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珞你这么早出城,是有公务吗?”

司一珞拉开椅子坐下,应了一声。

“今天送项骁回关城,从此之后,京城中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又少了一个。”

司一珞朋友少,沈茉冉是知道的。

“这不是还有我呢吗,反正我天天在家里闲着,你要是有空了,就去我那儿住几天。”

姚珠琦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羡慕道:“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跟司大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可惜此处无酒,否则我一定要敬司大人一杯!”

伙计把沈茉冉点的包子和汤端上来,热腾腾的汤散发着热气,司一珞动了筷子。

“承蒙姚小姐错爱……”

“不不不……”姚珠琦满脸钦佩,“司大人不知道,外面那些骂你的都是男人,咱们女人家提起你只有羡慕的份儿!”

“我娘就经常念叨着说,要是我有你一半儿的本事,就不会被人算计了,以后嫁了人,她也能少操点儿心!”

只有女人家懂女人的地位有多低,没成亲之前在府上还能逍遥快活几年,成亲之后在婆家,处处伏低做小不说,要是子嗣上再波折一点儿,这辈子就都畅快不了了。

“别人都是丈夫纳妾,一房一房往后院里塞,妻子若是阻挠,那就是嫉妒,若是不阻挠,年轻时这些女人跟你分丈夫,年老时还得看着一个两个庶子庶女来分家产,多闹心啊!”

“司大人能以女子之身跟男人平起平坐,光这一点儿,就够别人羡慕死了!”

从前在宫宴上她们彼此也见过,只不过从来没有说过话,理论上,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姚珠琦的过分热情,让司一珞觉得有点想笑。

“她的性格倒跟锦婵差不多。”

不知不觉,常锦婵离开京城也快一年时间了,司一珞对沈茉冉提了一句。

沈茉冉接话道:“表妹要是也在京城,那就更热闹了!”

因为周裕,倒是让姚珠琦跟沈茉冉成了手帕交。

两人联手坑了周裕一把,如今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周裕跟姚芊芊的各种传闻,姚尚书气得胡子冒烟,杀进宫去跟曜帝讨要说法。

就算他女儿不检点,裕王难道就没错了吗?把屎盆子都扣在他们姚家头上,一向注重名声的姚晗不干了。

曜帝被传言闹得心烦,原本拟好的赐婚圣旨还没发下去,干脆把圣旨改了,姚芊芊的名分从侧妃降为侍妾,谁让她德行有失呢……

谢韫这个时候甩出周裕在太原府赈灾时官商勾结的证据,曜帝一气之下,让周裕卸了身上的差使,回府闭门思过。

周荣正在城外督查行宫的事项,土地兼并的案子就落在了周宸身上。

最近的早朝上,伯安在沈案兴面前可不是一般的趾高气扬。

终于舒了口气,沈案兴跟周裕指使朝臣挪用城外粮仓的事情也被揭露出来,朝中现在乌烟瘴气,互相攀咬弹劾一通,司一珞的衙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一件一件事情引起了连锁反应,司一珞大口吃完包子,若不是曜帝体恤,她现在只怕就得住在衙门里了。

“我得尽快赶回衙门。”

伯安跟沈案兴的较量还没结束,每天都有被抄家的官员,她得尽快回去坐镇,免得下属们一不留神,抄错了人家!

“阿珞你只管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有人陪着,沈茉冉就把司一珞抛到后面了,“我们再坐一会儿!”

对比起她来,司一珞简直就是个劳碌命,从上辈子劳碌到这辈子,以后还会越来越忙。

“皇上虽然罚了裕王殿下闭门思过,但是你家庶妹还是要入裕王府的吧……”

司一珞下楼的速度很快,从窗户里看到她英俊的骑马姿势,姚珠琦痴迷道:“我要是能有司大人的身手该多好,司大人上马的姿势也这么帅气!”

近距离接触之后,恐怕没有女子不会被司一珞迷倒。

沈茉冉得意道:“那是,回头等开春了,咱们去城外的马场骑马去!也可以组织点儿人手一起打马球!”

直到司一珞的背影消失不见,两人的话题这才回转过来。

“姚芊芊既然这么想嫁进裕王府,我当然得成全她了,不过闹出了这种丑事儿,侧妃她也不用肖想了。德行有亏,只能入府为妾,听说裕王殿下后院有好几房妾室,不知道她能不能笼络住裕王殿下的心……”

周裕对她从头到尾都是利用,压根儿就没想过娶她,姚芊芊入王府之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两人相视一笑。

“我的婚期定在明年了,趁着还没成亲,今年我得多组几个局!”

……

呼啸的北风卷着飞雪将天地染成白茫茫一片,粮队最终停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关卡处。

等到天黑,关卡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从关外进来一队人马,拉来了几车箱子,把粮食卸下来重新装车,而后从关卡处把粮食运出关外。

“殿下——”

雪光与火光让关卡处亮如白昼,眼睁睁看着大批粮草出关,隐月心中着急。

周湛嘘了一声,两人埋在雪堆中,看清楚为首的将领。

“不着急,我们再蹲守三天。”

这已经是他们发现的第三批运往关外的粮草了,分别从三个不同的关口出关,每次负责开门的将领不同,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规律。

这么多粮草出关,背后定然有大人物撑腰,出面的这些将领不过都是小虾米,要是能把跟关外北辽势力接头的将领揪出来,顺藤摸瓜,就能查清楚跟盛京城的关系。

周湛有的是耐心。

“等天亮以后,用飞鸽给最近的锦衣卫卫所传信,让他们派人过来。”

周湛不是不信任西平侯,而是这么多粮草出关,西平侯却不知道,定然是他身边有内奸。锦衣卫在各处都有卫所,手中有司一珞的密令,就能调动卫所中的人手。

而且锦衣卫有便宜行事的特权,若遇上反抗,可以先斩后奏,掌握主导权。

隐月犹豫道:“殿下,此处距离护国公的势力不远,咱们要不要先跟护国公通个气?”

万一遇上意外情况,从护国公处调兵也能解燃眉之急。

周湛应了一声。

“确实该跟舅舅打声招呼。”

野外生存条件艰难,又不能生火,主仆两人就着雪水吃了些干粮,靠坐在避风处。

周湛从怀中拿出匕首,在雪上写着沈茉冉跟阿凝的名字。

“有点想家了。”

他身份贵重,本不必亲力亲为跑来查案,但是答应了那些追随的人做一个合格的帝王,他就必须亲力亲为,走遍大周朝的每一寸江山,亲眼看看,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大家都是怎么生存,怎么办差的……

“原来北境这么冷,祖父和舅舅却已经在西北守了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