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芊芊离家出走这些天，叶晖竟没打过一个电话来哄她。

夏瑾担心她一个孕妇在家里没人照顾，劝她销了假，每天去办公室打卡坐班，手里的活依旧夏瑾帮她干。

宋芊芊与家里决裂的事外人一概不知，郑主任忌惮着她爸，向来不敢对她说重话，对于她上班期间公然摸鱼的行为，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有夏瑾兜着，耽误不了事就行。

只是宋芊芊过意不去，经常会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尽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也会时不时地给夏瑾买下午茶。

但从前只在高档咖啡、奶茶店消费的宋芊芊，如今买的都是更平价的款，且每次都只有夏瑾的那一份。

当夏瑾问起，她说：“我怀孕了要控糖，不能吃太多甜的。”

直到某天她实在撑不下去，支支吾吾地找夏瑾：“你能不能先借我2000块钱还信用卡？我这个月工资发了就还你。”

夏瑾才知道，她竟已窘迫到了这种地步。

“要不是我没钱，叶晖他们一家人也不敢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宋芊芊说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她大手大脚惯了，工资一向月光，每个月都得靠父母给零花钱接济。被父母断了额外的经济来源后，她又因为请假没了工资，问叶晖要点钱，总会被他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顿。

“说实话，我后悔了。”宋芊芊深埋着头，声音很轻，“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就该听我爸妈的……”

“明明他以前对我那么好……”

夏瑾看她泣不成声，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

“不然你回家跟你爸妈认个错？他们肯定会原谅你。”

父母的心终归是软的，况且宋芊芊是被他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小公主。

“不行。”宋芊芊却坚定地拒绝了夏瑾的提议，“我不能这样回去……”她捂着脸叹息，“至少，我得先收拾了这一堆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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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瑾不知道宋芊芊打算怎么去收拾她所谓的“这一堆烂摊子”，她只知道宋芊芊偶尔会在午休或者下班以后消失不见，每次都是一两个小时。至于干了什么，宋芊芊不说，她也就不问。

然而一天晚上，宋芊芊回到家后，激动地跑到夏瑾房里，告诉她：“我今天见到在学校论坛上造你和宁总黄谣的学生了！”

夏瑾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同样激动地问宋芊芊：“你在哪儿见到的？”

被她这么一问，宋芊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脸微微红：“咱们学校法学院……我最近老去找我一个在法学院当老师的老同学，跟他咨询离婚的事。今天恰好碰到两个学生，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上次他在论坛发帖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学校有没有找他麻烦；另一个很得意地说没有，还说他爸给成大捐了好几百万，校领导不敢得罪他们家。”

夏瑾听得沉默了。

虽然上一次从徐院长的态度里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当社会的阶层差别导致的区别对待**裸地展现在她面前时，她不由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悲哀。

“不过，我印象里你跟法学院好像没什么交集吧？你怎么会惹上那边的学生？”宋芊芊疑惑不解。

成大按照院系，划分为文、理、工、医四个学部。法学院属于文学部，在成大的最深处，夏瑾进成大近四年，去文学部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是——

她突然想到：“我上学期监考四级的时候，抓了两个作弊的学生，其中一个就是法学院的。”

而那封恐吓她的信件，也出现在当天晚上。

仿佛有一条线，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连起来，让一切都变得明朗。

“不是吧？”宋芊芊为夏瑾打抱不平：“他自己作弊被抓，还有脸报复你？”

夏瑾当辅导员这些年，与无数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对此倒是见怪不怪。

“现在的学生真的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了！”宋芊芊义愤填膺地骂完，又建议夏瑾：“学校上次发了声明说会彻查，还会严厉处罚造谣的人，你要不要干脆把事情闹大，逼得学校不得不采取行动？”

夏瑾好笑地反问她：“然后顺便再把我一起给开除了？”

学校处理事情向来以“维稳”为第一原则，自己的老师带头闹事，绝对是不被允许的——哪怕学校并不占理。

“你傻呀？”宋芊芊替夏瑾的“循规蹈矩”感到着急，重重地一拍身下的床垫，“让你把事情闹大，不是让你‘自己出面去’把事情闹大！既然学校之前已经放出话了，那么就得接受全网网友的监督！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水军公司，天天去咱们学校官博底下刷，要学校给一个处罚结果。然后再买几个营销号出通稿，谴责学校‘拖字诀’，说话不算话。等真正的网友开始重新关注这件事情，我就不信校领导真能顶住压力！”

夏瑾不得不承认，宋芊芊出的这个主意不错。

她虽然不想跟学校撕破脸丢了工作，但也不愿意忍气吞声，自个儿吃亏受委屈。

此前的四级作弊事件她有参与处理，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就问到了那名学生的基本信息——齐衡，法学院大二在读学生。甚至，她还从法学院的官网上，找到了几张他的照片。

准备工作就绪，夏瑾按照宋芊芊的指导，私信了好几个热度比较大的营销号，与其中谈好价格后，对方发布了她撰写的软文，明示成华大学欺软怕硬、出尔反尔，为了赞助选择息事宁人，并未履行承诺处罚造谣的学生。

但不幸的是，成大事件的热度早已经过去，学校的双重标准以及不作为完全不及老师的“黄谣”吸睛。除了营销号安排好的水军，真正关注的人寥寥无几。

眼见着事情并未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夏瑾在失望的同时，决定接受现实。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一天以后，营销号发布的那篇软文被华云生科的官博转发，对方表示：“公司法务部在行动。请相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