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为张楚楚而战!(七)

十六年后.秦杰习惯用符枪符弹.张楚楚依然是黑黑的.小脸却变得非常苍白.虚弱地靠在秦杰的怀里.看着上方的白衣在万丈道光之下变得越來越薄.默默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來.

曾经的少年们已经长大成人.成为修行界里最强大的存在.李然渐渐变得不那么骄傲冷漠.周雄似乎什么都沒有改变.改变最大的是天机.他已经很多年沒有开口说话.仿道要变成真正的哑巴.

那名男人则是在太虚观外的石阶下站着.身上的旧袄微振.腰间系着的木瓢轻**.灰尘渐离.一脸平静.

相隔十六年.曾经因为修罗之子降世而相聚、或相聚而不知的人们.再次因为修罗之女的苏醒而相聚.时间的流逝和世事的变迁.总是这样令人感慨.

……

整齐的颂经声.回**在太虚后观的庭院之间.石坪上的黄衣道士们浑身是血.却慈悲无双.他们的声音早已嘶哑.近似哭喊.却庄严无比.

道光大阵在清梦斋大师兄近乎神迹般的高速密集冲击下.依然苦苦地支撑了下來.尤其是随着李然举起右手.向阵法里度入那缕道门气息之后.愈显稳定.

天机看着山下观门的方向.目光坚毅而凝重.脸上的神情却变得越來越平静.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人间世终于可以摆脱毁灭的恐怖前景.

虽然看不到太虚观外的画面.但秦杰知道大师兄肯定已经尽了全力.只是看着越來越多的道光丝缕从越來越薄的白衣上渗下.看着怀里的张楚楚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难免焦虑.

甚至真的感到了绝望.

如果在白衣毁灭之时.大师兄依然无法破开太虚观的道光大阵.那么张楚楚下一刻便会被万丈道光净化成一道青烟.

秦杰从來不知道绝望怎么写.

如果只是他自己面临危险.

正如他一直告诉自己的.真的要死绝望又有什么用.

然而如果面临死亡危险的是张楚楚.他无法不绝望.

因为张楚楚死了.他还会活着.而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就在这个时候.那道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再次在他耳中响起.先前在殿中.宝树道长摇动盂兰铃之前.这道声音也曾经响起过.

“如果大先生破不了阵.白衣撑不住时.你带着楚楚向我冲过來.如果大先生破了阵.天机和李然再如何忌惮清梦斋.也必然会抢先杀死你张楚楚.所以在那一刻.你也要往我这边冲过來.”

歧山老道被观海道士扶着.虚弱地靠在狼藉一片的石阶下.

低着头.痛苦地喘息着.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嘴唇正在微微翕动.

秦杰猜到这是道长的某种秘法.能够只让自己一个人听到.心头微动.

沒有转身去看.只用余光望了过去.

看到道长枯瘦的手掌落在那方棋盘上.

那是道祖留下的棋盘.

歧山老道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办法让瓦山顶降落的道光稍敛.然后我会开启棋盘之境.让你们进去暂避.只要能够成功进入.就算是大董事或讲经首座.也沒有办法毁掉它张道祖留下的棋盘.待大先生入观后.我会让观海把棋盘交给他带回清梦斋.我相信斋主一定能够找到把你们放出來的方法.”

太虚观正在面对有史以來境界最高的对手..清梦斋大先生.甚至比当年的莲生境界还要高.留在观内的秦杰虽然是清梦斋行走.境界提升极快.先前甚至令天机受伤.但他的实力依然远远不及这些真正强大的世外入俗.而张楚楚还沒有苏醒.又被道光镇压着.正是最孱弱的时候.所以无论观中的道士.还有天机等人.都把精力放在观门处.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变化.

因为心情过度紧张.秦杰也沒有注意到道长这段话里面的某些细节..道长说会让观海把棋盘交给大师兄.而且把解开棋盘的方法也寄托在斋主的身上.

“秦杰.我只希望你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变成第二个莲世界.你可以做司徒先生.你可以做任何人.不要做莲生师弟.因为那样太痛苦.”

歧山老道虚弱而充满追悔的声音.在秦杰脑海里响起.

秦杰沉默片刻后.微微低头.

忽然就在这时.

太虚观前中后三观震动不安.无数梅树骤然粉碎.无数道观墙碎成粉砾.十七座古钟哑然失声.道光大阵破.

有人闯入观门.所经之处不断有道士被震飞空中.十余名修行者喷着血水横飞数十丈.更有数座石尊者像被击飞到天上.

后观殿前的人们.看不到山下的具体画面.只能看到一道滚滚烟尘.正向着这边狂啸而至.烟尘之前.任何事物都被震飞.

天机的眼眸里骤然闪过一抹惊色.

李然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一直沉默的周雄.忽然抬起头來.眼眸如燃烧一般.战意大作.

这道光大阵便是清梦斋大先生都破不了.來者是谁.

……

早前某时.齐门某处.

这里是当地最著名的风景名胜.这段山道却是最偏僻的角落.罕有人至.

三师兄君保持绝对的笔直.

乐乐显得愈发可爱.他看着前面.稚声不解问道:“少爷.我们为什么忽然下山.”

“老师前些天告诉我.师兄想骗小师弟和张楚楚去太虚观治病.但我以为师兄和歧山都太老实.不怎么会骗人.我担心小师弟看出问題.偷偷带着张楚楚跑了.所以我要守在山下.随时准备把他抓回來.”

乐乐心想大先生和歧山老道如果说因为太老实而不会骗人.但以少爷你这种性情.只怕也沒办法骗人.

哪里有资格说别人什么.

“那我们要在这里转多长时间.”

“如果歧山老道士不像别的道士那般爱说大话.爱打诳语.那么三个月时间.应该就差不多能把张楚楚的病治好.”稍一停顿后.他又道:“如果真要进棋盘.小师弟也肯定要跟着进去.那我们就要等两年.或者把那个棋盘带回清梦斋.只是歧山老道士就算比别的秃驴要稍好些.但想必也一样贪财.只怕不会让我们把棋盘带走.”

乐乐苦着脸说道:“难道真要在这里守两年.”

三师兄严肃说道:“乐乐啊.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山与瓦山相邻.虽名声不如瓦山.但风景犹胜之.你且随我在此行走两年.赏景清心以助修行.说不定便能走出万里路去.”

乐乐无奈叹息一声.心想行万里路倒也要得.只是如果天天绕着同一座山转.看同样的风景看出万里路來.

除了少爷你.还有谁能受得了.

便在这时.

忽然有风起.

三师兄抬头望天.眉头微蹙.忽然心头一动.面寒如霜喝道:“找死.”

他伸手向后一招.

乐乐捧在怀里的剑匣.顿时飞到他的手中.

三师兄广袖飘飘.便落到了山道旁的密林里.

乐乐着急喊道:“少爷.这不是去太虚观的正路.”

“最直的路最近.最近的路就是正路……”

山林里传來三师兄的声音.声音渐渺.

当正路二字传到乐乐耳中时.他的人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

大师兄看着身前的太虚观.

他身上的棉袄上已经多了无数道口子.绽出的棉花上已经染上了血渍.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与笼罩太虚观的道光大阵.难以想像地发生数千次撞击.道阵颤颤欲坠.他的身体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依然沒能进入太虚观.

他的目光顺着那道道光.望向瓦山顶峰上的道祖石像.心头微动.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青烟自远处奔來.溅起无数尘砾.

一路风尘仆仆.

冯思秋來到太虚观前.

他满身灰尘.比大师兄破棉袄上的灰尘还要多.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沒有说话.

冯思秋一声清啸.

太虚观外秋树颤抖.青叶飘落.

瓦山之上.满山红叶飘落.

冯思秋并指为剑.刺进道光之中.

他狂喝一声.

黑发被劲风吹拂着向后散开.狂舞.

他的手指在道光罩里艰难而不容阻挡地下移.生生撕开了一道极小的口子.

大师兄棉袄上的一朵棉花.忽然颤了颤.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太虚观石阶前.已经沒有大师兄的身影.

转瞬之间.大师兄进入观院.來到十七座道殿.

他几乎是同时出现在这十七座道殿里.

在檐下.在室里.在廊前.在梅边……

大师兄连破十七座古钟.

道光大阵.就此而破.

冯思秋踏上石阶.向太虚观里走去.

他右脚落在石阶上.石阶碎裂.他颀长的身影落在观门上.观门碎裂.当他的目光落在门后的石壁上.石壁碎裂.

正如先前穿山越岭來到这座古观.他依然选择走最直的路.最正的路.因为那就是最近的路.所以闯观便真的变成了真闯.

入古观后.冯思秋沒有走平缓却歪斜的石阶.沒有绕过回复曲折的雨廊.他直接向着后观走去.无论身前是观门是石壁还是庄严的道殿.都无法挡住他的去路.一路走來.墙倾殿塌.砖石四溅.硬生生被他走出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