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现在还不懂什么是喜欢,肯定又是南木曦给她灌输的乱七八糟的意识,但在她看来,她捏的包子不管好不好看能不能吃,这是她表达喜欢的心意,你怎么能随手送给别人?”
贺今朝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有这么严重,他也没有缩回手护住这个包子的意思,而是说:“你不是别人,你是千絮的父亲,也是我的主神,你要什么,无论对我来说有多贵重,我都愿意双手奉上。”
“我们现在坐在这里一起吃饭,就没有主神和近侍的身份束缚,你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这样苛刻。我是千絮的父亲,但现在我们关系生疏,我不会因为嫉妒她给你捏了个包子就抢走她这份心意。”
“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就是个包子,你不吃我不吃,明天就坏了,还是一样会扔掉的,你觉得重要,你吃下去不比你扔掉更好?”
神爻一瞬间皱起了眉,手刚碰到贺今朝,似乎鹿闻发现了他们的争执,尖叫一声:“你要对朝朝做什么?”
并快速闪到他们中间重拳出击,带着强大神力的重击直接将失去部分神力的神爻击飞数米远,他也是靠反应迅速才勉强蹲住了,没有倒下。
“神爻!”风兰渊飞扑出去,急切地跑到他面前,将他扶住,“你有没有怎么样?”
神爻摇了摇头。
鹿闻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一边。
风兰渊脸色一沉,正要对鹿闻说教,余光却瞄见休已和千絮手牵手正紧张地看着他们。风兰渊深吸了口气,说:“鹿闻,我说过,不可以贸然出手。”
鹿闻忍不住辩驳:“娘亲,我没有贸然出手,是他想伤害朝朝!”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表现出了震惊之色,包括被“指认”的神爻。鹿闻说:“他想要抢走千絮给朝朝的包子,朝朝不愿给,所以他想要出手去抢,是他先动手的。”
“鹿闻!”
“鹿闻,不是这样的,是我想把包子给他,不是他想抢。”贺今朝快风兰渊一步澄清说。
鹿闻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愿相信:“怎么会?千絮很喜欢很喜欢朝朝,那是千絮特意给你捏的,捏出来的样子虽然很奇怪,但我们都知道那就是朝朝。你怎么可能把包子给他?”
说到最后一句,鹿闻好像泄了气。
“我……”
“是我想抢。”神爻忽然站起来,冷冷地说,“我不过是看不惯他,能得到你们的喜欢这件事,所以千絮送给他的我想抢过来,仅此而已。”
“神爻……”
神爻依旧抬手制止了风兰渊的话,继续说:“对,我是你们的父亲,你们成长的,结结实实的三年多里我都没有出现,所以我一出现我就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关注和喜欢。但是我没想到你们三年多,我缺失了不过三年多,你们满心满眼都只有他朝朝一个。所以我嫉妒……”
“够了。”风兰渊却以更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她看起来似乎生气了,面无表情,走路的姿势像带着风,她走到鹿闻面前,摸摸他的小脑袋,轻声说,“跟娘亲回去,好吗?”
鹿闻惴惴地看着她,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于是风兰渊带着三个孩子往自己的房间走,至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去看神爻一眼。
神爻似乎无法理解她为什么生气,她应该明白的,他只是不希望贺今朝在三个孩子心中的形象轰然坍塌,不希望他们的喜欢最后听起来廉价可笑,为此他都牺牲了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颜面。
她为什么生气?
他抬脚追上去,但靠近了又有些不安地退了几步,最后索性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护送他们回到房间,再眼睁睁看着房门关上。
贺今朝也在不远处,他手里还捏着那个包子,忽然自嘲地一笑,转身就走了。
神爻一直站在门外,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夜色落幕,那扇门也没有再打开。
他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有叶子飘落在他的衣领,碰到了他的脖子痒痒的,他也没有动半分。他静静地守候着一扇门。
“主神!”身后响起整齐的声音。
神爻点了点头,一排侍女从他身后走上前来。
她们送来了晚膳,推开门鱼贯而入,他才有机会看到里面的人,风兰渊坐在桌边,三个小家伙似乎已经恢复了情绪,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直到饭菜上桌,他们才停止说话,静静地吃着。
侍女们撤走后,门再次被关上。
神爻始终纹丝不动。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侍女们再次送来了热水,只是这次门开了以后又关上,直到她们离开,风兰渊和三个小家伙才跟在后面走出来。
神爻眼睛一亮,但依旧没什么动静。
风兰渊把他们依次送回房间,叮嘱了乖乖睡觉以后,才放心地离开,返回自己的房间。
跨上台阶的时候,她的脚步一顿,因为衣服被人拉住,垂着的手终年被塞入了一张纸条,风兰渊一愣,慢慢打开,上面写着:别生气了好吗?我现在心情很复杂,有些委屈,有些难过,也有些不解,你可以开导我吗?
风兰渊回头去看他。他还记得,即便冷战也一定要想办法和好,留字条留心情给对方的约定。
风兰渊说:“我没有生气。我不理你,只是希望你自己想清楚。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以为神爻无所不能,育儿绝对不在话下,却没想到,你从未做过父亲,一下子面对三个孩子,又是三个不喜欢你的孩子,你一定也很焦躁。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神爻松了口气,他怕,怕风兰渊因此对他改观,觉得他没用。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会有一天因为这样的理由害怕。
“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会生气,我当时只是想……”
“我知道,你觉得他们那么喜欢贺大人,如果贺大人表现得好像无所谓,也不在乎这份心意的样子,他们会失望,会难过,对吗?”
她懂。神爻欣慰地牵起嘴角。
风兰渊认真地说:“可是神爻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是他们今后都必须经历的?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得到回应,当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时候,重要的是如何处理心情上的落差。”
“可他们还小……”
“不小了,婴儿的时候他们不舒服,不开心,得不到满族,大哭大闹是因为他们不懂如何调节,也不会说话,三岁以后基本上是可以讲通道理的时候,我们应该让他们明白……”
风兰渊侃侃而谈,似乎对带孩子颇有心得,两个人就着台阶坐下,神爻认真地听着,不时有恍然大悟点头的动作。
“每个人都是第一次做父母,但每个人,也都是第一次做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