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1993/11月/河北石家庄

“真名贾连利，绰号贾二狗。对吧？”唐玉林用冰冷地语调说。

对面的小流氓点了点头。

“说吧，货从哪拿来的？”

“是一个叫A哥的人给我的。”

“A哥？这人什么来路？”

“不太清楚。只知道在江湖上是个大哥级别的人物。”

“打电话给A哥，告诉他你毒瘾犯了要拿货。”

小流氓吸吸鼻子，然后吞吞吐吐地说：“现在？”

“废话！不然等你被抓的消息散布到他们耳朵里，人早他妈跑了！”

“好……好吧。”

唐玉林领着小混混来到分局的电话旁，他指了指电话：“装出你毒瘾发作的样子，记住，别露馅！”

小流氓按了几个数字，电话铃响了一阵后，一个低沉嘶哑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喂？”

“A……A哥，我毒瘾发作了，难受的要命，给哥们来点货。”小流氓极力装出毒瘾发作时的样子。

“你小子，这么快又他妈犯了？要多少？”

唐玉林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拿三百块钱的。”

“行，老地方？”

“老地方。”

“好，三十分钟送到。”

挂断电话，唐玉林走到何伟的跟前，说：“江队那边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到时等他送货上门，直接抓捕，人赃俱获。”

唐玉林做了个OK的手势。

这是河北省石家庄市莲城区莲城公安分局。他们正在侦办一起贩卖冰毒的案件。没有人能想到，这个案子将会改变一个刑警的今后道路。

25分钟后，唐玉林和何伟来到绿竹花苑小区。根据侦查结果，警方已经摸清该贩毒案件的核心人物。共两人，林成东，杜宇国。此二人在绿竹花苑小区7号楼二单元9号租住了一间房间，专门用来制作冰毒。他们是利用感冒药和其他药类提取制作冰毒。据前去侦察的民警反应，二人现在就在9号楼902室。

江海风和一大队刑警已经将绿竹花苑小区团团围住，就等鱼儿上钩。何伟和唐玉林与江海风碰了个头，他们看了一下手表——还有3分钟。

3分钟后，一辆黑色别克轿车缓缓驶入绿竹花苑，停靠下来。从车里钻出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男人，匆匆走进7号楼的门洞，手里还有一个挎包。那应该就是A哥。

江海风下令行动，一群刑警涌入7号楼，抽出两名刑警守住楼梯，其余上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们和A哥撞了个满怀。想必是A哥察觉事情不对，想要赶紧跑路。可是几个警察已经将他按倒在地。他们突袭了902室，查获冰毒三公斤。那里就是他们的制毒基地。

一桩案子就这么了结了。江海风、何伟、唐玉林和其他警察都感到高兴，他们集体出去搓了一顿。吃饭的当口，唐玉林没怎么说话，他只是听着江海风在聊当年的那些往事。突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腰部，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他仔细一瞧——BP机不见了。怎么回事？他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所有行为，BP机好像一直在自己身边。直到抓捕那个叫杜宇国的犯人，进行了一场打斗。难道是……掉在902室了？

唐玉林撂下筷子，对何伟说了声：“我去去就来。”没等何伟问清原由，就开着何伟的红色桑塔纳走了。

车子来到绿竹花苑小区，已是晚上9点。11月已经算是进入冬天，寒风冷冽的吹拂着，刺痛着人们的咽喉。唐玉林紧了紧衣领，迈步走向7号楼。电梯升上9层，他来到902室，从证物袋中取出钥匙开了门。为此，他又去了一趟莲城分局。黑暗中，只有街道昏黄的路灯散发的亮光照在漆黑一团的窗户上——今晚没有月亮。那些制毒的工具已经被警方当作证物拿走了，房间空空如也。唐玉林不知道电灯的开关，所以他在黑漆漆的室内找了又找，还是没发现他的呼机。

忽然，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是在找这个吗？”

唐玉林一惊，心脏猛烈跳动，他伸手掏出五四式手枪，对着前方，说：“是谁？”

前方的黑暗中，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一张椅子上。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唐玉林的声音有些颤抖。

突然，黑影站了起来。灯亮了。唐玉林看清了那个人，那是一个打扮时髦，穿着入时的中年男性，但是他的长相非常凶狠，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身高大概在175左右。

“把我的呼机拿来！”唐玉林厉声道。

“别急，我想，咱们有好多东西可以聊聊，唐警官。”

唐玉林一愣，转而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男人轻声笑笑：“小事一桩。”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好不好。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一群警察在抓人，他们左调查右调查，终于抓住了坏人。他们很高兴，为此还庆祝一番。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坏人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坏人。”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坏人？”

男人又笑笑：“过奖了，我只不过是经验比他们丰富罢了。在道上混的时间长。”

“我再问一遍，你想干什么？”

“既然唐警官这么直接，那我也不必再遮遮掩掩。我想和你谈谈合作，一次长期的合作。”

“什么合作？”

“很简单，我们集团现在需要一个警方的人为我们服务，负责提供消息给我们，酬劳嘛，这个数。”说着男人伸出一根手指，举出一个1字。

唐玉林犹豫了一下，说：“一千？”

一阵爽朗的笑声充斥在室内。

唐玉林似乎有些恼怒：“一万？”

男人终于点了点头。

现在轮到唐玉林占上风了：“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同意？”

男人停止了微笑，表情严肃：“如果你不同意，现在你早就应该逮捕我了，至少不会和我费这么多话，直接把我扭送警局。对不对？”

男人的话仿佛一把利剑刺穿了唐玉林。是的，如果他真的没有动心，为何还不行动？

“你到底是谁？还有你口中的集团，他们是干什么的？”

“如果你同意的话，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男人接着又说：“再见了，唐警官。你的呼机号码我记住了，外送你一张卡片，上面有我们的电话号码，想通了联系我们。希望还能再见到你，而那时，我希望我们已经是朋友。哈哈哈哈。”男人在笑声中离开了902室，呼机放在了桌子上。

唐玉林感到莫名其妙。合作？集团？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奇心驱使着唐玉林决定追查下去，然而等待他的将是暗不见底的深渊。

厨房里的响声打乱了唐玉林的思绪，他意识到自己在郑如真的家。他走到厨房看了一眼，发现女孩正在准备早饭——炸馒头片、酱黄瓜、八宝菜、小米稀饭。一顿简单温馨的早餐。

郑如真把盘子一个一个放在桌子上，招呼着唐玉林：“来吃早饭吧。”

唐玉林敲了敲自己胀痛的脑袋说：“不了，我得去医院看看何伟。”

“急什么，又不差这几分钟。”女孩嗔怪道。

唐玉林看着这一桌的饭菜，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于是他说：“那，好吧。”

吃完饭，唐玉林告别了郑如真。他要先去一趟莲城分局，然后去医院看何伟。临别前不忘叮嘱女孩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孩回以一笑，提醒他也要当心身体。

唐玉林感到一丝暖意在肺腑之间回**。走到室外后，他看了一眼阳光明媚的夏日天空，暗自想，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怪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