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得倒是不疾不徐,可在场的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赵参军率先发难,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什么!王爷神勇无双,怎会被捉了去!是不是你从中作梗,来诓骗我等!”

宋知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孙将军,语气不容置喙:“弘王被抓之前曾把虎符托付给本王,如今事发突然,东南边来的便是本王请来的救兵,瀚王是也!”

孙将军心里一惊,果真是来分羹的么?

不过他怎么能请得到那尊大神的,据说瀚王向来与世无争,这等大事,不可能毫无声风声。

宋知砚把虎符给他看了,言简意赅解释道:“瀚王妃乃是本王姨母,早些年因为一些事断了联系,最近才和好。”

孙将军把虎符还给他,心里更是惊讶至极。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不过弘王醉酒时曾经亲口说过,是不信这个劳什子摄政王的,不过是背后的那位要用他,自己便不得不奉承着把人请来。

如今怎么会这般轻易便把虎符给了他,简直不合常理。

他还为想清楚,外边突闻一道烟花炸裂之声,孙将军立马冲出帐外查看。

宋知砚暗叫不好,还不等他转身解释,孙将军便一声大喝:“来人,把这个叛徒王爷给本将军拿下!”

宋知砚跑也没处跑,只能被人拿了,他神情还是不卑不亢,神情冷静非常,甚至还有一丝嘲弄。

“你胆敢这般对本王,等弘王逃出生天,定要拿你们问罪!”

孙将军却是不做理会,冷笑一声道:“我说你这虎符怎地带着血,想必是从王爷身上抢来,不及清理罢了!”他夺过虎符,语气倨傲。

“都这份上了也不怕告诉你,弘王本就不信你,这外边的信号弹,便是明晃晃地告诉我等,要捉你的!”

宋知砚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明明侍卫都已处理干净,难不成是宰殊莺?

不不不,她不是个傻子,本就不赞成兄长的做法,必然不会大势已去还要临阵倒戈。

心里头有个想法逐渐浮现在脑海里,宋知砚心凉如冰,竟有些不敢相信。

若真是他,那可该怎么保!

他还没想清楚,便已经被人给带了下去,塞进了个狭隘的营帐里,等候发落。

瀚王迟迟未见宋知砚给的信号,便知情况有变,于是便不敢再贸然向前,在距离孙将军营帐二十里处停下,安营扎寨。

宋知砚叹口气,挣扎半天也没能把捆着手的绳索给挣开。

“小伙子,你要解开这绳子?”

“?!”

方才乍一从外边进得这昏暗帐子里,一时不查,竟没发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听声音是个老头,宋知砚借着那点将散未散的晚霞光亮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得很是熟悉。

老头蓬头垢面,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是这军营里烧饭的炊事兵,脸倒是陌生,不知为何这把年纪还在跟着军队来回奔波-

“启禀陛下,瀚王的信鸽飞来了。”

“快拿过来!”

阿砚下午出去后便再没消息,按理说这事情也该成了,怎地会连个送信的功夫都没有。

封赫心里惴惴不安,胸口有些莫名地发闷,眼皮也一直跳。

那张窄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阿砚被俘,情况有变

封赫看了简直是瞬间便红了眼。

来喜还在一旁不明就里,但看陛下这脸色,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传朕口谕!”他撕碎了纸条,面色沉稳,“朕要御驾亲征,亲自讨伐叛贼!”

来喜心里一惊,正要说些什么劝劝他,对方便一个眼刀扫过来,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迫于对方压力,他也只是个奴仆,还能忤逆不成?

一轮满月升起来挂在空中,宋知砚朝那老者凑近了些,问道:“我瞧您眼熟,咱们之前真没见过?”

“哎呦这位小友,你从打这儿坐着,就一直折磨我老头子,从城墙外边那棵大槐树问到天香楼菜品,到底是想干什么?您是身份一看就尊贵,咱们怎么可能见过?”

宋知砚不以为意:“前些日子救了个乞丐,差点被他把我书房掏空。”

“……”

老头明显愣怔了一会儿,这下可是被宋知砚给抓住了端倪。

他一把擒住老头手腕,另一只手伸着就要往他脖颈处摸,势在必得要撕下他的人皮面具。

老头吓了一跳,连连后撤,忙出声阻了,交代自己的身份。

“小友倒是个机灵的,老头子没看错你!”

“是吗?”

“其实我乃山中一修士,去年夜观天象,看到紫微星势弱,心下着急,便下山来祝您一臂之力!”

“听说你不仅扫**了本王的书房,连陛下的都没放过?”

老头往后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道:“这不是怕你们惦记我么!我这大道有道,不能……哎哎哎你干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宋知砚便拉着他的脖子要撕他面具。

怎么看都像是个江湖骗子,待我来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老头看起来是瘦弱,叫得倒是大声,把外边俩看门的兵卒惊动了,闹闹嚷嚷呵斥了两声。

宋知砚收了手,笑笑,也不管这月黑风高他看不看得见:“我跟您开个玩笑,别生气!”

“哼!”

“若是咱们能平安出去,您就是我王府的座上宾,自然不会亏待了您!”

听这话老头急了:“我都说了我是修道的!谁稀罕你那点钱!你这是羞辱谁呢!”

宋知砚也头疼,摸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如今也只能靠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方能有希望逃出生天。

“我错了我错了,您说什么是什么!您既然说了是来助我一臂之力,想必是知道怎么逃出去?”

没想到这老头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问道:“你还记得我说过,说你寿命只有不到三年的事,你还记得吗?”

宋知砚这才想起来这茬,只怪这些日子和封赫相处太过恣意,怕是自己根本就不想想起来。

“我活不长了吗?”他神情顿时恹恹起来,垂下眼睑轻声问,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