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曲瑾芝鸡皮疙瘩直掉。
早就听说过连家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是男人的趋之若鹜。
今天她可算见识到了。
虞司音十有八九是拉不下面子主动约厉北宸,又或者是怕厉北宸不理她,所以才约的她。
再回到眼前她看到的,听到的。
什么叫欲擒故纵,玩弄男人于股掌,这就是!
她就不信,厉北宸这个情场老手会看不出来虞司音是在欲拒还迎!说到底,他还不就是膈应一个已经死了五年的连明翰。
罢了,拿人手短,何况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厉北宸再怎么吃香也四十好几了,既然有人找上门来送钱跟她借人,她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而且眼前这场面,实在也没她什么事!
“咳咳,”干咳一声之后,曲瑾芝先后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有事慢慢谈,我也吃好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起身就走。
结果经过厉北宸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伸手一把捞住她,凑过来就在她脸上吧唧有声地亲了一口,“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懂事!”
“欸~”曲瑾芝恰到好处的一声低呼,忸怩又大方,“你呀!”
旁若无人。
“我走啦!”曲瑾芝很快推开了他。
厉北宸在她腰上捏一把,“开车慢点。”
虞司音就这么看着,听着,等着厉北宸的眼神看过来。
他却没有。
反而转头目送曲瑾芝的身影,直到包厢门关上。
在他身后,虞司音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自己。
毕竟,接下来的单独相处,才是最消耗她心神的。
“北宸,能不能让我跟乐乐通个电话?”赶在厉北宸转头之前,她眼尾泛红地看着他,“他会害怕的!”
“他还那么小。”她的哭意是真的。
而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七个多小时了,孩子得害怕成什么样子!?
她根本不敢细想!
厉北宸冷哼了一声,“你既然有胆子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就该知道有今天!”
虞司音轻咬着嘴唇看着他,准确地说,是仰望。
因为他已经走到了餐桌边上,正居高临下地垂眸盯着她。
楚楚可怜,她一向是不会的。只是现在,她必须无师自通了。
“北宸,不要牵扯其他人,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等了一会儿,她站起来,伸手去拉他的手,“好吗?”
他轻嗤着甩开,“我现在不就是在报复你吗?”
“可是乐乐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能……”
她的下巴又被他捏住了。
跟上次一样,力道大得骇人,瞬间逼出了她原本就不怎么藏得住的泪。
“我不能怎么样?”他还在加劲,“你敢给连明翰生孩子,就该知道会有这个后果!”
“一个五岁的孩子,我弄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虞司音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霎时流了满脸,“乐乐不是……”
“不是?!”厉北宸眼角的褶子直跳,松手之际,一把将她搡进了座椅里,“你还想骗我?”
而他俯身逼近,将她禁锢在了他的一双手臂之间,“你会给一个保镖生孩子?”
虞司音的大半张脸都疼麻木了,说话都困难,“他是个保镖又怎么样?”
“他信任我,懂我,体贴我,对我言听计从!”她忽然拔高了声音,神情和语气都像极了情人吵架时的控诉,“不像你!”
“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她几乎是在吼了,“我是喜欢过连明翰,但是自从我跟你在一起,我就没有再想过他!”
厉北宸微怔了怔,这个女人向来惯会隐藏情绪,像现在这么失控,这么激动,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即便是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诱着她酒后乱了性,第二天两个人赤身相见的时候,她也没有一句大声质问。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气得两眼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了。
活见鬼的是,看着她梨花带雨,这么近距离地感受着她急促的温热气息,还有她身上陌生又熟悉的体香……
竟然让他……有了那种念头!
噼啪一声。
是他退开的时候碰翻了餐桌上的红酒,瓶身破碎,一滩暗红的酒渍在光亮的地板上**漾开去。
“少他妈给我扯!”厉北宸转身一脚踹开地上的碎玻璃,又转过头来看她,“想见儿子,就痛痛快快答应我的条件。”
“比动什么歪脑筋都强!”言毕,他气势一敛,大摇大摆地朝门口走过去。
“北宸!”赶在他拉门之前,虞司音到底说了一句,“你别忘了,要是那个孩子生下来,乐乐就是哥哥!”
厉北宸顿住了。
下一刻,虞司音艰难地祈求出口,“北宸,我们……”
“我们再试一次,好吗?”
……
另一边,虞司凛一刻不停地赶回了云城。
沈韫查到了准确的新线索。
晚上十一点半,沈韫和他各带了两个人,前后仅仅花了十五分钟,就在清庭天域厉北宸刚买下的那栋别墅二楼的其中一个房间里,找到了睡熟的虞乐。
厉北宸专门找了一个年轻的保姆照顾他。
据保姆交代,她自称是虞司音的秘书,带走的虞乐的时候就告诉他,她今天的工作就是带他出去疯玩一天,到了晚上妈妈就会来接他。
所以,虞乐并没有受什么惊吓。
出来之后,沈韫带保姆回刑I侦大队,“等我消息。”
虞司凛点了一下头,直接抱着虞乐朝对面的别墅,他们的家走过去。
——厉北宸竟敢就把虞乐藏在他们举目可及的地方!
仅仅一条马路之隔。
厉北宸简直当他是纸糊的!
把虞乐放到虞司音房间的**之后,他连忙走出去给她打电话。
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十有八九是跟厉北宸在一起。
现在,他只希望还没有发生什么非她自愿的事。
不过,也很难说!
为了虞乐,她很可能会变不自愿为自愿,甚至主动。
电话一直没人接。
他边走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车子再度被他开到飞起来,江渠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凛少,虞总在世贸天阶……”
“…旁边的百丽宫。”
“你也去!”他补充了一句,“到了直接冲进去抢人!”
江渠等的就是这句话,“好!”
……
百丽宫69楼的总统套房。
一场比两个人想象中都激烈的情I事之后,厉北宸翻身下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等到哗哗的水流声传来,虞司音才裹着薄被赤足落地,匆忙从包里翻出了手机。
看到信息的一瞬间。
她几乎有落泪的冲动!
可是这一天下来,她已经怕疯了!这样的事,绝不能再来一次。
转头望着浴室门口怔了数秒,她并不打算改变主意。
刀就在包里,是她事先准备好的。
如果虞乐还在他手里,她或许还有犹豫。
毕竟,拿她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他,胜算多少根本不由她控制,肯不肯把孩子送回来,始终是他说了算。
现在不同了,司凛已经找回了虞乐。
剩下的,就是要一次性解决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
五年前,她欠他的。
今天,她亲手还给他!
地上被他扯破了的她的内衣外衣,怎么看都是没法穿了的,最后她只有捡起他的衬衣套上。
等她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厉北宸也走出来了,“姓江的多久没碰你了?”
“饿了多少年似的!”他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抓痕,接着冷嗤一声:“团I长出身又怎么样,连个女人都喂不饱。”
“你穿我衣服干嘛?”他轻蔑地斜睨她一眼,揶揄道:“叫姓江的给你送衣服过来!”
“北宸,”虞司音就那么看着他,“对不起!”
厉北宸是看着她把刀子戳进自己胸口的!
他向来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狠,却没想到,能狠成他眼前这个样子!
她身上穿的他的白衬衫瞬间被血染红了。
看她凝滞了的脸色就知道这一刀扎得有多用力,她有多疼!
疯子!
这个疯女人!
“虞司音!”一股火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厉北宸仿佛顿时听见自己全身骨头被炙烤的刺刺音,刚冲上前去抢掉她手里的刀,“你他妈不要命了!”
外面就传来了本不该有的大动静。
来人正是虞司凛,“厉北宸,两分钟,让我姐姐好好生生地走出来!”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厉北宸怒气冲天地狠瞪着她,眼角的褶子跟着跳个不停。
虞司音伸手推他,“厉北宸,我们扯平了!”
“你休想!”厉北宸眼底火星子直冒。
而她强撑着,转头对外面的人喊道:“司凛,你别进来!”
“等我自己走出去!”
明知道里面有可能是什么情况的虞司凛当然不会贸贸然冲进去!
而这种动弹不得的窝囊,几乎让他用尽了全部的克制力,“厉北宸,你敢动我姐一根手指头,我特么剁了你!”
这厢,虞司音转过头来举目望着眼前的男人,颤抖着声音问:“怎么样,你才肯放过乐乐?”
“不,不止乐乐,还有另一个孩子。”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厉北宸只觉得自己随时会爆炸!
原地爆炸!
她竟敢威胁他!
以她的鲜血!
最稀罕的熊猫血!
当年连明翰跨越大半个中国找到那所孤儿院,把她带回连家,就是为了她的血!
对面,虞司音煞白着脸,坚定不移地看着他。
事已至此,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逼他表态,“北宸,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孩子,他们是无辜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有很短的时间。
但是从她伤口往外涌的鲜血,却在他眼前,一秒钟都没有停止过地不断侵透着他的白衬衫。
接连往他们脚下的地毯上滴。
有那么一刻,厉北宸真的恨不能捡起地上的刀子,亲手在她身上多戳几个窟窿,让她早死早超生。
可是,看着她额头上的冷汗,看着她濡湿的发际线,他终于忍无可忍,“滚!”
“给老子滚!”
压着火的怒吼,直震得虞司音摇摇欲坠。
但是她还不肯罢休,不肯,也不能,“你答应我了?”
条件反射一般,厉北宸蠢蠢欲动的手指不自觉地抽了抽,到底生生憋住了,“虞司音,你特么少给老子得寸进尺!”
“你儿子,我可以给你送回去。”说着,他又扯了扯嘴角,“我儿子,由不得你!”
至于他让她叫停的连晟的那些大项目,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拆她们的台。
她竟然还杵着不动!
还想跟他讨价还价!
“乐乐已经回家了!”虞司音也知道自己不断在挑战他的底线,但是,她别无他法,“你以为我只是为了乐乐吗?”
“北宸,不要!”她虚弱地摇头,“不要再弄出一个孩……”
话没说完,她两眼发黑,人也站不住了。
“阿虞!”
……
百丽宫69楼整一层就这一间总统套房。
每个房间都非常大。
虞司凛进门之后就没有往里走,只断断续续听得见里间的大小声!
但他万没想到厉北宸会抱着满身是血的人冲出来!
而他自己身上也只围了一条浴巾。
“姓厉的!”只一眼,触目惊心的虞司凛顿时直逼了过去,“你特么对我姐做了什么!”
厉北宸额上青筋暴起,“是她在逼我!”
这一刻,虞司凛简直杀人的心都有,“把人给我!”
厉北宸一开始不肯,想起自己光着身子光着脚,很快瞥了对面的江渠一眼,十万分不合时宜地说了句,“衬衫,洗干净了还我!”
江渠直接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包裹住虞司音暴露在空气里的瓷白纤细的两条腿,而后转身就走,“凛少,我先下去开车!”
将厉北宸无视了个彻底!
……
争分夺秒。
虞司凛的车牌今天下午刚刚上过交管部的黑名单。
沈韫周旋了好几个来回才争取到帮他解禁。
现在,江渠的车速绝不比他下午那会儿慢,好在凌晨时分,路上没什么车,畅通无阻。
半小时之后,最近一家医院的急诊室门口。
一名白大褂上已经染了血的医生突然拉门而出,“我们医院的血库里没有患者需要的血浆储备,要向……”
虞司凛早有准备,“血在路上了。”
他看了一眼医生身后紧闭的诊室大门,“伤口什么情况?”
“万幸没有伤到心肌,出血不止,主要是因为患者自身的凝血功能有问题……”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江渠。
听完江渠的话,虞司凛强压着眼底和心头的滚滚巨浪,紧绷之极的脸色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对面的医生顿时心生骇然,“给我想尽一切办法止血。”
“血,最快一个小时之后才能送到。”
……
另一边,蔺时初从直升飞机上走下来,穿过停机坪,快步朝路边停着的一辆奔驰车走过去。
开车之后,季岑反手递给他两张A4纸,“连晟公关部发来的警告信,我特意打印了一份。”
接过来之后,蔺时初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纸张一叠再叠,随手扔进了车内垃圾箱,“我妈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
蔺时初很快道:“订明天早上的机票,安排一个人送她回加城。”
季岑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那个简染,也要一起走吗?”
“不必。”
他还需要她帮忙。
窗外,沿途路灯昏聩,夜色深沉,阖上眼睛闭目眼神之前,他刻意强调了一句,“稿子该怎么发就怎么发。”
“收到。”言毕,季岑又从镜子里深看了自己老板一眼。
算起来,季岑已经跟了他整整七年,从他单枪匹马,白手起家创业之初到现在。
只是,这半年来,季岑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处处被连果文化打击,却始终不肯显露真正的实力;明明背后还有一个化整为零的时越创投,却突然决定跟陆氏合作,还打算娶了那个陆清姈。
连翘来抢婚的那天,他也在婚礼现场。
拿整个连晟集团当嫁妆,全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拒绝得了?!
即便心高气傲,如他蔺时初;即便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如他蔺时初。
当然,话说回来。
以连翘那种天人之姿,即便他很可能是个弯的,也一眼看到了心里去。
又有哪个正常男人拒绝得了?
即便当时他离连翘最近的距离至少也有三米,现在一回想,脑子里立即就闪现出了她瓷娃娃一样的肌肤,纤细的天鹅颈,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
那天之后,季岑查过她。
能查到的资料寥寥。
后来他另辟蹊径,又去查连晟集团的年度大小记事。
包括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只得出一个结论,他老板在玩火!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那句,一日夫妻百日恩。
怎么说他们也做了一个月的夫妻!
虽说不识好歹,360°全方位作死的人,明显是他身后这位,但是基于个人立场,他还是本能的希望连翘能手下留情。
……
岛上。
连翘从白天等到深夜,一天一夜过去了,也没有等来蔺时初的只言片语。
她选择让一切维持原样。
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动过她的手机,不知道他跟厉北宸见过面,继续沉溺在他的浓情蜜意里。
她也仍然不跟姑姑和凛哥哥联系,不去过问连晟的事务,甚至特意交代阿诚,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周之内,继续保持她与世隔绝的状态。
她在任性了。
她在公私不分了。
但是她也不打算改变主意,不管怎么样,她就纵他这一次。
连翘想看看,他究竟会做到哪一步,做到之后,他就会心安理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