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问了成不成?”封赫颇为头疼,“总之这个曹茗雪,这个雀儿,并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好,心机太深了,朕把她放在身边不放心。”

宋知砚倒是十分不认同的,曹茗雪比自己小五岁,和封赫同岁,自小便和长公主交好,时常到将军府里来玩,内向又文静的一个小姑娘。

而且今年都二十了,还没说人家,据长公主说是一直属意封赫,奈何封赫十六岁便跟着先皇打江山了,哪里顾得上这什么儿女情长,有没有命回来都两说,乱臣贼子,怎敢提往日交好。

于是这个雀儿便等了他那么些年,从二八年华等到二十岁还待字闺中让京城无数媒婆叹气的“老姑娘”,封赫可谓是功不可没。

“人家姑娘一片痴心,等了你那么些年,她爹也算是忠臣,虽然迂腐了些。要不陛下考虑考虑,横竖就当是了却雀儿的一桩心事罢了!”

宋知砚心里多少有些不落忍。

曹夫人死了,曹丞相疯了,曹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没落了。

要是把雀儿送进宫里来,封赫喜欢不喜欢的,大家都是旧识,也算是有个照应。

况且都说性子软的人憋得久了才最可怕,万一她被封赫嫌弃深受打击,想不开可怎么办?

封赫不愿意,眼看着火气就要上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什么事朕都能听你的,但这件事不行!”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宋知砚。

我好声好气劝你,你还给我甩脸子,人家姑娘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难受?怎么,你自己很厉害吗?整日奏疏都批不完,哪里有脸嫌弃别人?!

宋知砚攥紧了拳头,越想越气。

偏偏当事人还一脸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火上浇油:

“曹丞相虽然离京了,但那件事还是有颇多疑点。朕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疯……你做什么?!”

宋知砚气的嘴唇都在发抖,挥袖把刚被自己捡起来的玉玺又掷到了地上。

玉石在木地板上滚了滚,碎了个小角。

宋知砚低头看着那破碎的玉玺,冷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陛下就是对曹家人不满对不对?嗯?觉得他们图谋不轨?哦,肯定是因为他们是摄政王党,您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当这个皇帝,其实还是心里防着本王的吧?”

封赫伸手扶他,眉头紧蹙声音低沉:“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啊!”宋知砚挥开他的手,“本王就寻思,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向往这皇位,这权利,这生杀予夺的快感!您自始至终也不过是把我当成个工具罢了……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

宋知砚心里乱地很,脑海中又闪过上一世那个雪夜,无边的火焰和大雪,还有殷胜狰狞的笑。

会不会当时……根本就是他……是他看不惯我了,觉得我碍事了呢……

那这一世的诸多蹊跷,难不成他也重生过,想趁早夺权然后置我于死地?

怪不得,他对殷家那小子那么护着,对曹康百般怀疑,现在连雀儿,这个前世他基本都没说过什么反对的话的姑娘,死活都不愿让她进宫来……

这其中的细节太多,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宋知砚心口闷闷地疼,像是有人拿着把钝刀子在心口一下一下地划。

这个拿刀的不是别人,恰好便是自己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他很疼,但是不能说。

他是摄政王,是大合国的顶梁柱,就算是哪天狡兔死走狗烹了,至少先得把封赫教导好,不然这天下的百姓,该如何自处。

“等我死了,”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神色疲惫开口道,“给我留个全尸,棺椁送到东边我姨娘那……算了,她也不一定认我……罢了,想怎么样怎么样吧,等你翅膀硬了,我也没什么资格再说这些了……”

封赫最看不下去的就是他这副顾影自怜的样子,孤独地令人心疼。

“你别这样,朕不会让你死的。”封赫伸手把他扶起来,按在自己怀里,尽量放缓了声音说道。

宋知砚闭了闭眼没回答,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抖下几滴泪来,洒落到玉玺的碎片上,转瞬便消失不见-

三日后,由长公主主持的选妃大典,在舒阳殿举行。

来的千金不多,都是早先就筛了一遍的,但也站满了整个大殿。

封赫垂首看向底下的一群莺莺燕燕,只觉得头疼。

最前面的便是曹家的小女儿,前几天还让自己和宋知砚吵了一架的曹茗雪。

“陛下,茗雪虽说年纪稍大了些,但胜在性子沉稳。坊间都说茗雪娴静如雪,温雅如茗茶,陛下……”

长公主缓缓开口,笑眯了眼,说着一些早就计划好了的话。

前几天宋知砚一脸颓废地过来,说谈拢了,长公主虽不知是怎么谈的,但看当时宋知砚的样子,好像是刚哭过,估计也不是什么愉快的过程。

但过程如何不重要,封赫同意把人纳进宫里来才是最重要的。

这傻丫头苦苦等了他那么多年,多不容易啊!

封赫微微点头,面色很不好看。

底下的曹茗雪略微一福身,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来喜过去递个发钗,这便算是定下了。

封赫全程冷眼看着这一场盛大的虚假的仪式,凤眼微调,把不耐烦简直写在了脸上。

不知道太傅大人好些了没有,那日确实是朕说话重了些,他生气误会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都三天了,怎么都不带搭理朕的?连早朝也不来,奏折都是来福抱回去的,这回这么生气?

罢了,等完事儿后还是去王府哄哄吧!带点点心去……长安街东头那家蜜三刀不错!

“陛下……陛下!”

“啊?”

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何事?”

长公主笑不达眼底,说道:“底下这位红衣女子,乃是赵参军的妹妹,打小习武颇为飒爽,陛下可还满意?”

“甚好!”

封赫恹恹开口,心说这都是你跟宋知砚提前挑好了的,还问朕做什么?

倒不如干脆拟个名单,挨家挨户把人接进宫里来算了,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女人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