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得很平稳,也很缓慢,可能是因为之前那场天灾导致路不好走的缘故。
陆时昔怕被发现,一直都是步行的,远远地跑着,跟在后面。好在虽然距离远,但马车始终在他的视线里。
马车行进了大约五六个时辰,陆时昔走到最后,几乎是一边东摇西晃一边翻着白眼在踉跄着往前冲了。好在他快要累脱了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陆时昔猛地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这边的地势稍微高一些,即便趴下了,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马车。
很快,素儿和接应她的那个女子下来后,就再没有人出现了。
陆时昔喘匀了气后站起来,才发现她们去的地方竟然就是延寿村,而距其两三里路的地方,就是神爻消失的地方。
陆时昔没来由得一阵伤感。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悄悄溜了过去,在马车附近,他撩起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没有人了。
于是他又放慢了脚步,尽量无声无息地,跟着进了村。
“蓉儿姐姐。”素儿看到楚蓉被几个粗壮的丫鬟团团围住时,心里起了一丝怯意,她有些后悔跟着不认识的丫鬟过来了,这一圈里,也没见到熟悉的琼儿。
楚蓉看着她打量的眼神,问:“你在找琼儿?”
素儿不知该不该回答。
“琼儿被雷劈死了,她的尸体就在后面,你想去看看吗?”楚蓉无情地问。
素儿吓得直摇头:“不、不想。”
“哼!”楚蓉冷哼了一声。
“蓉儿姐姐……不,小姐,楚小姐,之前是素儿喝醉了,冒犯了您,求您放过我吧,我家小姐,我已经送到您手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素儿猛地跪下直磕头。
“素儿妹妹,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楚蓉走到她身边,蹲下说,“是你想要你家小姐永远消失的,我只是在帮你,你怎么反咬我一口了呢?”
素儿吓得瑟瑟发抖,慌忙改口:“是我,是我想杀我家小姐,是我求您帮的忙,求求您,放过我吧!”
“素儿妹妹,你怎么了?我是你的蓉儿姐姐呀,你怎么怕成这样?我跟你说,你家小姐就在里面,我用铁链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她困住了,也喂她吃了药,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你还不进去?”
她扶着素儿站起来。
素儿却腿软得迈不动步子。
楚蓉在她耳边说:“去吧,她的药效就只剩下半个时辰了,现在她有理智,却没力气,也施展不了御火术,半个时辰以后,她就会恢复过来,到时候,我们都别想逃。”
素儿哆嗦着,迈了一步。
“对,快去,刀子我给你准备好了,你不是嫉恨她怀了贺今朝贺大人的孩子吗?那就当着她的面把它挖出来……”
素儿哭喊着:“不,我不敢,我不敢……”
楚蓉脸色一沉,冷声说:“如果你不敢,我就挖了你的肚子,想想看,是你挖她的肚子,还是我挖你的?你这么痛恨她,难道甘愿为了她而死吗?”
素儿摇着头,几近崩溃:“不要!不要挖我的肚子……我挖,我挖!”
她一步步走进去,走得很缓很慢,走到里面,方看见风兰渊被锁得严严实实的,动弹不得,但她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素儿一出现,立刻就被盯上了。
素儿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原来以为,你是被胁迫的。”风兰渊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是,我是……”
“嗯?”门外传来楚蓉一声轻哼。
素儿大喊:“我不是被胁迫的,我就是想杀你,风兰渊,我就是想杀你!如果不是你一次次背叛我,如果不是你一次次抛弃我,我怎么会想杀你?是你先抛弃了我!”
风兰渊抬眼看她,一字一句地质问:“我何曾抛弃过你?”
“万蛇窟,在万蛇窟,我们被那个人带走,明明是我和即离两个人被带走,困在了破庙里,可是我醒来,即离不见了,我出去找,才知道你出现过,你只带走了即离,你没有带走我!”素儿控诉。
她说的,是被迟远修带走那次。可那次,她根本来不及救素儿,迟远修离开以后,她就因为悲痛昏死了过去,再醒来就已经身处幻境。她没有带走即离。是即离带走了她。
可这些,她不能说。
素儿见她沉默不语,便以为她默认了,咧嘴一笑,勇气不知何时上来了,她扯掉斗笠,除去黑纱,指着脸上狰狞的伤疤说:“都是因为你,我的脸被烧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呢?你口口声声说为我遍访名医,一定会治好我的伤,结果呢?
“哈哈哈哈……风兰渊,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是你忘恩负义在先,你可认?”
风兰渊叹了口气,她还能说什么呢?原本她想救了神爻以后,去请南木曦为她治伤的,但她似乎已经等不到了。对,是她的错,她应该认出小师妹以后,立刻就求她医治她的伤的,是她把她摆在了后面的位置。
她认。
“我对你说过我喜欢贺大人,你还鼓励我,支持我,说贺大人与我般配,可到头来,你却不择手段地勾饮他,只要你一出现,你就会想方设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还……你还爬上了他的床,如此背信弃义,你可认?”
风兰渊瞪大眼睛,这她认不了!她什么时候勾饮过贺今朝?她明明和他划清了界限,保持了距离,甚至一再要求他不要靠近,反复告诫他她不会喜欢他的。
她怎么就爬上了贺今朝的床?
“素儿,这些都不过是小人编排的,你怎么能轻信了去?”风兰渊开口反驳。
“小人编排?我亲耳听到的。”素儿瞪她一眼,“我亲耳听到,南木曦让你嫁给贺大人,你也说了,你怀了他的孩子,难道你还要狡辩吗?”
“……”风兰渊无语,之前怎么没发现素儿有听风就是雨的本事?她怀的谁的孩子也不可能是贺今朝的啊!何况这孩子是神爻的,神爻才是和她真心相爱的另一半,贺今朝在素儿眼里是块宝,可在她风兰渊眼里,真就不如一碗面,面起码还能止饿。
“你什么时候听我们这么说了?”不过……她怎么不记得有和南木曦讨论过孩子是贺今朝的事?就一次,她说的也是神爻吧。
“你别想不承认,我亲耳听到的!风兰渊你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素儿冲过去,举起了楚蓉准备好的刀,说,“我要用这刀,挖开你的肚子,把你和贺今朝的孩子拿出来,我要当着你的面,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把它折磨致死,我要让你痛苦绝望,这辈子都不敢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