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云山庄的夜如此静寂,虫鸣和风吹林子发出的声音,互相交织出一幅恬静的《山庄夜籁图》。

岳超斜倚在**,最近,他突然在很多事情上开始力不从心。是老了吗?不是,才刚刚五十岁呢。那么,是身体出了问题,应该也不是。上个月他还专程参加了省工商联组织的著名企业家体检团,那可是正宗的VIP体检,每个人的费用是三万六千元。所体检的项目有四十多项,用有些人的笑话说,就是抽出的血,也得大半年才能恢复起来。体检结果在体检后的第二周就出来了,除了血压、血脂有点偏高外,其他均为良好。虽然这么些年在商场上,岳超也往往糟吃糟喝,有时不得已,也醉酒伤身,但总体上还是不错的。这估计应该得力于他年轻时候闯**江湖的经历,练就了一副好身板。然而,就在体检回来后时间不长,他就发觉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变了。首先是对很多事物,包括对殷梦,失去了从前的那种心急火燎的**,同时,有了**了,身体却往往疲于奔命,直至落荒而逃。这是……他曾想是不是因为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心里已盛不下这男女之间的风月;还是他内心里总有种预感,只是他不想说出来,不想往更深的想罢了。有了这种预感,却堵在心里,因此在心理和身体上都无法遏制地反映出来了。

殷梦望着岳超,说:“累吗?”

“没有。”

“都是汗。怎么了?我感觉你最近有些……”

“可能是天太热了吧?没事。”岳超移动了身子,下了床,披上衣,然后开门出去。外面月光很亮,很亮的月光里,只有他的影子,晃动着,如同一尾努力向着水的上游游动的鱼。

殷梦也出来了,站在他的边上,用手抱住了他。岳超没动,两个人也不说话。一阵风正吹过山庄后的山林,风声里有青草与树叶的混合气味。岳超猛然地转过身,将头埋在殷梦的胸前,泪水就一下子涌出了眼眶。殷梦吃惊地抱着他,说:“好了,好了!怎么啦?”

岳超没动。

良久,岳超才抬起头,望着殷梦说:“你是应该离开了吧?”

“怎么突然说这话?”

“我的感觉。不过我不怪你,你是应该离开的,我没有权利一直让你在江科。”

“不,真的没有。”殷梦用手慢慢地擦着他的眼泪,说,“最近是有些事,我没对你说。那是因为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相信我自己能处理。所以就……既然你有感觉,我就说了吧,我以前大学时的男朋友齐澍从国外回来了。他上次到了南州,我没见。这次我到北京,他也跟过去了。我们见了面,我告诉他一切都不可能返回了。他一直跟着。昨天,又跟着我回到了省城。昨天晚上,我请贾晴晴出面,三个人好好地谈了一晚上,他终于同意不再找我了。就是这事。我以前说过,我到江科来,不是为着钱,也不是为着名分,我是为着你。岳超,我……”

岳超说:“我知道。谢谢你,殷梦!你是你自己的,不是江科的,更不是我岳超的。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知道吗?”

“你这是?”

“我一直想告诉你这句话。你不同于我曾经遇到过的那些女人,我是爱你的。但是,因为爱,我就必须对你负责。殷梦,如果……”

“别再说了。”殷梦打断了他的话,问,“岳非的那两个外国朋友走了?”

“是啊,走了。”

“岳非回来了,应该安排到集团来,让他也熟悉熟悉情况。”殷梦其实早在半年前知道岳非要回来的时候就有了这想法,她觉得岳超最近的情绪不好,包括刚才说出的那些话,或许也与岳非有关。岳非作为岳超唯一的儿子,肯定会进入江科并且会逐渐成为江科的掌门人的。像岳超这一辈的中国企业家,算是改革开放后成长起来的第一批富豪,他们的家族观点远远大于企业的现代管理理念。岳非就是再不争气,将来江科也还是他的。至于其他人,永远都只能是江科的员工,而不可能是江科真正的主人。

岳超说:“暂时就不安排了。”

“为什么?”

“我怕他大事做不了,小事不愿做。到集团来,更容易影响集团工作。”

“一切都要试试。”殷梦说,“江中道江总的孩子不也是一点点地试过来的?现在不就很好?我觉得应该让岳非到最基层的企业去参与管理,让他学习和懂得企业。”

“唉!”岳超正叹息时,山上传来一声悠长的鸟鸣。这鸟鸣让他一竦,三十年前那个夜晚,当他走出古墓道时,也是听见了一声悠长的鸟鸣的。同这一样,悠长,幽远,且神秘、揪心……

下半夜,殷梦醒来,听着岳超的粗重的鼾声,她眼睛一湿,禁不住流泪了。

自从当初被省发改委的那个处长安排到江科来之后,有一两年时间,她一直生活在梦魇之中。她敏感、痛苦、封闭、自私,后来是岳超慢慢地开启了她的心扉。岳超总是请她一道出差,集团大大小小的会议,都安排她参加,并且经常将一些重大的项目交给她。渐渐的,她的久违的自信又回来了,笑声和爱情也回来了。再后来,他们如同流水一般,很自然地就流到了一起。记得第一次过后,岳超说了声对不起,她说不,是我对不起岳总,我不该一直消沉,让岳总费心。岳超说我就想看看你重新站起来,重新站起来的人比一个一帆风顺的人更有力量。她哭了,那次是在他的怀里,好好地哭了一回,然后……一晃三年多了,她也曾一次次地想过将来。特别是当她知道岳非要回国时,她更清楚她必须作出决定:岳非是不可能容忍她像现在一样在集团内参与重大决策的,而且,从他与他母亲的角度想,他甚至会将她逐出江科。真到了那时,岳超即使有心,但可能也是无济于事。她庆幸自己在最艰难的时候遇见了岳超,从而有了这五年美好的日子。但总归是要散的吧!不过,她没想到会散得这么快。齐澍回来,那么深情那么痛彻心肺地要与她重温旧梦,可她的心,对于他来说,已死了。现在,齐澍已经即将又出国了,将来天各一方,也许永无相见之日了。也好,该了的总得了。只是与江科,与岳超,她总是下不了决心。上次同贾晴晴长谈过,两个人有类似的情感经历,又都面临类似的选择,贾晴晴就理智得多,她为自己选择了那座可退可进的海中小岛,她或许在那里独身一生,或许重新找到爱情,守着小岛直到天荒地老。而自己呢?贾晴晴劝她,是该为自己谋划的时候了。一个女人,既然情感走到了这个份上,又拉不下面子撕破一切、寻求转正,那就只好尽快地退出来。退到哪呢?她没想过,直到贾晴晴提醒了她,她才认真地想了想。这次送邹燕回北京,她同清醒过来的邹燕谈了很多,也在北京的一些同学那里转了转,最后给自己确定了一个方向。她想在下半年到清华商学院MBA学习。只是这事她还没来得及跟岳超说,岳超现在的情绪,一方面可能源于一个企业家内心隐秘的压力,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对她的未来有所感触。她陷在两难之中,如同这黎明前的天空,往前一步,还是退后一步,都让人难以寻出头绪。

早餐时,岳超对殷梦说:“我已经让财务订购了两台车子,一台沃尔沃,一台奔驰。沃尔沃就给你。另一台给岳非。”

殷梦喝了口豆浆,说:“我不要。我那车还好得很。”

殷梦用的是一辆宝马,四年前买的,乍一看也还算五成新。岳超说:“都订了。那个车子我看了下,适合女孩子开,小巧,洋气,运动,也阳光。”

“其实真的不需要。”殷梦小声说着,同时望着岳超,问道,“吴子涵那边要不要催一下?你要是不好说,我来。”

“再等两天吧!”岳超说,“我也安排人在众大那边打听了下,那边好像也没动作。刘富强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

“不管他怎样,我们在得到江南集团的消息后就得动手,事不宜迟。他越沉得住气,说明这里面越有名堂,不能轻视。如果吴子涵这边不行,我马上去找窦天宝夫人。女人之间说话,有时比你们男人更有作用。”殷梦说,“上午我看日程安排,下个月你有一个东南亚考察之行,也得准备一下吧?”

“是工商联组织的那个吧?”岳超想起来了,是上次的工商联年会上确定的。这事办起来倒是快,不到十来天,手续就都搞好了,通知就发下来了,说是江南省企业家考察团。现在上面对党政机关外出考察控制得很严,但对企业家这一块却没法控制。工商联去年也组织过江南企业家美洲考察团,一个团二十多人,工商联的领导就占了四位。当时每人交纳了四万块钱,说是特别考察费用,比一般的考察要贵一倍。这次的东南亚考察团,费用好像也是两三万,工商联给出的理由是大家都是企业家,都是富豪,代表着江南形象、中国形象,而且长期生活在高水平之上,外出考察,条件不能差了,一定得有相应层次的接待。好在大家都不计较。其实收的费用只是开支的零头。去年那趟美洲之行,有的老总仅购买钻石,就花了数百万。岳超也花了五十多万,在整个考察团里算是最少的。他为占小荣和殷梦各买了一颗钻石。殷梦将钻石在北京加工成了项链坠,现在就戴在胸前。而占小荣收下钻石后,就再也没听她说过,更没见她戴过。虽然在国内出发时,呈报的食宿都是按规定标明的,但到了当地,很快就变了。住的往往是当地最豪华的饭店,吃的也都是当地的特色美食。特色是可以谈得上,都是当地特产;但美食却真的不敢当,有些食物真正是叫人难以下咽。名曰考察,但进外国企业的时候少之又少,更多的时候企业家们的身影出现在豪华娱乐场所和顶尖购物场所。有的甚至出现在红灯区,个别的还曾差点出事。去年在美洲,有位老总晚上单溜,被黑社会给缠上了,最后还惊动了警察局和当地中国总领馆。这些考察总体来说意义不大,不过作为企业家富豪们之间的一次交流,还是有些好处的。再说总能看一些外国的企业,总能学到些先进的管理理念。看到差距,才会有动力,岳超就是从美洲回来后,才萌发了要走资本发展的路子的。

岳超说:“殷梦,这次你也过去吧?”

殷梦没说话。

岳超继续说:“如果可以,我马上跟省工商联联系一下,让他们补办手续。”

“不了。我对东南亚没什么兴趣。”殷梦说着,电话响了。她看了下,接了。是贾晴晴,贾晴晴说她打听了下,窦天宝的夫人姓姜,叫姜如芳。目前正在峨眉山禅修。殷梦问这禅修得多长时间,贾晴晴说少则一周,多则半年。不过,窦夫人是峨眉山的常客,似乎没时间的限制。据说峨眉山上有一座别墅,是窦天宝专门为姜如芳建造的。姜如芳平生就两大爱好,一是购物,每个月都要到香港或者法国去一趟,另外就是禅修。全国有一半的寺庙都去拜过,每年捐献给各寺庙的香火钱数百万之多。江南市郊的天谷寺,连续好几年除夕夜的第一记钟声,都是窦天宝和他的夫人撞响的。要知道那一记钟声,是经过多轮竞价才得到的,今年除夕第一钟,善款是八十万。贾晴晴说要想打通姜如芳的关节,可能要下点功夫。殷梦说怎么下功夫,贾晴晴一笑,说你那么聪明,连这点也想不到?投其所好呗!

投其所好。对,就投其所好!放下电话,殷梦笑着对岳超说:“晴晴打听好了,窦夫人好佛,如果真要找她,我看就在她这爱好上做点文章。”

“你是说,投其所好?”岳超道。

“是的。”殷梦说,“这个关系说不定将来还都有用。江科要发展,恒泰也是绕不过去的弯。”

上午到集团总部,岳超接待了钟大伟。

钟大伟是为拓展自己的美好乡村项目而来的,他给岳超发放了一册策划案,并且详细地介绍了整个计划的形成、实施及后续影响。岳超听了,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也是富豪之子,但做事扎实,说话实在,所介绍的项目也颇有吸引力,便请他留下策划案,先由集团办公室的主任陪着,在南州转转。中餐他将亲自陪同,到时再细聊。钟大伟说没想到岳总这么爽快,不过,为这个项目我已经接触了十几位江南省的富豪,其中答应参加项目的占一半以上。另外几位也都没有拒绝,只有一位明确表示了对项目的质疑,并且说在中国做慈善,百分之百是把善款装进了自己的兜里。他当时就离开了那位的办公室,且丢下了一句话,你可以不参加不支持,但是你不可以藐视我和我的事业。岳超说这很对,有理有节,道既不同,则不相与谋。

中午,岳超让办公室特意安排了一个相对清净的地方,殷梦和岳非也过来作陪。钟大伟不喝酒,且说自己从决定做这个美好乡村项目开始,就给自己定了个规矩:不到一百个村,不开戒喝酒。岳超说这使我想起周恩来总理,总理当年在抗日战争时,坚持不刮胡子,说要等到抗战胜利。束须以明志,这一直是古人的一种做法,今天,大伟能戒酒以明志,也相当好。那就以茶代酒,我先敬一杯。为有能为更多人干事业的年轻人而敬!他同时要求岳非也一道,说你们年龄差不多,得互相学着点。他用了“互相”一词,就是怕刺激了岳非。岳非不太在意,说:“我在法国呆这么几年,别的没学到,但有一样我知道:先干实业再干慈善。我以为大伟现在这做法有点太早了。说到底就是利用钟总的影响在募捐。”

殷梦瞟了眼岳非,岳超更是黑了脸,钟大伟却笑道:“岳非说的是。的确应该先干事业、干实业,再来做慈善。有人说只有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来做慈善的人才能算真正的慈善家。岳老弟深知这一点。不过,今天岳总在,我们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年轻人,我们的优势和劣势其实就一件,我们有太优势的先天资源和太高的起点。我们可以不劳而获,也可以按部就班,还可以独立奋斗,甚至可以什么也不做等着继承。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做一些对更多人来说有意义的事情。同时也通过做这项事业,了解社会,锻炼自己。”

钟大伟说完,岳非马上道:“我不赞同。与其建一百个美好乡村,不如建一座养老院,或者一座孤儿院。”

“这也有理,也需要人来做,只是我更喜欢做美好乡村这一块。”钟大伟说:“中国的慈善事业发展还很落后,而且停留在给钱给物管温饱的初级阶段。我要建设的美好乡村,就是从物质、更重要的是从文化方面来规划、来引领,使中国农村真正成为就像岳非在法国所见到的农村,高水平的农村,高文明的农村!”

殷梦道:“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也有如此抱负。好!将来如果需要志愿者,我来报名。”

钟大伟说:“欢迎!我们甚至还欢迎岳总这样有名望的企业家来当志愿者。还有岳非,我们欢迎一切理解和支持这项事业的朋友加入进来。”

岳超问钟大伟在荷兰留学学的是什么专业,钟大伟说本科学高分子物理,硕士是法学,博士是社会学。整整八年,目前正准备申请中科院的社会学博士后。岳超说不错,真的很好。又对岳非说:“岳非啊,你也从国外回来了,要对将来有个规划。无论你做什么,只要是有意义的事,我都支持。”

岳非说:“我还没想好呢。急什么!”

岳超有些尴尬,冲钟大伟笑笑,说:“我们喝茶,喝茶!”

钟大伟与殷梦谈到当前社会阶层的划分,特别是贫富不均、差距太大的现象,两个人谈得很投机,岳超看着,觉得殷梦在跟钟大伟谈话时,如同回到了学生时代,思维缜密,充满思考。这多少说明在殷梦的内心深处,不仅仅是江科,也不仅仅是岳超,而是还有着更多的梦想和更高的追求。只是她没说,一直压抑着。如同一只鸟儿,她明明渴望更广阔的天空,却因为眷恋一棵老树,而一直停栖在它的枝头。这是爱吗?还是残忍?

下午,岳超同钟大伟正式签订了美好乡村建设捐资协议,从现在起每年向钟大伟的基金会捐款一千万元,用于五个左右的美好乡村建设。所有款项,须在项目验收后进行拨付。同时,江科也成为该基金会的第一批发起理事。岳超特意指定由殷梦来全权负责江科与基金会的对接。本来,他一开始是想让岳非来做这事的,但一看岳非的态度,知道根本不行。而殷梦表现出来的热情和信心,正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钟大伟刚离开,岳非就对岳超说:“老爸,我想请你晚上回家一趟,我们有家事商量。”

“是吧?什么事啊?”岳超问。

岳非没说,只是拿眼看着殷梦,殷梦回过头,说有事先上车走了。岳超说:“你不该这样对待殷总。”

“你说我应该怎样对待?”岳非大声说,“我已经算对她客气了。”

岳超生气道:“不准再说。你说家事商量,到底是什么事啊?”

“晚上回家就知道了。我和妈妈晚上等你吃饭。”岳非说着上车就走,连招呼也没打,只留下岳超呆呆地站着。这个叱咤风云的南州首富,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竟是如此的无助和无奈了。

晚上回到家,占小荣上完香,一身素衣坐在桌子前,她只喝茶,不吃饭。岳非一个人在喝洋酒,岳超说:“有事?什么事啊?”

“当然有事。”岳非呷了口酒,说,“我跟我妈商量了下,想到北京开家公司。”

“北京?”岳超惊道。

“是的,北京。”岳非说,“我觉得南州没什么前途,江南也没有。我喜欢北京。”

岳超问占小荣:“你同意的?”

“他跟我说了。我没说话。只要你们父子俩说好就行了。”占小荣话语很轻,如同寺庙里那香火上的轻烟一样,袅袅娜娜。

岳超本来想发作,但强忍了,问岳非:“想好开什么公司吗?投资多大?”

“投资公司。投资五千万。”岳非显然心里早有准备,数字随口就出来了。

“具体投资什么方向呢?”

“什么事都做。什么赚钱就做什么。”

“这不行!”岳超说,“最近江科正在计划重组,想通过收购的方式借壳上市。因此需要大量的资金,我也很为此着急。你拿五千万到北京,且自己都不明白到底要干什么,这怎么行呢?”

“我就知道你不行!你现在眼里还有妈妈和我吗?只有那个什么殷……”

“胡说!”岳超站起来,瞪着儿子,说,“怎么没有你们?车子才刚刚给你定了,你每年花的钱,相当于一百个国内大学生的开支。这次你那些朋友来,就接待都花了十几万。我不是不给钱给你,我也鼓励你创业,但必须要有好的规划,好的项目。而且,你的管理水平也还得提高。这事就这样了,暂时不说。下一步有好的计划再谈。”

“你怎么不跟人家吴元照比比?人家可是比你富得多的大富豪,怎么一下子就把公司交给了女儿?你怎么就不行?我只要你五千万,还……”岳非越说越激动,望着占小荣哭了。占小荣叹着气,望着岳超说:“你就再考虑下吧,孩子从国外回来不容易。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唉,不说了。”岳超坐下来,拿过杯子倒了一杯酒,说,“岳非,我也希望你尽快地适应下,这样吧,先到重型机械那边或者集团总部,熟悉熟悉情况,跟班学习,然后再考虑下一步发展。如果你真想独自创业,我也不反对。但必须要有实力,要能承担得起。你刚才说吴元照吴总,他那女儿吴子涵我见过,相当干练,相当沉稳。而且人家本身就是管理学博士,在国外就参与过世界五百强企业的管理。而你呢?还有差距。先锻炼吧,好不好?”

“好!好什么好?你不就是瞧不起我吗?还有我妈。你别忘了,当初是我妈支持你创业的,否则你能有今天?真不行,我和我妈要求对财产进行分割,免得将来都被其他什么女人给拿走了。”岳非说得激动,岳超听着,直感到血往头上涌。他猛地站起来,伸手就打儿子一巴掌。岳非捂着脸,站着,眼睛通红地望着父亲。占小荣这会儿坐不住了,上前拉住儿子,说:“小非,别再说了。等你爸爸气消了再说。”她又喊岳超,“还不快走,我怎么遇上了你们这两个冤家啊!”

唉,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