辛为她起的。在太子身边的时候,她被他唤作萱儿。

声音柔弱无骨,冰凉清冷。

好一个尤物。

耶律浚沉默下来,不再多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带她同去。

金殿之上,辽道宗耶律洪基亲自迎下龙阶,沉厚声音响起,“许久不见,乙辛,你竟一点没变!”

耶律乙辛已年逾而立,仪表堂堂,身姿傲挺,容貌俊秀,比之双十年华,丝毫未变。他好像不会老一般,年岁对他来说,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耶律乙辛只是虚欠了一下身子,“参见万岁……”

话未说完,辽道宗已经伸出双手把他扶起,“乙辛,这里并无外人,不要拘礼,快请上座,今夜,为你接风洗尘!”

耶律乙辛面上微笑,却浑身透着阴冷气息,他轻轻点头,却希望这样的虚礼赶紧结束,他还要好好惩罚一下府中的那个小女人!马车上未尽的欢愉,他今夜,要统统补上!

辽道宗拉着耶律乙辛向内殿而去,还不忘侧眸吩咐大太监候览,说道,“让太子尽快回宫!准备参加晚上的宴会!”

昭怀太子耶律浚素来与赵王耶律乙辛不合,两人从来都是针锋相对的。

朝上,也分为两大势力,一方支持太子,一方支持耶律乙辛。

不过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太子又怎么斗得过已近中年的耶律乙辛呢!

所以,耶律浚这个太子之位也做得十分不稳。

不过他很幸运,辽道宗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辽道宗是出了名的专情帝王,后宫之中也只有一个皇后萧氏。正是昭怀太子耶律浚的生母。

清风拂扫,挂起雪白纸钱,飘在空中,像霜雪纷飞般的唯美。

安琴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几个大字,她默默念出了口,“萱儿之墓。”

耶律浚正浑身悲凉,悼念故人,他更加冷清。听到安琴的声音,他微微侧眸,瞥向那个华服的女子。

安琴强忍住心头翻滚的酸楚,她强笑问道,“萱儿,是太子心爱之人么?”

她紧紧看住耶律浚素白的背影,等着他的回答。

“不是……”他淡淡开口。

如针扎,安琴浑身刺痒。

被他亲口否定,原来这么难过。安琴在心中为他永远留下了最纯净的一片天地。若不是耶律浚,她绝对活不到现在,早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已经丧命围场了。若不是耶律浚,向她这样来路不明的弃儿又怎么能在深宫中安稳长大,享尽荣华。

她感激,仰慕,她以为,她爱的人是耶律浚。

可是,今日,竟然只得到了他这两个字。

沉思被耶律浚打断,听到他说,“萱儿是上苍赐给我的礼物,我没能保护好她,我真的……”他语音哽咽,满怀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