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朝一愣，随即神色复杂地道：“没有。自那日大选结束匆匆一瞥，我就再没有见过他了。怎么了，风姑娘找他有事？”

“没有。”风兰渊嘴快道一声，按说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但天地主神，虽不受时空所限来去自如，却总有忙于公务的时候。只是，是在那件事之后他消失的，她心里难免有些不快。

“即离呢？他一直在睡吗？”风兰渊的目光又落在了即离身上。怪不得贺今朝出行的马车备得如此奢侈，原来是为了方便即离安然入睡。她从上车到现在，眼看鱼龙城都快到了，即离都没有醒过来。

“他最近……越来越爱睡了。”

“以前也这样吗？”

“以前……倒也不是。”遇到你之后开始的。贺今朝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这样，你们有想办法探查原因，医治他吗？”

“有，只是……鱼龙城到了，夜色已深，正是城中小混混出来夜忙的时候，进城以后你和素儿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明日一早我们在另一城门汇合。”

看样子，是不准备和她们一起行动了。不过风兰渊本来也没有打算赖着贺今朝，能得他载一程也很感激了。

“还有，鱼龙城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有些人是为生计所迫，见到这样的人，还希望风姑娘手下留情。”贺今朝忍了半天，终于是将这话说出了口，也算是善意的提醒吧。

风兰渊未免觉得好笑，但她还是点头道：“多谢贺大人提醒。”

很快马车进了城门，贺今朝亮出自己的腰牌，原先觊觎着这马车的人立刻都散开了。他们虽然不受善族律法约束，也无人过来清缴，但若是动了天地主神的近侍北海尊主，这罪责恐怕谁也担不起。

而同样从这马车上下来的风兰渊和素儿，沾了贺今朝的光，也没人敢靠近她们。之后双方分道扬镳，观望风兰渊的人就多了起来。

风兰渊不为所动，带着素儿进了一家客栈，客栈里人声鼎沸，足见生意之兴隆。

风兰渊和素儿走进去，里面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一个个闭着嘴不善地看着她们。

素儿紧张地拉着风兰渊的衣服不松手。

“掌事，我要一间最便宜的。”她故意在身上摸了好一阵，才摸出小小的一累钱。

“四片板板。”掌事眼皮都没抬。

风兰渊仔仔细细地数了四片交给他。

灵息大陆的钱，一累是十片板板，往上就是金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物价一般般。

从风兰渊找了半天才找出一累钱开始，盯着她的人明显就少了些。掌事差人将她们领到了最便宜的房间。果然对得起这个价格，里面就一张床，连桌椅都没有，倒是有个飘窗。

“小姐……”素儿心惊胆战的，她不敢摘下斗笠，生怕自己丑陋的样子刺激到那些人，引来杀身之祸。

“没事，你睡吧。”风兰渊跳上飘窗，警惕地打量外面，“今晚我会守在这里，不会让人有机会进来偷鸡摸狗。”

“可是……”素儿咬咬下唇，她也知道，她现在只能受她家小姐保护，根本无法为她分担什么。想到这里，她就难受，“小姐，素儿是不是成了你的累赘？”

“你如果乖乖听我的话，就永远不会是我的累赘。”风兰渊认真地看着她，“乖，去睡吧。等明天上了贺今朝的马车，我一样可以补眠。”

于是素儿乖乖上了床，一整天的奔波她也累了，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风兰渊丝毫不敢有睡意，她知道如果今晚她睡着了，她和素儿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那些观望她钱袋子的人里，还有不少人盯着她的脸和素儿的斗笠在看，目光垂涎，毫不遮掩。

鱼龙城和鹤水城不一样，鹤水城入了夜后就安静下来了，若是夜深了便只剩下巡更的人的声音，但鱼龙城是越夜就越闹，很像是都市男女的夜生活。

“嘿，来来来，看看我淘到了什么宝贝？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这叫上涎香，取自极恶之地镇守凶兽的兽涎，一颗下去保证你药到病除，两颗下去灵息上一阶不是梦！来瞧一瞧咯！”

“快来看哪，产自北海琉璃宫的夜月珠，晶莹剔透，细瞧之下珠子里可不就是波澜壮阔的北海吗？一颗比碗大，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来看一看咧！”

底下街道两边到处是商贩，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风兰渊正看得起劲，只听得对面的窗子吱嘎一声，打开时，露出了贺今朝的脸。风兰渊一呆：这也能撞见？

贺今朝似乎没有瞧见她，望着无边夜色兀自发愣。

北海尊主的腰牌一亮出来，这满城的人都得给面子，怎么，他还不敢睡吗？风兰渊蹙眉。她能瞧见他房中一部分的设施，看起来应该是个天字一号房。

有权有势就是好，可以随意地享受，不必怕人惦记。

她正吃着柠檬呢，对面的人像有感应似地抬起了头望过来，看到风兰渊，先是一愣，随后微笑颔首。

贺今朝是真不一样了，若是从前，他一定会不屑地转身关上窗子的，哪会这么礼待她。

人的本性这么容易就会改变的吗？还是说，这个彬彬有礼的人才是贺今朝本来的面目？风兰渊后知后觉想起初见贺今朝时的样子，他一副笨拙的样子，出声为她争取话语权。

那时候就是个迂腐书生，是后来接触了才发现他杠精的体质。

可说起来，贺今朝也只有遇到她的时候才会情绪失控。他对别人都仍是他原来的样子。

看来她确有把人逼疯的气势。

风兰渊回以浅浅一笑。

这样也好，怎么说贺今朝都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接下来朝夕相处的几日他总以那种态度对她，难保她不会掐死他。

这夜风习习，热闹非凡的，鱼龙城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

这想法才一闪而过，突然跑出个浑身是血的人，边哭喊边逃跑，一路撞了不少人：“杀人啦！杀人啦！杀人……了……”

一柄长刀从天而降，正中他的脑袋。

周围的人好像习以为常了，照旧说说笑笑，这热闹的夜市并没有因为这具可怖的尸体就沉寂，反而没出来的为了看个热闹也跟着出来凑热闹了。

那尸体孤零零地躺在街道的中间，也不见处理的人。好几个壮汉踩着他的尸体就过去了。

风兰渊脸色一沉，观察周围的眼神更加谨慎而仔细了。

贺今朝也皱起了眉，原本想要转身回**睡觉的动作停住了，看了眼风兰渊的窗子，于是往窗台上一靠，也决定彻夜不眠。

他自然不担心自己和即离的安危，就算不是北海尊主，他也能靠自己六阶九层的灵息之力抵挡外面的恶意。

风兰渊却未必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