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轻笑说到“雪,你这么说话真像是在道别。”
古兮浅笑摇摇头,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疲惫感又袭来,古兮又靠着马车内壁睡着了。
阳光照在古兮面上,古兮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橙黄色,她身上白衣也泛上一层橙黄色的光。
国师渃浔侧过头来,浅淡眸子静静地看着古兮,许久他嘴里泛起一丝满意的笑。
能为一直供奉的神灵而死是一件让人满意的事。
只希望他一直供奉神灵能好好活下去,能一直耀眼下去。
两人架着马车往极北之地行去,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渃浔对古兮照顾有加。
越往北人烟就越稀少,起初路上还有隔一段路还有集市,可越往北走集市就越加稀少,天气也越发寒冷。
不过幸好渃浔在进入极北之地前就在路上的集市里买了御寒的棉衣。
古兮也穿上了集市上买来的灰色棉衣,黑色的披风把她紧紧包裹起来,披风兜帽带得十分严实。
她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恶心呕吐的感觉要好了许多,她时常躺在车里睡觉,这段日子她精神很不好,时常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不过渃浔倒是很细心,每次她贴着马车内壁睡着了,他都会拉过车里的被子,为她盖上被子。
两人到了集市,有时古兮被渃浔扶下车来购置东西的时候,也有人把他们当成夫妻。
小店的老板会笑着对渃浔说“你娘子真漂亮!”
小店的老板娘会对古兮说“你相公对你真好!”
小摊贩的老婆婆会对渃浔说“你娘子有身孕了吧!这女人一有身孕就身子虚,你可得多留点心。”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渃浔只是温柔轻笑着点头。
这样的反应便让那说话的人越发来了兴致,那说话的人往往会拉着渃浔饶有兴致地讲个不停,最后还会送渃浔许多自己卖的东西。
渃浔微笑着拒绝,可那小摊贩不但不在意渃浔的拒绝,甚至还会亲自把东西提到马车上。
古兮却有些迷茫,她觉得自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男子。
他是北凌的出尘国师,从小生长在珀云观,可他又是北凌女子与地泽皇上生的孩子,他有一双浅淡的眸子。
那双眸子不同于地泽人的蓝眼睛,也不同于北凌人的黑眼睛,他的眼睛很浅很淡,有点像湖水的淡蓝色,是一双很美的眼睛。
可无论是地泽还是北凌都把那样一双眼睛当作低贱与耻辱的象征。
北凌与地泽都不愿承认他的身份,无论是国师还是地泽皇子的身份,他们都不愿承认。
所以渃浔被囚禁在都城的竹林苑,不愿承认的事情就把它藏起来搁在一边,这样就会少很多麻烦。
初见时他一身白衣手持竹笛坐在珀云阁雕花木楼上,他的笛声超尘脱俗,可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压抑束缚。
他本该是一个超尘脱俗的人,他本不该被俗世牵绊。
是养大他的止观国师束缚了他,还是生了他的人束缚了他?古兮一时想不明白。
渃浔现下也穿上了一身黑色棉衣,古兮从未见过他穿白色以外的颜色。
白色穿在他的身上是不染纤尘,是超凡脱俗。黑色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他身姿挺拔,也显得他的脸越发温柔。
他一笑,浅淡的眸子也染上笑意,温柔便在他的脸上漾开。
若是凌耀辰在旁边,他就又会不高兴了,因为在他眼里,国师给人的感觉和古兮给人的感觉是那么像。
他就会忍不住怀疑两人之前是不是就认识,或者已经认识了许多年。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小摊小贩喜欢两人的原因,除了两人长得好看外,还那么地温柔。
可看着渃浔,古兮却想到了凌耀辰,他可不像渃浔这么好相处,他有时候总是在打一些不好的主意。
他还爱撒娇,利用自己的温柔来达成他的目的,可他的眸子又是那么幽深明亮,里面的万里星辰古兮永远也数不清。
古兮已经许久没有凌耀辰的消息了,她不知道他在边塞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爻城有没有把她被凌暮羽劫走的消息告诉他。
他会不会很担心呢?
一想到这些,古兮眸子就暗淡下来,她现在很想凌耀辰,很想他把头埋在自己肩上撒娇的模样。
渃浔站在小摊上回过头就看到古兮眸子黯然地站在马车边,他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凝固。
渃浔谢绝了小摊主的好意,手里提着一些购置的东西,快步回到古兮身边。
见渃浔回来,古兮朝他微微一笑,渃浔浅淡的眸子盯着她看了片刻,旋即柔声说到“雪,你身体不舒服吗?”
古兮摇摇头,黑色披风里的手又轻轻抚上小腹,她的小腹已微微凸起,有过怀孕经验的人已经能一眼看出来。
渃浔心里自然知道她在想凌耀辰,旋即柔声安慰到“雪,你不用担心,辰王爷少年时期就常年在边塞与地泽作战。”
“呼伦虽然狡诈,但辰王爷也是足智多谋。”他日后还会登上皇位,而他的生命里不会有你。
后面这一句渃浔没有告诉古兮,他眸子有些黯然,可很快就恢复正常。
古兮没有看到渃浔的变化,她轻轻点点头,也不知道渃浔的话安抚了她几分。
古兮发现自从她怀孕以来,她的情绪就变得格外地多愁善感,身体也变得格外脆弱。
渃浔把她扶上马车,古兮把身体裹在被子里,马车里已有许多渃浔购置的东西,这些东西已足够两人过好几个月。
“雪,我们明日就会进入北凌最北端,现在虽然是夏天,但那里还在下雪呢!”渃浔问到“雪,你怕冷吗?”
冷?古兮拉开马车的车窗,车窗外的冷风猛地扑将进来,古兮的披风帽兜迎风而落,软塌塌地掉在古兮肩上。
关上车窗,古兮说到“我怕冷。”
在进入凡尘的几万年里,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冷什么是暖,那时候她的心里只有六界天道,只有神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