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主儿这么说,元初一倒也不意外,吕氏一直都想拴住韩裴给她儿子当马前卒,用开始到现在用过的方法无数,但主要归纳起来无非就是联姻,可惜四丫头懦弱无力,二丫头太过给力,好容易有个大丫头,还有点过气,现在又眼看着韩裴成了合香居的最大东主,她怎么可能不想想别的办法!只是元初一没想到她还是打算让何清婉出手,这让元初一十分的失望,怎么?看上次以身相许不成,又开始走迂回之策了?也不想想当年自己是怎么拒的婚,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不说奇耻大辱也够记上一辈子了,现在送上个残花败柳就想安抚他的心?想的美去吧!
嗯……有点激动了。
元初一自然明白韩裴是不会记这样的仇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替韩裴不平,替韩裴鄙视她们!
“放心吧。”元初一眯了眯眼睛,“我会小心的。”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自外传来,“一定要小心!”竟是韩裴。
元初一探了探头,才见门上的棉帘子被人掀开,韩裴走了进来,边走边回头看着地上,道:“尤其这门槛,来回最易绊着,一定得小心!”
元初一看着他进屋便站定了,不由奇道:“回来有事?”
韩裴点着头,“就是这事。”
元初一有点迷糊,想了半天,自韩裴进屋好像就说了门槛的事……“你回来,就是说这事?”
“是啊。”韩裴理所当然地道:“我到了前边才想起来,的确危险,要不……”他继续盯着门槛,“给锯了?”
元初一无语地挥了挥手:“你快到铺子去吧,我会留心的。”
韩裴丝毫没有小题大作的自觉,又再仔细叮嘱了梅香一番,这才再次出门。
主儿叫了他一声,“大哥,我们一起走。”
看主儿的模样,元初一就知道她想对韩裴说什么,也不阻拦,毕竟主儿是不会造谣的好姑娘,她既然说出来,就代表吕氏真的这么说过,让韩裴知道知道也是件好事。
他们出去之后,元初一对梅香无奈一笑,梅香的笑容中则带了些安心,“姑爷对小姐真是体贴,小姐总算是选对了人。”
元初一满足地点了点头,又欣慰地望着梅香已经盘起的发髻,“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了身孕,还好已给你和卫四办了喜事,不然还得等上将近一年,你和卫四岂不是要怨我?”自古风俗孕妇不得参加婚礼,卫四和梅香都是元初一十分信赖的人,他们的婚事元初一不想错过,所幸已经办完有几天了。
梅香脸上一红,“等就等,那头笨牛还敢埋怨小姐不成!”
元初一笑笑,没与她继续调侃下去,只是道:“之前倒不着急,不过现在我有了身孕,估计你也不会轻闲太久,马上添人进口的,这院子便觉得小了些,隔壁的王家原来不是有卖宅子的打算么?这两天你去打听一下,如果价钱合适,我想把那边买下来。”
梅香脸上红晕未褪再添新霞,从她知道元初一有孕开始就寻思着,她是不是也快做母亲了?
“不过小姐,”梅香想了想,“婢子似乎听说过,有了身孕后有许多禁忌之事,不得参加婚礼是其一,不得大兴木土是其二,夫人与老夫人那么着紧小姐,估计是不肯同意的。”
“无妨。”这件事元初一早就想好了,“王家又不是空宅,他们一直都住着,买回来后稍加整理换换被褥就能住人,若有破败之处也先不必管它,待我生产过后再修就是了。到时候顶多在两家之间打扇小门,哪算什么大兴土木。”
她这一说,梅香也就不反对了,把这事记在心上,元初一则感叹孕妇难做,还没怎么样呢,就出了这么一堆禁忌,还有韩裴,傻得要命,门槛那样的事也值得特地回来说说,真是……元初一的唇角带了些笑意,又摸摸自己的小腹,突有一种生活实在美好的感慨。
梅香抿了抿唇,“小姐,主儿小姐刚刚说的事,不得不防啊。”
元初一随意地点着头,“我知道。”
见她似乎没当成什么大事,梅香稍有些急了,谨慎地到门口看了看,回来低声与元初一道:“婢子说的并非是何大小姐,而是夫人。”
元初一诧异地抬眼,梅香见她果然没想过,不由叹了口气,“女子有孕后要给丈夫收房纳妾,虽然这不是什么一定之事,但还是十分普遍,就算姑爷对小姐情谊深厚没这个想法,那夫人呢?再怎么样她毕竟是姑爷的母亲,怎么会看着姑爷……那个……”她本想说独守空房,但想想元初一似乎还和韩裴住在一起,这说法就不太准确,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元初一倒是善解人意,看梅香说着说着小脸又憋红了,忙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继续。”
梅香松了口气,“夫人又是个耳根软的,小姐莫要忘了当初就是因为何夫人说了几句,夫人就同意了何四小姐与姑爷的婚事,也就是姑爷主意大,硬给推了,可夫人是姑爷的母亲,自小相依为命的,推一次,推两次,三次四次还能推吗?小姐应该明白姑爷是孝顺的人,哪怕有一次挺不住妥协了,对小姐来说都是极为不好的事情。”
如果她们还是在叶府,如果元初一这些年没有外表风光、苦楚自知,如果梅香还是原来那个不敢吱声伸头的元家小丫环,她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但跟着元初一到了叶家后这几年,她或多或少地受了元初一的影响,也更心疼元初一所遭遇的一切,自然处处为元初一着想,否则收房也好,纳妾也好,女人还不是得听夫家的?哪能轮得到女人自己做主?
元初一是真没想这么多,因为何清如那件事的时候,沈氏曾对她说过不会再给她和韩裴添乱,所以她对沈氏的态度一直都很放心,但现在听梅香这么一说,她又有点拿不准了。
那时候她与韩裴还没正式成婚,现在却已经有了身孕,这两件事从根本上来说是不一样的,如果沈氏真的有替韩裴纳妾的打算,韩裴怎么拒绝?就如梅香说所,拒绝一次、两次,还能拒绝十次八次?而且当母亲的都希望儿子子嗣兴旺,韩裴却只有她一个,尤其她这一胎不知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儿……元初一越想心里越是不安,她已经二十岁了,寻常女子这个年纪早已有了子女,而她才是第一胎,所以沈氏才那么着急,知道她有孕后才那么欣喜。
最要紧的,沈氏身边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吕氏,就算她之前想的全是杞人忧天,那么吕氏的存在绝对是她最为担心的。
轻出了一口气,元初一的心情突然有点低落,得知有孕的欣喜也因此消减了些。她是真正视沈氏为母的,如果在此事上她们起了冲突,她该怎么办?在这件事上她是绝不会妥协的,否则之前的坚持又算什么?她也早就成全何清婉的落花之情了!
想了半天,这件事似乎真得与韩裴商量商量,她相信韩裴,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到了下午,沈氏与包婆婆喜气洋洋地回来了,不只丫头们满载而归,她们自己也都大包小包地拎着,都是些滋补之物,听说她们还买了些活鸡活鸭晚些送来,以保证元初一随吃随杀。
对此元初一极为受用,只是一想到那些心烦的事,就烦不堪扰,沈氏对她越好,她越有种对不起沈氏的感觉,毕竟就算沈氏有那样的打算也是为了韩裴,并没有刻薄她的意思。
元初一的兴致不高,沈氏与包婆婆一致认为是怀孕导致的情绪异常,她们都是过来人,并不放在心上,倒是韩裴,用过晚饭与元初一回了房间就问:“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说给我听吗?”
元初一本来就是打算和他商量的,一个女人不想丈夫纳妾有什么错的?怎么最后她反倒还有愧疚感了?纠结了整个下午了,现在听他一问,心里不自觉地委屈起来,话还没说出口,眼圈一热,竟然落下泪来。
韩裴吓了一跳,搂住她急问道:“到底怎么了!”
元初一自个也有点错愕,要是平常,这点事还不足矣让她哭,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变得脆弱敏感了许多,人家无心的一句话,也能让她想个半天。
“倒……也没什么大事……”元初一抹去眼泪,有点不好意思地将心中的担忧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末了道:“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商量来着,不是成心哭的。”
韩裴沉着脸在她面上巡视半晌,确认她的确是为这件事落泪后,呼出口气,“你可……吓坏我了。”
她不知道刚才见她一哭他的心乱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身体不适?是不是压力太大?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连她是不是不想受孕都想了,最后居然是这么个问题!
要是往常,她这么想绝对逃不过一场惩罚,不过现在他也就只能想想惩罚她的画面,嗯……想想也是很让人难过的……
“你没事吧?”看着韩裴微有泛红的脸颊,元初一伸手贴上他的额头。
韩裴连忙闪过她的触碰,干咳两声,“娘向来是听我的,所以你的顾虑没什么必要。”
“那还有个何夫人呢!”元初一急道:“主儿也和你说过什么了吧?”
韩裴想了想,倒也是,虽然他可以保证自己没有别的心思,也能说服沈氏不要有别的心思,但吕氏是他控制不了的,还有何清婉,他到现在也不能肯定何清婉究竟是被吕氏逼着过来还是她自己要过来,不过不管是哪样,显然已经给元初一造成了困扰,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正琢磨着是不是上次自己不够决绝,要怎么样更显决绝的时候,便见元初一咬唇眯眼地微微点头,韩裴好奇地道:“你有主意了?”
元初一“嗯”了一声,瞥着他,“娘那边你来搞定,何清婉那边,我来!”
“你?”不是韩裴不信任她,也不是不想她为此反击,只是她现在有孕在身,最好不要操劳。
“我不会和她打架的!”元初一弄明白韩裴的想法后白了他一眼,难道在他心中她就这么不淑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