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拍拍肚子,笑得傻呵呵:“王爷!看我看我!是不是瘦了点儿?”

宋知砚倒没看出来,但也不好让他伤心,于是只能苦大仇深地点点头。

“哎呀王爷您干吗拉着脸嘛!大过年的,多扫兴啊!再说了,您这都多大了?过了年是不是就二十六了?还没娶妻,人姑娘肯定是觉得你太凶,不想嫁过来!”来喜也口无遮拦起来。

“不不不!”来福一脸神秘,凑近了他说悄悄话,“来喜你不知道,王爷昨儿个晌午还看了一下午的京城姑娘的画册,要我说啊,这是……哎呦!”

宋知砚朝他脑门敲了狠狠的一下,断了他的口无遮拦。

封赫又干了一杯酒,神情带着些揶揄:“怪不得昨日你要劝我纳妃,原来是自己想……那为何还要拒绝朕给你塞人的好意?”

宋知砚脸色染上些薄红,丝毫没有了平日里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是给你看的画像!”他急道。

封赫夹菜的动作一顿,问道:“给朕看?朕不是说了……”

“说什么?你还真打算孤家寡人一辈子?”他揉揉眉心,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良久,又说:“罢了,这事儿回头再说。现下时局不稳,给宫里招人简直是把自己脖子往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刀刃上放,还是再等等罢!”

封赫盯着他看了半晌,就在宋知砚以为他是看懂自己的良苦用心感动地无以复加说不出话的时候,这家伙突然来了句:

“太傅大人,你是不是钦慕于朕?”

宋知砚:“???”

来喜来福:“?!”

宋知砚不明所以,闻言沉了脸,伸手往他脑门上敲了下,笑骂道:

“钦慕你?你在做什么梦?”

封赫干了杯子里的酒,反问道:“你不是喜欢朕,那为何对选妃一事频频变换态度?这难道不是思春之人才会有的情绪吗?”

“你这是什么歪理?”宋知砚简直要给他气笑了,“我是就事论事!男子汉大丈夫,不立业何以成家?”

“那你为什么死活不接受朕禅让?”

“这是一码事吗?”

“你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娶妻,难道不是等着朕吗?”

“……”

“还有,你不接受禅让,却殚精竭虑为朕排忧解难,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

来喜来福酒都醒了,坐直了身子大气不敢出一口。

封赫越说越笃定,越说越觉得他就是看上自己了。

宋知砚面黑如墨,静静等他说完,冷笑一声,眼里满满全是鄙夷:

“陛下想多了,微臣所做的这一切,从来都是为了报答先皇。禅让一事,微臣自由体弱,怕是不堪此重任。”

封赫被他几句话噎死,迎着人似笑非笑的脸色,也不敢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之类的胡话。

大抵是朕喝多了吧,才会问出这种问题,这酒倒还真是后劲十足。

他勉强勾起唇角,提起酒壶给他满上:“朕说笑的,太傅大人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来,朕敬你,敬太傅大人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宋知砚这才稍微缓了脸色,自己驳了他的面子,他却没有想自己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这倒是让宋知砚不自觉反省自己是不是话说太重了。

“陛下英姿飒爽,天下女子皆神往之,是臣话说重了,陛下不要妄自菲薄。”他笑道,“我自罚一杯。”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落满了整个京城。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都有些酒意,宋知砚还惦记着府里的奏折,挣扎着招呼来福备车。

来福早就睡死了过去。

小德子和几位婢女进来,搀起大合国两位身份最尊贵之人。

“别回去了,这么大雪,太傅大人要是不嫌弃,跟朕挤一挤得了!朕是个粗人,不计较这些。”封赫皱眉看了眼窗外,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宋知砚喝了不少,脸颊红通通泛着股迷糊劲儿,闻言摇摇头:“不嫌弃不嫌弃!”

封赫正要伸胳膊接过他,熟料对方猛然大呼:“来人啊!带本王去偏殿!”

封赫:“……”

喝醉了倒是实诚,但说话还是一副谁也不想得罪的样子。

婢女正要扶着摄政王去偏殿歇息,门外突然冲进来个一脸慌张的小太监。

“陛下不好了!那半仙非得要回家!”

宋知砚稍微清醒了些,问道:“什么半仙?”

封赫瞪了那传话的小太监一眼,搪塞道:“你喝醉了,快些回去歇息罢!”说罢便从婢女手里接过他,仔细架着人胳膊带着他往偏殿走。

小太监看他要走,心下着急,忍不住小声又叫了一声。

封赫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卸下刚才面对宋知砚时的温柔笑意,冷冷道:“拿钱稳着,实在不行打晕过去,留着条命就行!别让他大过年的出来作妖!”

小太监被他周身气势吓得止不住颤抖,跪下领了命,斟酌着他话里的意思退下了-

过年对于宋知砚和封赫来说,也就大年三十和初一能歇上两天,其他日子还是要一边看着别人喜庆,一边苦哈哈地处理政事。

封赫最近对政事越发勤恳起来,倒是给宋知砚省了不少事儿。

“这有本殷承递来的折子。”封赫伸了个懒腰舒展下筋骨,笑着拿起来给他看,“让朕猜猜写的是什么!太傅大人要不要也猜猜?”

宋知砚刚批完一本关于殷胜大年初一骑马街上撞了人的折子,一肚子火,看见殷承的折子便想翻白眼。

“给他儿子求情的?”

“殷胜又犯事儿了?”

封赫闻言也是一脸厌恶。

“朕看看……不是求情的,是请朕去参加他的寿宴的。”

宋知砚嗤笑一声:“这事儿为什么要上折子?不能直接进宫说吗?”

肯定是因为殷胜的事,这老家伙护犊子举朝皆知,现在这节骨眼进宫肯定要跟自己掐起来。

他可掐不过我!宋知砚想。

“喏,陛下自己看看。京兆尹这折子力透纸背字字泣血,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宋知砚把手里的奏疏递给他,咬牙切齿道。

封赫狐疑道:“干了什么啊让孙大人都这么生气?左右不过是个毛孩子气性,莽撞又目中无人惯了,犯不着!”

等他看完手中的奏折,却再也说出不什么“犯不着”这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