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郧倒也没说假话,红党的指导思想,本就来自德国与苏俄,尤其在红军早期,队伍里夹杂了大量的海归和大知识分子,这些热血而年青的革命者,不但能全文倒背列宁的演讲稿,还能阅读《资本论》的德文原本。

甚至许多德国或苏俄顾问,也参与了红军的长征,比如有名的瞎指挥李德同志,此时也正在延安晒太阳,据说依然混得很滋润,刘司令最怕他们外行指挥内行,还振振有词自诩为革命者,以革命的名义搞破坏。

李汉斯“仇大苦深、根正苗红”,不但是真正的钢铁工人出身,参加苏俄革命又早,既被沙俄俘虏过,又被纳粹迫害过,还精通先进的炼钢技术,嗯,一个理想的布什维克就出现了,足可压住所有的半灌水同志。

李汉斯思前想后了半响,已经有点意动了,但是对于修铁路的事情,有些依依不舍。刘郧也傻了眼了,这么执着,也罢,决定透露天机,“嗯,汉斯啊,我还有一项秘密任务,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合适”。

“那就是修铁路”,也不管张斯理等人的傻样,刘司令一脸神秘兮兮的,一副地下党接头的模样,悄声的泄露了几分天机,“修筑延安到广元的铁路。我离开涪城钢铁厂后,就要去广元,先将铁路线修到甘南县”。

“甘南县,那不是甘肃省的西南方么,现在还是马家军的地盘,你将铁路修到那里干嘛?”戴莱特也是脸色一呆,随后才失声问道,“亦诚,你可要慎重啊,刘湘与蒋委座,可是最反感这样乱来的”。

你妹,刘郧早就看这厮不顺眼了,他一直怀疑他的身边有细作,没想到竟是相貌堂堂的老戴同志,真是知面不知心啊,于是浑作不知的问道,“那个,邓锡侯将军,好象就率部占据在那里,刘湘与蒋校长能有什么意见?”

“邓锡侯?占据?这是个什么情况?”,戴莱特与张斯理大眼瞪小眼,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才反应过来,随之才恍然大悟,有些苦笑的说,“长官,你就别拿我们开心了,你说的是,与广元相邻近的陇南县吧?”

“陇南县”。刘郧也是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摸出一叠电报,仔细的看了看,邓锡侯部所占据的,还真在陇南县一带,要修的铁路,还正是从广元修到陇南县,不就在甘肃的南部么,为什么不是甘南县呢。

对于刘三爷的幽怨与愤怼,戴莱特三人也无法解答,只好一个劲的喝酒,刘长官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他们这些当部下的,怎么说就怎么错,还是闷声喝酒为上策,最好长官得了失忆症,将他们都忘了才好。

然而,一般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刘郧长官很快就醒悟了,第一个找的正是戴莱特。将老戴吓得浑身一抖,还好,刘长官不是讨旧账,而是想给他安排一顶官帽儿,这厮很坚定的说道,“长官的事务繁杂,如果信得过卑职,就将涪城钢铁厂和兵工厂,一并交与我负责吧,卑职绝对不负长官的栽培”。

这就是个好同志,刘郧也大为欣赏,无论戴莱特是不是卧底的奸细,只要不是日本人的奸细,一切都好说,若是老蒋的人也正好省事,委座不是在布局西南大后方么,那么“军队、军工、粮食”就是重中之重。

不妨换位揣测老蒋的心思,委座早就想将手伸进涪城钢铁厂了,只是不希望引起刘湘与川军的猜忌,才不得不让刘郧来当这个厂长,当然他若自己忙不过来,推荐戴莱特担任是最好的选择之一,这厮毕竟也隶属南京兵工署。

好在刘三爷的眼界也宽了,又岂会看上涪城钢铁厂,百万吨级以上的钢铁厂才是他的目标,没错,正是川滇交界的攀枝花,现在还是一片人烟稀少的丘陵,等铁路一旦修通了,超级大钢铁厂,就不再是梦了。

刘郧正打算散会时,突然想起了涪城钢铁厂,所炼出的“钢”不尽是杂铁么,戴莱特这么想当厂长,究竟图什么呢?老戴才讪笑的解释道,是因为他们三人没尽力所致,因为矿石不同,炼钢的手法也要略做调整而已。

你妹,刘司令顿时在肚子里骂开了,真是三个人渣,为了个人的私利,竟然挖“三民主义”墙角,什么玩意,真是羞与为伍,然而刘三爷在表面上,还不得不称赞这三人是好同志,自己能当涪钢厂长全仗他们了。

刘郧现在也成精了,一边好听的屁话不断,一边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这三人,张斯理似有些自惭形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戴莱特倒无所谓的微笑,反而还松了一口气,只有李汉斯张着大嘴,呵呵傻笑不已。

一杯杯老酒下肚后,老哥们皆大欢喜,可能真是酒喝多了,戴莱特拍着胸口保证,他将在半个月之内,将铁水炼成钢水,再花半个月时间,将现在日产30吨的产量,提高到60吨,三个月后达到100吨。

刘三爷也是一阵呵呵傻笑,只在送三人离开时,才在老戴的耳边提了一句,“前段时间,从重庆到涪城的十多个外乡人,都是汉阳钢铁厂的高级技工吧”。此话将戴莱特吓得脸色惨白,一时竟有些失魂落魄。

刘三爷也只是敲打敲打而已,看到老戴的模样,也就不再为难他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很信任的微笑道,“放心,没事了,你不要多想,我毕竟是天子门生,与汉阳兵工厂的关系也比较特殊”。

戴莱特却心中一凛,脸色不由一黯,本想与刘司令分说个明白,又看见张斯理和李汉斯在旁,于是换个方式表达,“刘长官,我想当这个厂长,是我个人的意思,我还利用老关系拉了些人来,还望你谅解才是”。

刘郧看了看老戴,有些欣喜的安抚,“我们彼此是兄弟,你想上进是好事。嗯,还能从汉阳拉人,这也是好事,我又岂会责怪于你,等钢铁厂出了成绩,我亲自向刘主席和蒋委座请功,现在就帮我管好涪钢吧”。

戴莱特有些哽咽,双手一抱,像江湖义士一般,向刘司令行了一个拱手礼,之后也不再言语,随着张斯理和李汉斯,摇摇晃晃的离去了。

刘三爷回到招待所的房间后,半天睡不着觉,对于自己今晚的言行,再三的反思,自己真当这三人是兄弟么?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还要再三敲打,而李汉斯分明不想去延安,自己为了利益,非派他去不可。

戴莱特是在背后搞小动作,他也或许真是汉阳兵工厂,又或南京派来的卧底,但这厮也是南京兵工署的挂名上校,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听从南京的调遣,他毕竟是个外乡人,根本无法像自己这样进退自如。

好吧,自己是过火了些,刘郧在自责检讨的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今后绝不亏负于他们,只希望彼此的兄弟情义,能够真正的走下去,只要他们今后不投日,一切都好办,但凡功名利禄都可以商量。

第二天在众人的挥泪送别下,刘司令登上了私人飞机,直飞广元而去,不过在临走前,他再三叮嘱戴莱特等人,先做好手中工作,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要张斯理和李汉斯尽快乘火车,赴广元与他汇合。

一个多个小时之后,私人飞机抵达了广元的盘龙机场。令刘郧诧异的是,邓锡侯将军早率众人,在此等候他的到来,刘三爷边下飞机,边揣测邓老此举何意,况且他不是率部在陇南县,当陇南驻军司令么。

当刘郧的双脚一沾地,邓锡侯等人就即刻围了过来,刘三爷这时才发现了不对之处,甘肃马家军的少爷,马继芳竟然也在这里,而且还低眉顺眼的模样,他旁边赫然站着位大人物,看架势与气度,似乎还在邓老之上。

邓锡侯是何等的精明的人,立马帮刘郧作介绍,指着马继芳旁边的老将军,微笑的说道,“亦诚,这位就是甘肃省主席,兼任国民革命军第35师师长,马鸿宾将军,你若吃得亏的话,不妨叫声马叔叔吧”。

好在刘三爷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是吃哪碗饭的,于是恭恭敬敬的向马鸿宾拱手敬礼,“晚辈刘亦诚,见过马叔叔,请你今后多加提携”。

马鸿宾是马家军中的实际当家人之一,论地位,还在马家第一猛将,骑一师师长马步青之上,仅次于马鸿逵与马步芳两人。论年龄,也有五十多岁,一个叔伯辈还是当得起来的,何况马老亲自来接机,一番情义也确实难得。

马鸿宾一点都不像西北骑兵出身,倒像个斯斯文文的教书先生,客客气气的,戴着一副眼镜,说起话来未语先笑,“亦诚贤侄,老朽可就高攀了,你是有名的川西小霸王,与三国的孙策有一拼,真是狮儿难与争锋”。

“呵呵,晚辈一直以‘今亮’自诩,没想到竟成了小霸王,真是世事难料啊”,刘郧也不怎么拘束,就与邓老和马老一起,没大没小的打趣起来,让马鸿宾与邓锡侯相视一笑,拉着某人就往下榻处走去。

邓锡侯将军的兴致似乎也很高,在路上还悄悄问刘郧,“今亮,你不是见过白崇禧将军么?怎不与他好生说说,你俩究竟是谁当这个今亮啊?”

刘三爷也不以为耻,看两位老前辈似乎很有兴趣,于是有些自嘲的解释道,“什么今亮,我就是个读书读迂腐的文人,顶多就能修修铁路,搞点钢铁厂什么的,至于东吴的孙策,蜀国的诸葛亮,根本就是一个笑谈而已”。

马鸿宾是马家骑兵出身,对于能打能杀的英雄,更是推崇不已,于是也悄声问道,“贤侄,据说你与东瀛第一高手武尊有过交手,似乎还是平手,而且这厮至今还没公然露面,大家猜测他的伤势多半严重”。

武尊至今还没露面?刘郧也是一愣,不过这厮被动力高达1600马力,还是碳烯合金的机甲,一击即打中,也确实严重,这些当然不会说出来,反而谦虚的说道,“当时正值召开绥靖大会,超级高手如云”。

“在凉亭之战中,蒋公麾下自己就有四位超级高手,外加恰逢其会的高手,还有五六位之多,武尊又不是傻子,他若不赶快跑路的话,难道要等到华夏各地的高手赶到,对他合围么,平手之说不过托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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