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兰渊和素儿很快都进了另一家客栈,接下来的几天不出意外都会住在这里,而贺今朝虽有心与她们住在一起,却又碍于身份不得不前往专门为四海八荒首领安排的客栈。

“贺今朝贺今朝!”才刚踏进去,就有一颗人头冒出来,不断冲他叫唤。

“时昔?”贺今朝见状走过去。

“你们怎么那么慢?我一早就到了。怎么样,那个风家七小姐进了吗?”陆时昔贴心地替他张罗了饭菜,还给他掸了掸长条凳上的灰尘。

“她……已经不是风家七小姐了。”贺今朝道。

“什么?”陆时昔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果然闯祸了吧?不过闹到跟风家断绝关系这地步,也太夸张了,快快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于是贺今朝便将这大半个月里的事,事无巨细地都讲给了陆时昔听,只是隐去了关于自己和风兰渊和素儿之间一些事,末了眉头一皱,问:“你身为东海尊主,东海鹤水城的名单没有到你手中吗?”

“嗐!你知道的,这种事情我一向都不管,名单就算到了我手里我也不会看。唉,我就等着那些老家伙受不了革我的职呢,就不知道这些榆木疙瘩脑袋里面都长了啥,这么固执。”陆时昔长吁短叹。

“你呢,无缘无故就消失了,去了哪里?”贺今朝问。

“说到这个,”陆时昔霍地站起来,盯着贺今朝怀里的即离左看右看,说,“这小娃娃,还真越看越不像神爻,倒是有几分像风兰渊了……我最近都在查,这小家伙是不是风兰渊的儿子。”

“噗——”贺今朝险些将茶喷出口,他慌忙抬起袖子擦去嘴边的茶水,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我想过了,神爻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上过心,我教他几次他都不屑一顾,为什么突然就对一个风家七小姐改变太度了呢?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动心了。”陆时昔煞有介事地说着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

神爻动心是真事……贺今朝一瞬间眼中闪过黯淡落寞之色,但很快就掩去了。

陆时昔语出惊人:“可他为什么会动心呢?这个风兰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乍一看,还真没有,就这种胜负心强势的女人,丢在大街上也没几个男人瞧得上眼……唯一的答案,就是即离,即离是他俩的儿子。”

陆时昔说这话再配上他神神秘秘的表情,还真让人一时分不清真假。他继续说:“你也知道,神爻这个人不能喝酒,一喝酒就会被他第一眼看中的那个人牵着鼻子走,说什么都照做,所以这么多年他就只醉过一次……唉,还是酒后误了事啊。”

陆时昔说着说着,整个人都站上了凳子,情绪激昂:“就是一个月黑风高无眠夜,神爻喝了酒,和同样喝了酒的风兰渊撞在了一起,神爻醉眼迷蒙还以为那是个绝世美人,之后就……没多久风兰渊就生下了即离,神爻为了不惹出乱子把即离带走了。”

陆时昔兴奋地看着贺今朝,但后者没什么反应,他一扬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给点反应啊?”

“我还能做什么反应?即离六岁,就算过了六年,六年前风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神爻怎么会……事情远远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很复杂,你别一天到晚瞎调查行吗?”

“十二三岁怎么了?十二三岁嫁人都是正常的,我要说的就是,神爻多能耐,他把所有人记忆篡改一下很难吗?总之,我对我调查出来的结果深信不疑,即离就是他们的儿子。”

贺今朝与陆时昔说不通,只能转移话题:“辞归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

“别提他了,”陆时昔的注意力果然马上被转移,愤愤地坐下来,喝一口闷酒,说,“说好了一起蹉跎年华,不娶也不嫁,才几年功夫,他就连他最爱的亡妻都忘了,气!”

“你是说辞归他……”

陆时昔有气无力地点头:“这次灵息盘会,他还把人都带来了,我见过,弱弱的,就跟捏在手里那种兔子一模一样。嗓门稍微大一点就红眼睛,我不就骂了江辞归一嘴负心汉吗,眼泪都给你掉下来了!”

后面的话陆时昔还要点脸,说不出口,那女人一哭,江辞归就把他整个人都踹出了门,是真的踹,上过战场的人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尾锥痛!

看得出来,他怨念颇深。

贺今朝道:“也罢,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沉浸在亡妻的痛苦和后悔中,如今他能走出来,是该恭喜他。你也是,老大不小了,早点正正经经的,肩负起你东海尊主的责任,再娶个贤内助,凡人的一生毕竟短暂。”

陆时昔嗤之以鼻:“别,我这辈子注定要游戏人间的。等老了我去求求神爻,让他给我投个好胎,我继续逍遥人间,人嘛,生老病死是常态,为何总要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有一口饭吃,能一席地睡,该知足了。”

说完,他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贺今朝望着酒杯,喃喃道人故来有一日会被情所困,哪有什么真正的潇洒人间!

风兰渊……呵!神爻动心了,他,又何尝不动心?莫名其妙,毫无征兆,他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女子动心,他明明是唾弃的……

回到房间,贺今朝将即离放在**,转身倒了杯水润润喉,正打算也回**睡觉时,一扭头,神爻就坐在了**,好在这次他穿着衣服,衣衫得体。

“神爻?你怎么……”

神爻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说:“子时半就差一刻钟,很快就是葵月廿二了。”

“葵月廿二?什么日子?”贺今朝走到他身旁,不解道。

“咳咳……”神爻拼命咳了几声,嘴角溢出了血,他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拭去嘴角的血。

“你,你这是强行破了即离的障,并非自然回来的?”贺今朝颤抖着,质问。

“呵呵,没事。”神爻咧开嘴,牙口都是红的。

“神爻你!你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肩负天地二族的使命,你怎么能这么任性?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一早吩咐我,我来替你做不行吗?”贺今朝很生气。

神爻摇头,说:“本尊怎能将所爱,假手他人?走了!”他从窗前一跃而下,便消失在了贺今朝眼前。

所爱……贺今朝呆住。葵月廿二……葵月廿二……是风兰渊!他竟记得,不但记得,还为了这个日子强行出来,命也好天地二族也罢,他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抛在了脑后……

换作贺今朝,绝不会为了一个生辰这样任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