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连几天,风兰渊都会出现在地界入口,负手而立,傲骨清冽,从来不多说一句也不逾越半步,时不时会消失,但也很快就会出现。她消失的时候,探子回报时就归为“用膳、出恭、睡觉”。

迟远修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说:“去把她叫进来,就说本王被她的诚心感动,同意给她信物了。”

那探子应命回到地界入口,对风兰渊说:“主上说了,他同意给你信物了,现在跟我进去见主上吧。”

风兰渊回头看了看天色,跟着那探子进去,一番周折后抵达了般若大宫,迟远修半躺在主位,懒懒地吃着膳房新送上来的淋满了血的糕点。

风兰渊闻着那一股血腥味,只觉得胃里翻滚,忍不住反胃。

“恶族生来就爱吃这些,怎么样,要试试吗?”迟远修问。

风兰渊闭紧了嘴巴,望向迟远修的眼神充满了警惕。毕竟迟远修态度这般友善的时候,一般都是他想整人的时候。曾经她当众悔婚,并侮辱了他,按照迟远修的性格,风兰渊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心中不恨,还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的样子。

时间可不会抹平这种人心里的创伤,仇恨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发酵,最终发展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

迟远修的心理,风兰渊抓得很准,毕竟稍微一点差池,她可能就要万劫不复,更遑论拿到信物与神爻完婚了。

“本王差点忘了,你们善族人不喜欢血的味道,需要本王重新为你准备一份吗?”

风兰渊冷着脸,道:“我对恶族所有的食物都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说要把信物给我,条件是什么?”

迟远修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手,又漱了口,对着铜镜自我审美一番,才起身说:“很简单。”他拿出一把匕首,说,“把它,插进神爻的心脏。”

风兰渊脸色一变。

迟远修把玩着那把匕首,说:“本王就想看看,你为了嫁给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事情很简单,你把他骗到恶族地界的入口,叫上九天宫的长老,在本王和长老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并且不能告诉他真相,刺进他心脏以后,如果长老们暴动,你要保护好本王,之后你跟本王当着他们的面回到恶族,本王就把信物给你。那时候,你才能告诉他真相。”

迟远修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就算她与神爻情比金坚,九大长老肯定会以为她背叛了神爻,与恶族里应外合围剿他们。就算最后她拿到信物,解释真相,恐怕也没人会信吧。

“如何?你愿意吗?”迟远修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答案。

看风兰渊似乎很难回答的样子,迟远修又好心地说:“当然,你也可以等,等谁夺走了我的位置,不为难你,直接把信物给你……不过你猜猜看,谁敢动本王一根手指呢?”

迟远修说得没错,这些年风兰渊没有闲着,他也没有闲着,灵息之力九阶三层,又吞噬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邪恶之力,能与他抗衡的也就神爻一个了,还有谁敢动他?

偏偏神爻动他不得,加上就算恶族有部分人怨声载道,对迟远修恨到了骨子里,还有一大部分却崇尚他的暴力施政,甚至因为他的实力而誓死效忠,准备跟着他打下天地二族,从此翻身成主人。

迟远修就是仗着这一点,才会对风兰渊提出这样的要求。

拼死拼活得来了十五个信物,相信风兰渊绝对不会放弃这最后一个。

迟远修再次发问:“要赌一赌,你和神爻的感情吗?”

风兰渊垂下眼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了很久,就在迟远修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却抬起头来说:“好,我答应你。”

迟远修只是淡笑一声。其实今天如果风兰渊不答应,她也走不出这里。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女人,迟远修怎么甘心就这样放她走?而没有他的允许,风兰渊在这里插翅难飞。神爻读不到风兰渊的心声,恶族一些尽地他又不能随意出入,届时随便关进某个尽地,神爻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她。

迟远修看着风兰渊转身,问:“你去哪?”

“去把神爻和九天宫的长老请下来。”

“不用,你写一封书信,本王自会找人送去。”迟远修叫住了她,不放心地说,“你以为本王会信你吗?谁知道你会不会与神爻勾结了来骗本王?风兰渊,你这个女人狡猾得很,本王不得不警惕。”

风兰渊便回过身来,一脸的坦**。

迟远修着人取来了笔墨和纸张,示意风兰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写,写完了还要交给他过目。

风兰渊便坐下来,当着他的面写:欲与要事相商量,恶族地界入口处一聚,携长老席列位同往,等你。

落款:风兰渊。

迟远修看着寥寥数语,道:“你确定他会来?”

“我确定。”

迟远修点了点头,忽然让人取了烛火过来,在纸张底下映照了一遍,确定风兰渊没有做任何手脚,他才将这封信交给了阮竹,由阮竹上九天宫将信扔进去。

毕竟他作为九天宫的常客,对那里的地形比较熟悉。

之后,风兰渊便被迟远修亲自送到了恶族地界的入口处,而他也带着人就站在她后面不远处。

风兰渊的袖子里藏着那把刀,那把,一定是做了手脚的刀,也许一刀下去,神爻的魂骨又会受到侵害。而这一次,也许再没有另一个魂骨来修复他了。

“风兰渊,你随时可以反悔。”迟远修喊道。

风兰渊道:“我不会反悔的。如果能因此伤了神爻,折损了他的寿命,便能与我一起到白头了,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死,毕竟凡人的寿命太短暂了,我不希望我死了以后,神爻还能活下去,千百年后又忘了我,娶了别人。”

迟远修冷笑:“不愧是你风兰渊会说出来的话,够狠。本王还有些不舍得了。”

风兰渊却回头瞥了他一眼,说:“如果我做不到,你随时可以反悔,但如果我做到了你还反悔,我会让你知道,同时惹怒我和神爻的代价。”

迟远修耸耸肩,不置可否。

风兰渊站定。阮竹将信送到以后,神爻可以一瞬间就带着他们出现在这里,留给她考虑对错的时间不多。

恶族地界离九天宫不远。当时神爻将九天宫设立在那附近,也是因为他无法听见恶族的心声,离得近了有什么动态也能早一步掌握。所以阮竹去了两天后,神爻和九天宫的长老就出现在了风兰渊对面。

而阮竹恐怕还在拼命赶回来的路上。

“小渊儿,有何要事?”神爻温柔地看着她,问。

那些长老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