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一直都知道自家主子跟周湛的相处模式,但还是忍不住替她担心。

“小姐,奴婢能看出来殿下心中有您,您心中也有殿下,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给殿下一个台阶下呢?”

两人从成婚开始就一直黏糊糊的,那时候碧桃年纪小,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能看出来一点,自家小姐那时候并不是非湛王殿下不可。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茉冉虽然还是如之前那般态度对待周湛,但是却不一样了。

当初四位姨娘入府的时候,她能感受到沈茉冉是不愿意的,还以为自家小姐会趁着湛王殿下没回来,寻了错处,悄悄处置掉那些女人呢。

沈茉冉靠着软垫,合上话本抬眸看她。

“我能阻止了这一次,下一次呢,以后的路还长着,他总有一次会心动,我总不能次次都做恶人吧……”

这句话好像是在跟碧桃解释,但是更像是说服自己的话。

上辈子那种无力感袭来,她放过狠话,但是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她又能做什么呢?

利益都捆绑在一处,只要给她面上的尊崇,她也不是不能退步……

沈茉冉很现实,有了前车之鉴,这辈子做不到把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她输不起……

“可是小姐,在奴婢心中,您什么都能做到,任何时候都是胸有成竹,您怎么就看不出来殿下不高兴了?别的女人都跑到殿下的书房挑衅您的地位了,您却连一声质问都没有,奴婢若是殿下,奴婢也会怀疑您心里到底有没有殿下这个丈夫……”

观察着她的神色,碧桃的声音越来越弱,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男人也需要哄,殿下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

“是这样吗?”

沈茉冉打量着碧桃,瞧见她头上新换的簪子,笑道,“没想到今天还能被你这个丫头教训一顿。”

碧桃脸上一红。

“小姐,奴婢都是看您的话本得出来的经验,您就别取笑奴婢了。”

“您话本里的女主每个都活得通透潇洒,怎么您自己不这样做呢?人只活一辈子,要是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还有什么意思……这都是您告诉奴婢的。”

沈茉冉承认自己被触动了,隔了良久,站起来。

“去帮我拿一件披风。”

阿凝的房间就在隔壁,为了方便照料,两个房间之间还有一个连通的小门。

“您要出门?”

如果只是去隔壁的话,不需要披风。

碧桃听话地拿来披风帮她系上,沈茉冉勾唇笑了笑,瞧着她一脸疑惑,主动开口给她解惑。

“府上的姨娘确实太没规矩了些,当着客人的面给殿下丢人,我身为正妃,自然要去敲打一番,要不然岂不是显得本王妃无能,日后,谁都敢在我头上踩一脚?”

啊这……

碧桃感觉自己跟不上了,不是应该先去找殿下表明心迹吗?

不过她家小姐一定是对的。

“外面下雪了,奴婢再去准备一把伞!”

沈茉冉站在屋檐下,反思着自己这辈子活得是不是太消极了,连一个小丫头都比自己脑子清楚。

邓彤云在书房闹的那一遭,周湛虽然没有处罚她,但是也足够别人看热闹了,她如果不表明态度,以后……

邓彤云回去的路上遇见的丫鬟婆子似乎都在嘲笑她。

“你没事吧……”

章竹雨跟何笑妍站在门口,何笑妍从章竹雨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她,站在最前面的章竹雨脸上没有嘲讽,也没有奚落,有的只是感同身受的同情。

可惜邓彤云却看不出来,恼羞成怒道:“看我出糗,被殿下嫌弃,你们很开心吗?”

说完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跟她一个院子的顾明玉哼了一声,落井下石道:“没那个本事还要出头,活该!”

章竹雨叹了口气,何笑妍问道:“章姐姐,邓姐姐这是怎么了?”

“恐怕咱们来错地方了……”

章竹雨苦笑一声,透过邓彤云,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只要相府不倒,她们就一日无法撼动沈茉冉的地位,原以为得到殿下的心就能翻身。

“咱们是殿下的妾,原本就不该抱有什么幻想啊!”何笑妍来了一句,“邓姐姐当着外人的面挑衅王妃娘娘的权威,哪怕只是为了面子,殿下也不会给邓姐姐好脸色的!邓姐姐这又是何必呢?”

何笑妍身份最低,想得也最明白,心思也最少。

“原本以为给别人做妾,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但是咱们入府这么长时间,王妃娘娘从来没有刁难过咱们,现在的日子,比我在娘家的时候过得还舒坦呢,有什么不好?”

“姐姐们都在烦心什么?”

何笑妍语气无辜。

“你说得对。”

章竹雨附和了一声。

除了见不到自己的丈夫,别的真的没有任何不好。

只是有点不太甘心……

章竹雨收回了想说的话,对着一块儿木头,她也说不明白!

周湛陪着阿凝玩儿了一会儿,气也消了,回到房间里没看见沈茉冉,问了下人才知道她去了姨娘的院子里。

碧桃替沈茉冉说好话:“殿下,您别跟王妃娘娘置气,王妃娘娘看似通透,其实很多时候喜欢把情绪憋在心里。小时候,王妃娘娘被府上的姨娘庶女欺负,怕夫人担心,从来都没有说过。”

尤其是杜家刚出事的那一年,杜氏身子不好,沈姨娘跟沈明姝嫉妒她家小姐,暗中没少使坏,碧桃也跟着吃了不少亏。

这些都是很容易就能查到的,在曜帝赐婚之后,周湛让人调查沈茉冉,这些都在调查的范围之内。

看得出来,碧桃对他带着小心翼翼。

连妻子身边的人对他都是这个态度……

周湛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我知道,你退下吧。”

沈茉冉不让碧桃跟着,一去半晌没回来。

周湛靠在沈茉冉的位置上,捡起被她随手放在一旁的话本,市井间流传的话本的主题永远都是书生小姐之间的爱情,看起来十分无聊。

想到之前沈茉冉写的那些,周湛单手扶着额头,竟然觉得比起这些枯燥的话本,当初那一套竟然还不错。

“小姐——”

守在门外的碧桃看见沈茉冉,急忙冲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接过她递来的伞,小声提醒道,“殿下在里面等您呢。”

沈茉冉笑了笑,解了披风给她,轻轻推开房间的门。

“让殿下久等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轻松,若不是知道她去见谁,周湛还以为她出去踏青了。

嗯了一声,没再吱声,只用余光关注着她的动作。

沈茉冉走到桌前倒了杯热水捧着暖手,轻嘬了一口茶水,瞥着他的侧脸笑道:“殿下就不想知道妾身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