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来买豆浆的都是些周围村子里的砖瓦工,来得早,买的多,宋知砚恰巧没赶上上一波,便得排队等着了。

他嘴里咬着包子慢慢啃着,听着这些个汉子聊天。

昨天说到周家村的一个黄花大姑娘被一个小纨绔看上,宁死不从,结果父母告了官,不知这后事如何。

他支棱着耳朵等着听,结果今天却没接着聊那大姑娘。

“哎你听说了吗,明儿个那尔尔乌摩的使团就要进京来啦!”

“哈?这么快!”

“对啊,听说是送了公主来和亲,不知陛下会如何安排哦!”

“唉,这要是搁在三个月前,说不定便指给权势滔天的那位了,毕竟摄政王他尚未有妻室,可谁知世事难料……”

“小声点!你敢提那位贵人,不想活的不是?上回有人提了一嘴,说他其实是因为和那宰左勾结意图谋反,才被杀的,陛下可怜昔日情谊,给了个以身殉国的好听名头,当天便不知怎么传到了陛下耳朵里,被当街打了三十板子!”

宋知砚一口包子猝不及防被噎住,心说谁让他嘴臭,就是本王告的状!

前面队一动不动,宋知砚不想再等下去,便转头离开了。

旁边便是他落脚的宅子,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他跟那神棍住两间,对外只说是爷俩。

宋知砚拎着包子进去,把包子拍到桌上,气哼哼地灌冷茶。

“叔,你说陛下这回会把那尔尔乌摩的公主许给谁?”

“叫什么叔!叫我康胜仙长!没大没小!”

“……”

“哎哎把包子留下!这小兔崽子!”

宋知砚瞪他一眼,说道:“您快算算,我到底要在这儿住到什么时候?现在大家都以为我死了,我怕封赫会疯啊!”

“他疯什么!”康胜苦笑不得地瞥他一眼,“你们是什么过命的交情?他能疯?”

宋知砚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便说:“那我还不是怕阿姐跟姨母他们伤心么!您快算算,快算算!”

康胜不堪其扰,只能眯眼掐指给他算。

半晌,他神收气定,拿起个包子边咬着便说:“等你百天后,便可。”

宋知砚点点头,道:“那到时候我直接出现在百日葬礼上?不大合适吧?阿姐和姨娘前几天才刚到京都,我怕……”

“……大可一试,你要是怕白日里吓着人,晚上也可以。”

宋知砚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连忙摇头:“反正还有十天,明日尔尔乌摩使团进京,我想去看看,听说陛下亲自迎接。”

这回轮到康胜疑惑了,他紧盯着宋知砚,半晌幽幽开口:“你老实告诉叔,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其实早跟他好上了?”

宋知砚被他一语中的,吓得不行,瞳孔骤缩下意识就要往后躲,被康胜拦住。

他捋捋胡子眯着眼笑道:“我说怎么回事,我说怎么你死了他跟疯了似的全城都要吃素,连着半个月不理朝政。

我说这不管是长公主来还是瀚王来,只要是有他会出现的场合,你都要去凑个热闹,原来有这层关系在啊!”

宋知砚羞窘难堪,偏偏还要嘴硬:“你莫要胡说!”

“我胡说?哼!当初我给陛下看命,他红鸾星动,指的就是你那王府!”

“……”

“当时我还纳闷,想着你那附近也没什么大户人家堪当母仪天下,怎么就……合着是你啊!”

宋知砚这回是真真哑口无言。

“行了行了,你想去看就去吧,记得把那伤疤贴好,衣服穿得朴素点,上次差点被人认出来,长点记性!”

“谨遵教诲。”

宋知砚又拿了个包子出了门,说去帮他再买些豆浆回来。

买豆浆的人还是很多,宋知砚便索性寻了个空凳子坐着等。

先前那几个砖瓦工走了,换了一批年老的。

宋知砚一边摸着眼角的假伤疤,一边继续听人聊天。

聊得还是封赫。

“这尔尔乌摩的公主据说有着倾国倾城之美貌,不知会便宜了哪家小公子哦!”

“嗐!长得好看有啥用,那还不是得用来和亲?这……那位百天还没过,总不会现在一来就张罗这这事儿!”

宋知砚起身排到了他们几个身后,等着买豆浆。

“要说那位也是可怜!唉!不过陛下前些日子倒是把后宫那些个妃子都遣散了,不知这回这公主,会不会被他给……”

宋知砚一愣,心里有些发闷。

自己不都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他还是把后宫给钱遣散了?

难不成真想孤独终老?

他猜不透,但现在听这几个人这么说,他倒是想知道,这公主究竟会跟谁结为连理。

难不成真是封赫自己想娶?

宋知砚一时想不通,豆浆轮到他,他愣愣地呆站了半天,直到被老板提醒,才怔怔回神。

他端了豆浆到了谢,心里却是在愤愤地打算盘,明天我倒是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公主,能让封赫也牵肠挂肚!-

第二天全城戒严,宋知砚戴着个兜帽隐匿在人群里,隔着老远看热闹。

这使团倒是气派,来的人不少,衣着很有尔尔乌摩的特色,不过到了这北方的都城,也得加衣服才是。

封赫在前头,看样子是在轿子里,严丝合缝地被保护着,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

宋知砚有些失落,正要转身离开,那公主坐到轿撵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待看清那女人的脸时,宋知砚几乎要把自己一双眼珠子给瞪出来。

这女人,怎地跟石光霁那相好长一个模样?!

他还来不及想清这其中关窍,一侧肩膀便被人拍了下。

宋知砚以为是什么小贼,正要回头抓人,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里。

那人把他拉出人群,不顾他的挣扎,拉到一处没人的巷子深处,作势就要掀他兜帽。

宋知砚吓了一跳,捏着嗓子尖叫:“干什么!杀人啦!”

来人吓一跳,先把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看着他冷笑,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你倒是藏得好啊,让朕好找!”

宋知砚强自镇定下来,朝他踢了一脚就跑,一边还喊着杀人了救命啊之类的胡话,把封赫也给弄得不确定了。

巷子口有人听到动静进来看,宋知砚便趁机扎进了人群里,摆脱了他的追赶。

封赫戴上面具,望着这人山人海纳闷:脸也不像啊,难不成真是朕认错了?

阿砚怎会如此咋咋呼呼,定然是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