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铝矿坐落在离南山县城不远的山里,有一条专门的小铁路。矿石经过粗加工后,再由小铁路运到长江边上的码头。这矿当初探明的储量能开采五十年,可现在才二十年不到,矿就面临着危机了。不是储量的危机,而是环保的危机。

岳超为此很伤脑筋。

要么停产,要么整顿。停产,意味着他每天从矿山所获得的二十万元的纯利润消失了;整顿,他也请人算了下,整个南山矿区整顿,需要的资金至少得十个亿。这包括矿区本身的尾矿处理、矿井整顿和环境治理,还得包括矿区周边老百姓的移民安置。说穿点,就是得用十五年左右的利润来整顿矿山,保证矿山的正常开采。这个账很明朗,谁都会算。除去前面的二十年,再加上十年,后面也只有十来年了。这个项目能不能做?岳超从三年前就开始考虑了,他一直举棋不定。叶老板对此事也未置可否。现在,岳超心里总算有了底子了,他得尽快从南山矿中脱身。江科和他这个南州首富,必须得走出去了。

宾利在奔驰,殷梦开着车,岳超在闭目养神。昨天晚上,在耕云山庄,殷梦扎扎实实地让岳超出了身汗。这会儿,殷梦的脸还在发热。她想起与吴元照秘书贾晴晴喝茶的情景,贾晴晴当年是她们学校的校花,美得让人惊诧。毕业后据说到了北京,去年被吴元照带到了江南。贾晴晴让她看自己戴的那条项链,问值多少钱?她看了下,觉得的确是条好项链,至于钱,她说十万。贾晴晴摇了摇头,她说二十万。贾晴晴干脆直接说了:“八十二万。”她呆了下,真的看不出来,一条小小的项链,竟然……贾晴晴说:这是吴董在法国买的,你看,这是钻石,这是祖母绿,这是纯正的玛瑙……

贾晴晴还给殷梦上了一课,女人嘛,就得有品味,要高贵。什么叫品味?什么叫高贵?那是不仅仅有钱而已。首先是气质,这个嘛,我们都不缺。然后就是这些身上的小玩意儿。要高端、奢侈,但千万不能俗气。你身上的东西,要让懂得的人一眼能看出价值和层次,而同时也要让那些俗人们甚至视而不见。你的目的就是给同样层次的人欣赏的,而不是面向大众。贾晴晴劝殷梦多到外面走走,说你看北京的那些名媛们,个个出来都是绝顶的好气质好品味,她们不在乎五光十色,在乎的是镇得住人,留得住心,在乎的是让人从里到外“服了YOU”!

殷梦从贾晴晴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富豪身边的女人,她昨天晚上在枕头边给岳超吹了一夜的风。岳超就丢了一句话:“你是殷梦,你不是贾晴晴!就像我是岳超,不是吴元照一样。天下的富豪就都得一样?”

她无话可答。

自从到江科以来,特别是跟上了岳超以后,殷梦一直觉得岳超的内心世界太过于深邃。那仿佛一口无底的深井,你只知道他很深很深,但根本就不会知道那深里有些什么,藏着些什么,说不定哪一天又会从井里喷发出些什么。一个有故事的人,一个有底蕴的富豪,这是她在贾晴晴面前对岳超的描述。贾晴晴说:“富豪们看起来都是一样的,都有钱。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和特色。去除钱这层面纱,富豪的人生最精彩!”

精彩吗?殷梦看着正闭目的岳超,摇了摇头。

车子到达南山矿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矿区大门紧闭,保安看见老总的车子,赶紧开门。岳超点点头,问:“最近有人来吗?”

“这两天没有。不过听村子里的人说过两天要来堵门。”

“啊!”

堵门,岳超并不怕。这矿被堵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昨天晚上,他跟殷梦说要将矿出手,殷梦觉得太奇怪了,这么好的香饽饽,怎么舍得就出手呢?岳超说现在我不是当年的岳超了,我有能力将矿出手,将资金腾出来做些别的事情。而且我必须要做些别的事情了。搞企业有三个层次,一是搞产品,二是搞品牌,三是搞资本。我现在产品有了,品牌也有了,就得往资本上走。江科要脱胎换骨,不仅要成为南州第一,还要成为江南第一,全国第一。殷梦笑着说:“还得进入世界五百强。”岳超摸了把她的胸脯,说:“要成为顶峰!”

负责矿山的李大光赶过来,将近期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下,岳超说:“要搞好跟周边的关系,多做工作。不要动不动就出动人。那些人要少出去,出去也不要搞得震天动地的。我们不是蒋三!”

李大光说:“麻烦哪!动又动不得,眼看着采矿产能在一天天缩小,这以后……”

采矿产能缩小,是经过岳超批准的。这主要是为了应对环保部门的督查。但产能一缩小,产量降低,利润也就缩水了。

李大光攥着手,说:“再这样,没利了。”

“那就停产。”岳超这句话一说出来,连殷梦也吓了一跳。“停产?”她问道。

“是的,暂时停产吧!”岳超似乎是考虑很久终于下了决心似的,说,“从下个月一号开始停产整顿。对外就说是搞企改。全体工人放假。”

中午,就在矿山的小食堂里就餐。说是小食堂,其实不亚于外面中档餐馆。一座矿,就是一个小社会,几乎每天都得应付着八面来人。最近稍稍清闲了些,是因为一直被国家环保部门盯着。其他部门也不太好来。同时,岳超这几年生意的主要方向也不在矿山这边,而是房地产上和投资上。要找岳超,往往都在江科总部。对于南山矿,南州市和南山县的态度几乎是明朗的:应付加上不停产。应付,就是慢慢地拖,天天都答应整顿,但就是不动;不停产,是出自于税收和就业两方面考虑的。南山第一大纳税大户要是停产了,南山财政的半边天就跨了。因此,上面对矿区的策略就很坚决也很无奈:财政要生存,环保要整顿,但总得一步一步来。

岳超对来自于官方的,包括环保部门的压力,他是无所谓的。那些压力,都是可以化解的压力。而真正给他内心以压力的,是周边村庄的老百姓。去年年底,他接待了离矿最近的南山村的村主任鲁红。鲁红给他看了一份材料:自从南山矿正式投产这二十年来,特别是近十年,南山村消化道肿瘤发病率提高了二十倍。目前已经能统计的是:全村十来年患此病的村民达92人,死亡59人。全村有三分之二的家庭有病患。很多家庭因病患重新回到了穷困线。而这种趋势还在增大,新增患者正在增多……岳超十分震惊,他问鲁红这份材料的来源。鲁红说是村里的一个在外读书的大学生搞的,用了三年时间来统计,目前还只是材料初胚,那学生说等全部整理出来后,要拿到媒体去发表。

信息时代,媒体是最大的监督者。一个再好的企业,一个再响的品牌,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因为媒体的曝光而死掉。江科不能这样,不能掉到这个坑里。岳超立即吩咐鲁红,专门到那个大学生所在的上海高校见面,两个人详谈了一下午,最后达成了口头协议:岳超保证尽快对南山矿进行环境整治,同时争取在一年内启动南山矿周边移民。大学生则同意在此条件下将材料交给岳超,并保证不再在媒体披露。岳超临离开上海时,给那个学生的卡里打了十万块钱。他知道只能打十万,太多了,大学生承受不了,他有自尊;太少了,大学生接受不了,他懂得那材料的分量。岳超给钱的理由不是大学生把材料给了他,而是大学生调查辛苦了,今后他们将开展合作。这事处理好以后,岳超就明白南山矿属于岳超的时代即将结束了。他必须尽快地为南山矿找到一个下家,一个既能掌控南山矿又能让江科继续获得利益的接手者。

南山矿的现有管理层应该知道岳超的想法的。岳超的思想超前,是南山其他富豪们难以企及的。前年,岳超组织矿区中层以上的干部三十多人,专门到南美考察巴西金矿。回程时,他送给每个人一块镌着自己名字的金砖。每块市值十八万。仅这一考察一送金,就是上千万。真大手笔啊!包括李大光在内,谁都得瑟了一阵。按理说,也应该有人能直接接手南山矿的,但岳超压根儿就没同意,李大光提过,还有其他矿长也提过,都不行。岳超说我不能自个儿脱箍了,再将箍戴到你们头上。岳超心里有一个人选,这是个风险人选,他必须慎重再慎重。

这个人选,他只跟叶书文说过。

叶书文深思了下,说:“可以,但得有耐心。”

说这话又快半年了。也许耐心的时限也快到了。

吃过饭,岳超在小宾馆休息了一会,殷梦在上网。最近她不断地在网上阅读那些顶尖大富豪们的传记。此刻,她正读到中坤老总黄怒波的写在珠峰顶上的诗歌。她油然而生敬意。去年,黄怒波曾收购冰岛的某一港口,成了中国商人参与国际政治事务的一个开拓者。她喜欢拿岳超同这些人相比。她甚至觉得岳超并不比他们差,只是岳超的发展还没到那一步。给他天空,他一定会飞得更高。

她爱他。真的。很多人总觉得她跟着岳超,一定是出于私利、金钱,而她真的不是。她爱他。她不是小三。她从来不在岳超和他的家庭间选择。她只是跟着他,做他的知己。至于岳超的家庭,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去破坏。一切都那么好,何必要去破坏呢?就是破坏了,又能建立起一个怎样的新秩序呢?

岳超的妻子占小荣,据说是岳超的发小,两个人从小在一个村里长大,严格算起来,还有些表亲关系。三十年前,当岳超从那墓里出来后,他的最急迫的想法是娶妻生子,过上平常人的生活。结果,他很快同早就对他有些意思的占小荣结婚了。占小荣性子软弱,从岳超做企业第一天起,她就不曾过问。她只管家里的事,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岳南,现在正在美国,嫁了个老外;小的是儿子,叫岳非,现在也在美国,不过听说很快要回来了。占小荣住在别墅里,据殷梦观察,几乎常年不与岳超同房。当然,岳超的女人,也绝非她殷梦一个。她只管目前,目前确切地浮在面子上只有她。这就够了。对这个拥有三十亿资产的富豪,你能要求什么呢?她想起占小荣近年来开始好佛,经常往寺庙跑。她每回到别墅去,碰见占小荣。占小荣就总要送她一本或者两本佛教书籍,这些书都是占小荣出资刊印的,叫供奉。占小荣也不说话,只说:“看看总比不看好!”她也还真的看了一些,只是太超然了,与她三十岁的年龄不太相符。学佛需要经历,参佛需要净心,这两点她都还不能做到。她只是读读,心也能静些。有时夜晚一个人时,她也喜欢打坐在卧室的地毯上,身穿七色麻的衬衣,手拈占小荣送她的佛珠,点一支香,慢慢地沉入一种长长的思定中……

岳超小睡了会,便起来,殷梦问:“醒了?”

岳超点点头,说:“让人联系蒋三,我要见他。”

“蒋三?”

“对,蒋三!”

殷梦先是懵了下,接着很快就明白了。她到底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但她明白了也不说,只是道:“我就安排。什么时间都行,是吧?”

“这周都行。”

殷梦今天穿着上周在省城与贾晴晴一道买的套装,海蓝真丝内衣,外加白色加长褂,下身也是白色,整体显起来干练、清新。从小,殷梦就是个有点文艺小清新的女孩子,小学到高中,都是校文艺队的骨干,学霸型文艺骨干。大学时是校学生会的文艺部长,参加全国高校晋京文艺汇演,且获奖。即使在读研的那些年,她也是极其注意个人的风度与修养的。但一看到贾晴晴,她觉得自己还是保守了,落伍了。以前,她多是穿国外进口服装,而贾晴晴说,那未必好,真正好的女人服装除了国外几个顶尖的外,还是国产的好。国产有些大品牌,走高端市场,穿着有特色且有档次。还有,贾晴晴说:“你看北京那些女人,服装都是订做。这是潮流,得赶!”

女人是学着长大的,就如同富豪也是学着长大的一样。就是现在,在南州,那些账户上有几个亿的富豪中,还有人长年将西服上的商标挂在袖口,也还有人穿西服时,不打领带;或者全身有七八种颜色。最让殷梦看不惯的是有些富豪,两只手上戴好几颗戒指,金的,大方形,典型的暴发户心态。那些富豪后面的女人,穿着更是糟糕,粗的项链,恨不得有一斤重,耳环和浓烈的香水味,让人作呕。记得岳超有次就说过:“富而不贵,即是如此。”

岳超早晨上车时,特意多看了殷梦一眼,殷梦知道这是他喜欢的,淡淡的,自然的,却又是别具匠心的。

过了两天,殷梦约好了蒋三。原来定的地点是大富豪的888,但岳超没同意,说蒋三不配去那儿。殷梦说那就到耕云山庄,岳超说那更不行了,山庄岂是蒋三之流去得的?那还叫耕云?结果殷梦找到了锦和园。但报告给岳超时,岳超又否决了。岳超说还是去3个8吧,3个8好。

殷梦和李大光先到,坐了刚喝了杯茶,蒋三就到了。蒋三后面跟着三四个一看就在道上混的汉子,一进门就大声道:“岳总呢?岳老兄!”

殷梦说:“岳总晚点过来。蒋总先喝杯茶。”

“哈,殷总,越来越……风流了嘛!哈哈。岳兄有福啊!有福!”蒋三说着,盯了殷梦两眼,说,“岳总不至于在玩我吧?”

“哪里会?他有点重要的事,稍后就到。”李大光解释说。

蒋三理着平头,穿一件格子上衣,单看这个人的长相,很难看出他是南州黑道上的老大。但一说话,黑道上的气息就出来了。他坐下,问李大光:“最近那矿还在开吧?那些刁民还在闹吗?”

“不闹了,上次蒋总出了面,谁还敢闹?生产正常,一切都好。”李大光摸了摸光头,说,“市场好得很,只要采得出来,不愁出不出去。”

“那?岳总找我来就是要喝酒?不会吧?不是矿上的事?”蒋三道,“难道是惹了什么事情?岳总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

殷梦笑笑,说:“我们都不知道,岳总大概是想蒋总了吧!”

“想,哈,哈,好!那就好好喝两杯。”蒋三正要将口中的茶叶吐到茶杯里,门开了,岳超进来了。蒋三立即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那片茶叶被哽在了喉咙里。岳超说:“蒋总来了?好啊,坐,坐!”

说着,岳超又望了望蒋三带过来的那几个人,半开玩笑道:“怎么?蒋总还带着保镖?”

蒋三这会儿才将茶叶咽了下去,朝那几个人挥挥手,都出去了。然后才道:“我要什么保镖?岳总是南州首富,你才得用保镖啊!哈,哈哈!”

大家坐定,岳超居中,蒋三坐在他的右首,殷梦坐在左首。李大光在下。就四个人,另外的人在下面厅里安排了。蒋三一脸的忐忑,问:“岳总前几天没去送叶老板?没看见嘛,是不是单独送了?”

“这个……哈,那两天不在南州啊。蒋总去了吧?”

“去了。没几个人哪。唉,这人哪,平时都巴结得像上水的小鱼,现在人要走了,就散了。我看不惯!”蒋三说的是真话,虽然岳超没去送叶书文,但情况一清二楚。那天到市里去送叶老板的不到三十人,那些平时看看起来与叶书文关系铁得很的人几乎都没去。岳超就有些不明白了,叶书文并不是退了,而是升了,怎么也弄成这种局面?倒是殷梦点拨了他:从前是现管,现在虽然升了,但管不着了。管南州石化的是马成功了,你看马成功来了,那些人,不还是像从前巴结叶老板一样?

这倒是。岳超觉得殷梦说得在理。

酒已经上来了,茅台,年份人头马。岳超掂着茅台,说:“这可是我藏了二十年的好酒,今天跟蒋总开怀畅饮一回。我知道蒋总海量,英雄气概。殷总你们喝那个吧!”他指着人头马。蒋三却道:“那个,我也得先喝一杯。这两年养成了坏毛病,喝茅台前总得先喝上一杯洋酒开喉。”

“还有这习惯?好,好!那我也陪蒋总喝一杯。”

服务员开了酒,岳超倒了五分之一。蒋三却示意倒一半。岳超只是笑,大家举起杯子,放下来时,只有蒋三干了。干完说:“来白的。我倒真想问问岳总,这不至于是什么霸王宴吧?”

殷梦笑了下,她明白蒋三是说鸿门宴。

岳超说:“这是兄弟宴。哈,蒋总放心。在南州地盘上,还有谁能奈何得了蒋总?”说着端起刚斟的白酒,示意了下,说:“先喝了,我们再谈正事。”

酒喝了本杯,岳超倒是真的准备喝一回了,这不得不让殷梦有些担心。岳超最近胃不好,一直吃药。她便笑了下说:“喝慢点,边谈边喝。”

岳超望了眼殷梦,蒋三也望了,蒋三说:“岳总好福气,现在这年头,有女人管的男人才是真正幸福的男人哪!我来敬殷总一杯。”

殷梦也没含糊,喝了。李大光也和蒋三喝了,岳超却一直在闲扯。先说到当年刚刚在南州搞重型机械那会儿,就知道南州有个蒋三。再说到后来开矿,他还清楚地记得蒋三第一次带着人到矿山的情景,说:“那天你总带了一百多号人吧?都拿着家伙。现在想想,没必要吧。不过不打不相识。我们是不打也相识了。那天我陪你那帮人喝酒,可是彻底地醉了。醉了三天,吐出来的酒足足有一大瓶。”

蒋三摸着平头,有些自豪,又有些尴尬。

岳超哈哈一笑,又端起杯子与蒋三碰了次,说:“都不说了,这些年南山矿也赖着蒋总照顾。这不,马上就要关闭了,我得说声谢谢蒋总哪!”

“关闭?”

“是啊,关闭!我也不说假话,环保那一块压力大。另外我这集团现在事情多,也难以顾得上。蒋总知道,我这边人手少,将来还得往外走。这边只好边做边丢了。”

“这……”

岳超并不再往下说,而是出去接了个电话。其实没有电话,他是有意识地要让蒋三有个缓冲的时间。蒋三这人觊觎南山矿不是一年两年了,也好几次托人给他捎话,愿意入股,参与矿产开发。他都没同意,没到时候,同意了,就难以获得最大利益。既然是生意,利益最大化是第一前提。世上的富豪很多,走的路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那就是对利益的追求。盖茨推出一代一代的微软软件,目的就是占领市场,获得最大的市场受益。而李嘉诚,这个香港地产大王,亚洲首富,他在生意上也是每一笔都认真计算的。获得的利益可以用于不同的用途,甚至捐出去,做慈善,但那是结果的运用。企业家,或者说成功的富豪们追求的是过程,是利益的获得,是资本的利我式再分配。岳超觉得他是具备这一点素质的。这么多年,在任何场合,他都信奉一句话:朋友当朋友,生意当生意。朋友间做生意,我可以冠冕堂皇地将你的钱赚来,如果愿意,还可以再还给你。这其中,重要的不是钱,而是对资本与商人利益的尊重,甚至是敬畏。

南山矿这个烫手的山芋,岳超要出手。但是他追求出手出得潇洒,对方接受得痛快。他要将这博弈变得戏剧化,饱含快乐。

果然,当他再回到包厢时,蒋三端着杯子站了起来,舌头有些绕,说:“岳总,既然江科要关闭南山矿。我看这样,要是岳总信得过,我们合作。我接手南山矿的管理,每年给岳总一定的利润。一千万!”

岳超笑笑。

殷梦也在笑。

李大光却皱着眉。

蒋三喝了酒,问岳超意见如何。岳超依然笑着,说:“行哪。具体的再谈。我本来想一关了事。蒋总想接,也是好事,毕竟还有那么多工人。我也不脱钩,合作。至于……再谈,好吧!来,殷总,大光,我们一道敬蒋总一个。”

……这天晚上的酒喝到了十一点。蒋三是醉着回去的。临走时他依然不忘第二天签协议的事,说:“一千万,不,两千万。我们……我们……我们合作。……那,南山矿就是……岳总,……那矿就是我们俩的了,是吧?合作……合作……”

第二天,江科集团与蒋鹏实业签订了合作开发南山铝矿的协议,根据协议,江科集团今后将不再参与南山矿的管理与决策。一切事务由蒋鹏实业承担。蒋鹏实业每年向江科集团支付矿山开发红利三千万元人民币,合作期限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