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兰渊跟着屠恶出门,心里想着事儿,也无心去观赏周围别致的景色。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看见她,说明她不是真的到了北海。她最先开始出现的时候,屠恶刚出生,难道这是幻觉?又或者是穿梭了时空,回到了屠恶降世的时间?

那为什么是屠恶呢?她和屠恶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才对。

还有神爻,神爻去哪里了?门打开之前他一直都是握着她的手的,为什么门一开,他就消失了?是因为他无法穿越过来吗?

风兰渊百思不得其解,很快地,思绪就被一阵惊呼打断了。

“啊!”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崴脚罢了。”

屠恶坐在石阶上,轻揉脚踝处。

“小姐,还能走路吗?”

屠恶一站起来,立刻就跌倒了,她面露痛苦之色,却仍坚强地说:“怕是暂时不能了,没事,你去玩吧,我在这边坐一会就好。”

“那怎么行?我回宫去找人顶轿子来,小姐你一定要当心啊。”丫鬟再三叮嘱后,转身飞奔。

屠恶叹了口气,望着脚踝道:“难道,我连看一眼花灯宴的自由都没了吗?”

风兰渊看着她,忽然心生难过,她在她旁边蹲下来,几次想帮她扭一扭脚,手都穿了过去,根本碰不到。她低声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你这么难过我的心也跟着难过,或许是我们相似的境遇吧。”

曾几何时,她连默默苟且偷生的自由都是奢侈。

“这位姑娘,为何坐在此处?”

风兰渊和屠恶同时抬头,逆光中,一席青色衣衫飘到他们面前,再往上看,是个眼睛清亮,彬彬有礼的男子,手中握一把伞。

屠恶甚少与男子打交道,当下红了脸,道:“小女子上山时,不慎崴脚,无法再走远路,又恐挡了他人的道,这才硬拖着走到了这里,谁知,伤情加重,再不能走路……”

那男子点了点头,将伞递向屠恶,道:“我背你走,你替我拿着伞。”

“啊?这……”屠恶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登徒子!”风兰渊恨恨地啐了一声,拔出匕首就对着那男子空比划。

“怎么了?”那男子反问。

太过分了!风兰渊差点咬碎一口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登徒子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了!她焦急地看向其他地方,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情况,甚至没有人转头扫一眼。

风兰渊顿时明白了,这男的还是个高手,他屏蔽了那些人的视线,类似于结界那样的,好叫别人看不见他们!

那他岂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气得风兰渊上去照准了他的腿狠狠地踢,可惜脚依然穿过了他的腿。

不过意外的是,那男的确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强硬地将伞塞进了屠恶的手中后,便将她背了起来。

“啊!”屠恶一声惊呼。

那男子哈哈大笑说:“姑娘不必惊慌,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叫阿玄,北海的客人罢了。虽说男女有别,但情况特殊,你脚受伤了不能走,一会儿就要下雨了,你总不能坐在那淋雨吧?”

“你怎么知道,等会会下雨?”屠恶小小声地问。

“本……咳咳,本人自然知道,这天象地理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风兰渊凶狠地盯着那个叫阿玄的男人,眼都不眨一下。她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自己和屠恶分明不认识,脑中心里就一个念头,这人敢动一下屠恶,她就打死他!

好在阿玄确实没做多余的动作,这一路背着屠恶,说说笑笑,更是将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当作故事说与屠恶听,直听得她入迷不已。

很快,两人一——风兰渊此时的状态,勉强称作魂吧——两人一魂上了山。风兰渊吃惊地发现,山顶居然是个具大的花灯展会,她下意识回头向下望去,这才发现,山下有一座悬于海上的城。

这是北海的主城,自是北海尊主的都城,有一条路通向遥远的岸边,还有一条路则是通向这边的山。

她出来的时候满腹心思,也就没有留意到周围的海水。这时一看,波澜壮阔,心中惊叹不已。

但如那男子所说,果真下起了一场雨,好在山上人还不多,躲雨的地方也有,因此都没有淋湿。

“到了晚上,这里就会很漂亮吧?”阿玄望着外面被雨打湿的花灯,说。

屠恶点点头:“北海之都每年都有一场花灯宴,到了晚上,所有的花灯点亮,整座山就像淹没在星辰之中,这场面无法形容,但若是亲眼所见,一定会忘不了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么多,许是觉得他人好吧。

阿玄回头问:“姑娘芳名,方便告知吗?”

“我……我叫……”屠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名字实在太英气了,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他,“屠恶,父亲说,希望将来我能屠尽世间恶,扬天下正义名。”

阿玄略有些惊诧:“是吗?你这名字和你的人实在不相配。”

一句话说地屠恶差点掉了眼泪,她红了眼眶,不知所措地看着阿玄。

风兰渊气得狂揍他的头:“直男!能不能说点好听话?”

阿玄似乎也意识到了,连忙说:“不,我不是嘲笑你,我是觉得,你这样温柔的美人儿,怎么就取了个男儿郎的名字?屠姑娘心中,也是希望如你父亲所安排的那样,整日在打打杀杀的日子里度过吗?”

说实话,见过屠恶的人,都没法把她和那种日子联系起来。她的性子太文静了,也许不弱,但,她太适合美好平静的日子了。

面对陌生人的追问,屠恶第一次鼓起勇气,摇了摇头,她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听她心声的人,忍不住说:“我自小喜欢琴棋书画,我喜欢琴似天籁的音,喜欢落棋便无悔的局,喜欢墨香,喜欢书卷,喜欢缱绻的画。可惜,父亲不喜欢。”

阿玄面色凝重地点头:“哦——是说你为了你父亲的喜好,甘愿放弃自己的喜好?傻姑娘,你父亲能陪得了你几时?说句不好听的,等他百年后,难不成在天之灵还能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

“你,你这人……”屠恶涨红了脸,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哈哈哈哈……话糙理不糙,不要在意。屠姑娘,我以为,你若真心不喜欢,就当反抗,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说服你父亲?下次他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你就勇敢点,让他再生一个去!”

说完,阿玄被自己的话逗笑了,笑声爽朗豪迈,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这一次,风兰渊倒是挺赞同这人的,只是当她看见屠恶痴痴地望着阿玄的侧颜时,心情又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