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周末的北京约会后，邱冬娜的心情变得无比雀跃，她晚上在家里一件件地往行李箱里放漂亮衣裙、鞋子，再核对化妆包里的化妆品。邱晓霞狐疑地打量着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到底是去出差啊还是去走模特去。”
邱冬娜含糊道：“去出差不得穿得洋气点嘛，不能给公司丢人。”
邱冬娜合上箱子准备离开，邱晓霞却叫住她，嫌弃的摸摸她的衣服：“穿这么薄去北京？露个腿，冻不死你。我给你找条秋裤。”
邱晓霞转身进邱冬娜的房间去找秋裤，邱冬娜急了，忙说北方有暖气，邱晓霞被她忽悠住了，邱冬娜转身逃出家门。她走了之后晓霞才想起来，着才十月，哪儿来的暖气！
顾飞和邱冬娜到了北京，两人初次约会，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邱冬娜忐忑又期待地问现在去哪，顾飞说，去所有谈恋爱的人都会去的地方。邱冬娜笑了，两人拉住手，一起漫步在街上，如同街头所有的情侣一般。
压完马路，顾飞又带着邱冬娜来到了动物园，邱冬娜看着各个窗口攒动的人头，有些无奈：“别人谈恋爱，都来动物园吗？”
顾飞却很兴奋，张望指示牌在找路：“逛公园、遛马路不都是走嘛，动物园有什么不好，风景好动物也好。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找到了，在那边。”
顾飞找到了方向，拉着邱冬娜快步往他确认的方向走，邱冬娜满脸期待地跟着他走了过去。
顾飞蒙着邱冬娜的眼睛，停在了展区前，顾飞伸手在旁边介绍牌上迅速贴了东西。邱冬娜很是期待，她使劲嗅了嗅，却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味道似乎有点怪。顾飞贼笑着，放下手。
邱冬娜睁开眼一看，面前竟然是一个野驴场！她看着面前一群驴，懵了。
“这是……”
顾飞笑着说：“我以你的名字认养了一头动物，作为我们感情的见证，你可以在饲养员的指导下，摸它，跟它合影。”
邱冬娜有不详的预感：“认养的什么动物？”
顾飞随手指着一头驴，大喊：“那个就是你！小犟！”
邱冬娜还是没明白，顾飞拉邱冬娜到旁边看动物介绍牌。上面贴了展出动物的照片和介绍。某一头驴照片后面写着介绍“今日展出动物，昵称：邱冬娜/小犟，蒙古野驴，外形似骡，体型介于家驴和家马之间……”
邱冬娜难以置信：“你用我的名字，认养命名了一头蒙古野驴，作为我们感情的见证？”
顾飞拍掌：“对啊！是不是很特别，很与众不同，小犟，啧啧，太符合你的性格。”
邱冬娜盯着顾飞，一下子哭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呢你！”
顾飞没料到邱冬娜这么大反应：“你怎么哭了呢？”
邱冬娜哭着嚷嚷：“太难听了，太丢人了，你怎么能把我的名字给一头驴。”
顾飞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手忙脚乱撕下自己刚在介绍牌上贴的“邱冬娜、小犟”字样的贴纸，露出里面真实的介绍“昵称：黄黄爱吃草 蒙古野驴……”他慌张地解释着：“逗你的，开个玩笑，你看，真的不是你，我怎么会用你的名字干这种事情呢！”
邱冬娜生气转身离开，顾飞苦着脸跟在身后赔不是：
“我真的错了，我就是想逗逗你，放之前你肯定不生气的。”
邱冬娜鼻子还红红的：“之前你是我老板，我不敢。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你小学生吗？玩那种喜欢哪个女孩就揪人家辫子的伎俩。”
顾飞想了想：“好像，是有点。别生气了，我真有惊喜给你，你这么一直气，我怎么给你看真的惊喜。”
“你先让我看看，我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
顾飞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直播页面，画面上是非洲某动物园黑足猫的展区，灵活又优雅的黑足猫在活动。邱冬娜盯着画面，不知道顾飞想干嘛。忽然，顾飞指着画面上一只飞跑过去的黑足猫，兴奋道：“是它，是这只。最漂亮的一只。”
邱冬娜不解其意：“黑足猫嘛，我认识，小而强大，拥有最萌外表的优秀猎手。”
“这才是你，我用的你名字认养了一只黑足猫，它叫little brave，可爱吗？”
邱冬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小犟哪是什么little brave，你这个翻译太烂了。”
顾飞认真坚持：“在我心里，你就是。这间动物园在非洲，以后，我会带你亲自去看它。可以不生气了吗？”
邱冬娜点点头，顾飞看着邱冬娜，眼里有光，顾飞的脸凑近了邱冬娜，深深稳了上去。
出了动物园，两人又一起去看电影，但显然都兴趣不大。顾飞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邱冬娜靠过来，两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一起，干脆地睡了过去。这时邱冬娜的手机却震动起来，是苏卓希发来的消息，她和邱冬娜都被程帆扬踢出了华兴实的项目。
邱冬娜有点懵，电影散场之后她告诉顾飞这事，顾飞倒是觉得很正常：“程帆扬带着你们大张旗鼓的去那边，跟审计陈劲锋一样，本来就挺奇怪的。”
邱冬娜想起那天程帆扬在楼梯间里和陈劲锋的电话，有些迟疑，但顾飞问起来的时候，邱冬娜没有多说，她觉得程帆扬一定是有自己的安排。
顾飞伸了个懒腰：“唉，平时忙惯了，一闲就想睡觉。那，我们回酒店？”
邱冬娜点了点头。
另一边，上海一家会所里，程帆扬按照陈劲锋发来的地址走到了一件幽僻的包间。陈劲锋的面前摆着一台电脑，存储卡插在卡槽里。
程帆扬开口问：“为什么不能在公司会议室聊，非要在这里聊？”
陈劲锋态度诚恳：“华兴实那边催得紧，他们要融资，我已经跟他们沟通过，会出具无保留意见报告，之前，项目的情况也是你也是实时跟进的，只差你一个签字，没必要拖这么久。”
“我要看的相关账外收入的合同呢？询证函呢？缴税材料呢？现在也没看到，涉及至少4.2亿的调增收入。我怎么签？如果是你让刘经理对这些账外收入出具审计调整，他有办法拒绝你吗？没有。”
陈劲锋已经开始哀求：“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呢？你一直很信任我的，你和顾飞挑了我做合伙人，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了，你为什么不能像信任顾飞那样信任我呢？”
程帆扬摇摇头：“我没有不信任任何人，我只看证据。你这么迫切的让我签字，我不能签。”
陈劲锋很烦躁，他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笑脸：“我们不也有过愉快回忆，你何必翻脸不认呢？帆扬，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你跟老白的事情解决了，我……”
程帆扬生气地打断陈劲锋：“我的事情与你无关，那一晚，我喝多了，这与工作无关！你到底怎么回事？”
陈劲锋狠下心：“既然你这么绝情，也不能怪我了，你是喝多了，我那天可是情之所至，我还留了纪念呢。”他说着打开手机相册，把手机推到程帆扬面前。
程帆扬看到手机上的照片，脸色马上变了：竟然是程帆扬躺在**、衣冠不整的照片！
程帆扬难以置信：“你这是威胁我了？”
她当即摸出手机就要报警，却被陈劲锋按住了手：“咱俩这事，本来可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你报了警，我就只能按下发送键，那么整个互联网，你的亲朋好友都会知道。你不签字，华兴实大不了不发债。你看我不顺眼，我换个地方继续干也是一样的，但你个人的损失……是你逼我的，我没有办法。”
陈劲锋掏出一个装审计报告的文件夹，递上了程帆扬送他的那支金笔。程帆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挣脱了陈劲峰按住的那只拿手机的手，两人的目光死死对峙着。
顾飞和邱冬娜已经回到了酒店，两人站在房间里，十分尴尬。顾飞像招呼客人一样说：“坐，坐啊。”
邱冬娜只坐了沙发的一角，紧张地环视房间：“合伙人出差是这个标准啊。”
“嗯，住得太差有损所里形象，其实我睡哪都行，怎么睡都行……你要不要喝点什么？”顾飞慌忙站起来去开冰箱，把里面的饮料全都掏出来，“这有汽水、果汁、啤酒……还有不少小零食，要不吃点什么吧。”
邱冬娜忽然笑了：“我们怎么跟做贼一样啊。”
顾飞走过去，跟邱冬娜并排坐：“我太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我不知道我的表白对你来说会不会太突兀，也不知道这个节奏是不是对的，我很怕做错一点什么，你就跑了。”
“跑到哪里去？”
顾飞想了想：“我不知道，我很怕失去这种感觉，这种心里揣着一只扑动翅膀的鸽子的感觉，有时会痒，有时会疼。”
邱冬娜好奇：“那是什么感觉。”
顾飞看着邱冬娜，说：“活着的感觉。”顾飞吻上了她轻轻把邱冬娜放倒在沙发上，他的身体紧紧贴着邱冬娜的身体，气氛一时暧昧到了极点。然而这时，邱冬娜的手机突然在她口袋里震动起来。
顾飞嫌弃地掏出了邱冬娜的手机，放在一边想要继续，邱冬娜却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妈妈”，赶紧推开顾飞，尴尬地起身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却传来了邱晓霞的怒吼：
“你在哪呢？！”
邱冬娜茫然：“北京出差呢。”
邱晓霞咆哮：“跟顾飞出差呢？！”
邱冬娜紧张的看向顾飞，不知道怎么漏了馅儿。
原来晓霞晚上到事成烧烤店帮忙，王事成不小心说漏了嘴，晓霞这才知道邱冬娜已经跟顾飞进展到这地步、还被拐带到北京去了！联想到邱冬娜出门前那副欢欣雀跃、收拾衣服的样子，晓霞更感觉到强烈的被蒙在鼓里。她恨不得当场买机票飞过去把邱冬娜给提溜回来，但机票又实在太贵，所以只能给邱冬娜下死命令，让她明天一早必须要回来，邱冬娜连声答应了。
邱晓霞却还在连声训人，邱冬娜小声对着电话让邱晓霞给自己留点面子，邱晓霞听了更气了：“你二十好几的人，我还得看着你，我有面子吗？！不拦着你谈恋爱，你要约会就正大光明的跟我说，偷跑出来算什么！你可不敢走妈妈的老路，刚恋爱就跟他跑到外地去，我怕你吃亏！”
顾飞凑过来：“阿姨，是我叫她来的，肯定保证她安全……”
邱晓霞又怒又好笑：“阿姨？你这口改得倒是快。怎么，给以后打基础啊？！顾飞，你太不懂事了，怎么就敢拉着邱冬娜跑到北京去。”
顾飞笑着：“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这不想着她下礼拜出差了，我又在北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而且她也没来过北京，想带她在北京逛逛。本来是应该来之前，去看看你，跟你把事情说一下。都是我的错，别骂我们小犟。”
邱晓霞：“你少挑拨离间，里外里我是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呗。”
邱冬娜尴尬疯了，装卡：“喂……什么……不见……信号不……我……”
邱冬娜干脆利落挂断视频通话，给邱晓霞发语音：“妈，机场信号不好，我回头到上海机场再联系你吧……”
邱冬娜惶恐地挂断了电话，房间里的暧昧气氛全没了，邱冬娜垂头丧气地说：“我妈她……”
顾飞宽慰她：“理解，她担心你。没想到你会为了我偷跑出来。”
邱冬娜无奈：“你别得便宜卖乖，我难死了，回家不定怎么数落我呢。”
顾飞幸灾乐祸：“那是你们的事，我呢，好好在北京给未来丈母娘买两件礼物，回去负荆请罪。”
邱冬娜惊了：“丈母娘？她哪句话同意你了？”
顾飞却胸有成竹：“你没听出来啊？她是反对你偷跑出来，但是不反对我追你啊。唉，总算有点欣慰的事儿，外面不被你认可，但你妈妈不反对，我也算有个名分了。”
邱冬娜无语地叹了口气，回自己房间睡觉。幸好下周要去杭州出差，暂时不用面对邱晓霞。
邱冬娜第二天早上起来后，跟顾飞分别，直接飞去了杭州，而顾飞则继续留在北京出差。
邱冬娜和苏卓希碰了头，苏卓希告诉她，程帆扬已经在华兴实的项目上签了字，据说是华兴实急着融资20亿。
苏卓希低声跟邱冬娜八卦：“听说陈总搞定了帆扬总。”
邱冬娜：“搞定？“
苏卓希神神秘秘：“俩人之间肯定有点事儿，不然以帆扬总那么严谨的性格，怎么可能光速签字。”
邱冬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愿意跟着说程帆扬的坏话。
另一边，顾飞在酒店大堂里，竟然收到了程帆扬的合伙人解除协议！他又惊又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停地拨打程帆扬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顾飞抛下北京的所有工作，打飞的回到了上海，一下飞机就直奔了程帆扬的公寓。
顾飞的大脸怼在了程帆扬家的监控屏幕上，阿姨本想说程帆扬不在，但程帆扬却让她把顾飞放进来。
顾飞进门，大喇喇地把行李箱直接塞给阿姨，鞋也不换，直接走到程帆扬对面坐下：
“你是疯了还是电脑手机出故障了？你那个要跟我解除合伙人协议的邮件什么意思？”
程帆扬语气平静：“邮件里说的明明白白的，字面意思。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我给你应得的利润，你离开非凡。”
顾飞恼火不已：“程帆扬，我怎么你了，干得好好的，你说拆伙就拆伙？”
程帆扬避开他的眼神：“当初建立非凡的时候，协议就是这么签的，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顾飞拿过程帆扬手里的书，不让她再看：“你别跟我兜圈子，我他妈在外面出着差，你在上海招呼都不打一个，一封邮件让我卷铺盖走人？你他妈至少给我一个原因！”
程帆扬想了想：“我们不适合合伙，这你应该清楚，你从不按规则办事，我最看重规则，分手是迟早的事情。”
顾飞盯着程帆扬，想从她脸上看出答案一般：“程帆扬，我们当初决定合作，我就是现在这样，甚至还要激进，你别告诉我，你昨天睡醒一觉突然反应过来我是什么人了吧？”
“你如果觉得自己工作方式没问题，相信离开非凡也可以做得很好。”
顾飞已经暴躁了：“你是程帆扬吗？还是什么病毒程序入侵了你的系统，真正的程帆扬，如果真想拆伙，那我至少要因为低级错误，导致三个不同的项目给事务所造成巨大损失，她会跟我示警，在我执迷不悟脑子被驴踢了一样还要继续那么干下去，她会提出拆伙，然后我们会有一个比离婚不遑多让的漫长分割期，直到事务所连苍蝇蟑螂都分干净。”
程帆扬看着顾飞：“这确实是理想状态，但我并没有被什么病毒入侵，现在这种分割不好吗，快刀斩乱麻。”
顾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你这么匆忙的发那么一封邮件，我只能理解为，你想告诉我什么。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到底是工作上的事，还是家里的事，你有什么麻烦，都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解决。”
程帆扬张了张嘴，看着顾飞期待的眼神，沉吟：“顾飞，你相信我吗？”
“程帆扬，你相信我吗？从你把我从天台上拉下来那天开始，我就没怀疑过你。”顾飞死死看着程帆扬，“你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程帆扬答道：“不能说，你只知道我需要拆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顾飞沉默良久，再度开口：“这是你想要的方式吗？”
程帆扬点点头：“是的。我请求你。也请你不要再追问了。”
顾飞大概明白了程帆扬的意图，他为了确定自己下一步的动作，试探道：“好，我不问，我相信你。但你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以你对我的了解，你当然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吧？这也是你期待的吗？”
程帆扬看似云淡风轻：“对，我非常了解你，我知道，我们一旦真的拆伙，我们会争夺，从客户到员工，包括非凡这块招牌，留下的那个未必能留住非凡，离开的也未必是真正离开。”
顾飞带着威胁的语气：“我会不遗余力带走所有能带走的，我不再是你的合伙人，而是枪口对准你的敌人。你还是坚持要拆伙吗？”
程帆扬站起来，和顾飞面对面：“是的，哪怕你用光所有子弹，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我，恳请你，这次也相信我。”
顾飞沉默，思考：“对你计划的事，你有几成把握？”
“大于五成，赢面大。”
顾飞一直盯着程帆杨，良久点点头：“懂了。好，那我，不遗余力。”
邱冬娜的手机不停地响着，是顾飞的来电，她一路从杭州的项目办公室小跑出来，冲进楼梯间接听顾飞的电话。
“喂，老大，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工作期间不通电话的吗？”
顾飞的语速很快：“我要离开非凡，你得跟我走。”
邱冬娜懵了：“啊？你离开非凡？怎么可能。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和程帆扬共同的决定，我们要拆伙。”
邱冬娜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这……太突然了，我，我去问问程总。”
顾飞被她逗笑了：“你想什么呢？拆伙，分家懂不懂，不用去问她了，已经决定了，你谁也别问了，别走漏了风声。你等我电话，我最近会很忙。”
顾飞说完，不等邱冬娜继续问，挂断了电话，邱冬娜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非凡事务所里气氛也十分诡异，杨芸芸等一大部分人的手机微信同时响起，他们低头看完手机后，都一头雾水的看向顾飞的办公室。因为手机上都是来自顾飞的同一条消息：
“今晚9点有空见一面吗？”
事务所里人心浮动，忙着互相试探和询问，整个事务所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而陈劲锋却毫无察觉，沉浸在自己的春风得意中。
陈劲锋从前台结过快递员送来的鲜花，大步流星地送到程帆扬的办公室，程帆扬却头也不抬地扔掉了。
杭州的项目很快就结束了，邱冬娜回到事务所里，很快就察觉到办公室里诡异的氛围，大家都凑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压低声音讲话，她不管是打招呼还是问工作问题，都没人有心思回应。
邱冬娜再也坐不住了，匆匆的跑出门去，给顾飞打电话，却一直是占线。
而此时的顾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正一边往机场开，一边打电话：
“咱推心置腹的说，她能这样对我，有可能未来就会这样对你，天天打鸟让鹰啄了眼睛，我瞎，我认了，但我栽过的跟头，你还想再栽一遍吗？陈劲锋凭什么坐那个位置，他能力是不错，但他不牺牲奉献点什么，程帆扬就能这么快同意吗？你好好想想，你跟着这样的人，你能给她点什么？还是跟药渣一样，让人利用完了，就扔。我一个小时以后飞成都，你要同意，直接机场见。”
顾飞放下电话，手机除了邱冬娜的未接来电，还有一堆微信语音。
顾飞揉了揉鼻梁，强打精神，听邱冬娜的语音：
“所里好像都乱了，你跟程帆扬拆伙的事情，虽然没公布，但大家似乎也都知道了，各自选边站，像父母离婚一样。我不敢问帆扬总，到底怎么回事？”
顾飞回复说邱冬娜说明天再聊，今天他要飞趟成都，去实开总公司。回完之后，他又打开跟程帆扬的微信对话页面，给程帆扬发微信：我火力全开了，感受如何？刺不刺激？
很快程帆扬回复道：“你老了，手段温柔了不少。”
顾飞笑笑，自言自语：“老了是吧，程帆扬，你这是嫌我演得还不够真诚？！成，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真正实力。实开不用你让，我自己来取。”
顾飞到了机场后，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钱泽西和苏卓希一起从车上下来了。顾飞上前拥抱钱泽西，又拍了拍苏卓希的肩膀：
“老钱，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来。别的我也不多说，显得假，但我顾飞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兑现，我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要求，以后各凭本事说话。吴远呢？”
钱泽西答道：“我们商量了，他先留在所里，不然太明显。”
苏卓希有点忐忑的追问：“顾总，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你就要走了？”
顾飞脸上的表情十分镇定，假装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不突然，筹谋好久了，怎么说呢，我跟程帆扬工作风格差异太大，迟早要分，陈劲锋算是个催化剂吧，我早觉得这俩人不对劲，现在一看，这是要开夫妻店，那肯定不行。我年前就筹备自己建新所的事了，程帆扬要留我，我没同意。”
苏卓希点点头：“那成都实开那边……”
顾飞胸有成竹：“也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利益最大化，实开这个客户我是要定了，那边的老总、还有财务那边的王树，都是我老朋友，你们前边的工作不能白干，拿到项目奖金，再来我这里，位置给你们留着，咱们这次去，就是跟客户沟通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变化。”
苏卓希和钱泽西都点点头，跟顾飞一起往里。
顾飞安抚好这两人后，又装作去点咖啡的样子，跟张旭东打电话：
“顾飞跟张旭东通话：森林资本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先稳住他们，就说我们新所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我说什么也得把程帆扬的项目都弄过来 ……实开那边，我聊聊看……还能怎么办，跟实开那边说的是，主要团队都会跟我走。跟苏卓希钱泽西他们说的是，实开那边的人都是我的老关系。两头哄，两头骗，能行就行了，不行，也损失不了什么……我现在去成都……森林资本那边要来新所坐坐？行吧，我估计是想实地考察一下。不用拒绝，办公场地我想办法弄好，你尽量把时间约得晚一点，他们一来，保证让他们看到一个像样的事务所。”
顾飞放下电话，正好钱泽西看向他，顾飞立马调整出一个微笑，表示自己还在等咖啡。
非凡事务所的变动也传到了白友新父子俩的耳朵里，白友新心事重重，几次想跟白石初说话，白石初都假装没看见。
白友新终于开口：“最近，华兴实有不少人事变化？跟程帆扬她们审计的项目有关？”
白石初耸耸肩：“人事变化是有，对于华兴实这样的大公司来说，很正常吧。程帆扬他们在华兴实做审计你也一直知道啊，就融资嘛。”
白友新忧心忡忡：“我听到一点风言风语……你说，我是不是得提醒她一下。”
“都打听到你这了，应该不止一点风言风语吧。她跟陈劲锋那事儿对不对？两个人表面上公事公办，但说什么的都有，说非凡内部真正说了算的是陈劲锋。”白石初直接戳穿白友新，“爸，她这样对你，你怎么还惦记着帮她啊。离婚协议她都能一个标点一个标点的抠，审计这种专业的事情，她跟陈劲锋没准**就把业务讨论完了。”
白友新被激怒，让他闭嘴，父子俩对望，气氛十分尴尬。
非凡事务所里，同事们都已经走光了，邱冬娜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敲响了程帆扬办公室的门。
“帆扬总，我是冬娜，我能进来吗？”见里面人不答，她又继续说，“其他人都走了，我一直等你到现在。”
程帆扬终于出了声，让她进来。邱冬娜走进办公室，打开灯，却看到房间里一片凌乱，地上、桌上，乱七八糟地铺满了各种跟华兴实矿业有关的资料。邱冬娜脚上正踩到一页纸，她俯身要捡，程帆扬却说不用，都是垃圾。
邱冬娜犹豫着正要开口，程帆扬却先说：“你听到的传闻，都是真的，我和顾飞会拆伙，最近就会公布。”
邱冬娜有点不想相信：“这就是你的最终选择了吗？这样对顾飞……顾总，很不公平。”
程帆扬略带微笑看着邱冬娜：“你这是，在维护他？”
邱冬娜解释道：“我没有维护任何人，只是，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这不像你。帆扬总，你没遇到什么难处吗？”
程帆扬认真的想了想：“难处啊……从决定跟顾飞一起建立这家事务所，就每时每刻都有难处，每次解决这些问题，都像闯关做题，我曾经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可现在，怎么办呢？”
邱冬娜会错意了：“我觉得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沟通。我们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程帆扬欣赏看着邱冬娜：“我真是没看错你。”
邱冬娜以为自己挨夸了，有些意外，程帆扬却转变了话题：“你啊，确实没什么边界感，现在看来，跟你签保密协议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邱冬娜被噎的梗在当场，道完歉，正要离开，程帆扬却叫住她。程帆扬起身，打开自己上锁的文件柜，露出里面的各种少女漫画。
“你看漫画吗？这些你带回去看吧。”
邱冬娜不知如何接茬：“这？我带这些，我……”
程帆扬随意掏出一本，略带惋惜的翻了翻：“好多都绝版了。”
邱冬娜错愕，但还是顺着程帆扬的意思，用纸箱把她的漫画都给搬了回家。
邱冬娜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到顾飞了，顾飞终于给她发消息，要带她去看新事务所。
邱冬娜赶紧跑到公司楼下，顾飞正靠在车边等她。邱冬娜发现顾飞已经长出了胡茬，整个人显得很憔悴，车里也全是喝空的红牛罐子和咖啡杯。
邱冬娜心疼地打量着顾飞：“你瘦了好多。”
顾飞发动车子，一脸疲惫：“是啊，我最近忙了多少事，两个礼拜干了别人至少半年才能完成的工作。”
顾飞车子开得很猛，邱冬娜拉紧了副驾驶的扶手。这时后车对不按规矩乱开的顾飞狂按喇叭，顾飞灌下一大口咖啡，把杯子草草塞进杯座，按下窗户朝外吼：“你有本事你飞过来！”
邱冬娜看着这样的顾飞，十分担心他的状态。
顾飞一路飙车来到了新事务所，说是事务所，其实就是个工业风的大开间，里面落满了灰尘和垃圾。
顾飞给邱冬娜介绍：“这里，就是我的新事务所。下礼拜森林资本的人要跟我在新事务所开会，我花了三天时间敲定了这里，没时间装修了，准备打扫打扫，把名牌什么的都换上，直接进办公设备。之前是旧厂房改造的咖啡馆，后来倒闭了。”
邱冬娜四下看看，很怀疑：“这里，真的能办公吗？”
顾飞拉过一把椅子，满不在乎的用手擦了擦，让邱冬娜坐下：“怎么不能，那边备餐的地方，就当茶水间，下午工人来布置。储物室放档案，经理室给财务，几个隐秘点的小包厢就当会议室。其他地方，大家开放办公，反正大部分时候都在出差……”
顾飞说话间，不停给自己灌着红牛，喝空一罐，晃了晃扔掉，从兜里又掏出一罐打开。邱冬娜担心的看着顾飞，顾飞却满不在意地要她挑一个办公位置。
顾飞走到一处采光不错的地方：“我准备坐这，就那张桌子，直接搬过来做我的办公桌，我对面任何一个地方你随便挑，我抬眼就能看到你。”
邱冬娜担忧的站起来：“你多久没睡觉了？”
顾飞愣了一下，想了想：“上次睡觉是在去成都的飞机上。”
邱冬娜拿过顾飞手里的红牛，四下看了看，选中一张沙发，拿出纸巾擦拭：“别喝了，你该睡一会儿。”
顾飞叹了口气：“”我哪有时间睡觉啊，下午送货的要来，保洁、电工……都要来，我得盯着。”
邱冬娜拉着顾飞把他按在沙发里，把刚才顾飞给自己搬的椅子拖过来给顾飞垫脚：“你睡吧，我在呢，有事我会叫你。”
顾飞看着邱冬娜，最终点了点头，歪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 邱冬娜跟送办公电脑的指挥放置位置、指挥电工维修、搬运工交接、跟保洁布置任务，顾飞顿时心安了，沉沉睡了过去。
顾飞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打扫干净，颇有一些办公场所的样子。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房间里的变化，满眼都是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
邱冬娜从外面拎着刚买的水回来，递给顾飞一瓶，自己拧开一瓶坐在顾飞旁边，从兜里掏出一张明细表汇报：
“台式电脑30台，打印机2台都送来装好了，网络调试完成了，保洁自荐了要来给你的新办公室做长期保洁，我留了联系方式，如果需要你可以面试。”
顾飞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你什么时候过来工作？”
邱冬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
“别告诉你还在犹豫。现在也别跟我说什么因为想独立，想成为跟我并肩站立的人，所以暂时要撇清关系了。我真的……很需要帮助。”
邱冬娜坚定的看着顾飞：“我会来的，即便其他人都不来帮你，即便我只能帮你一点忙，我也会来的。等我交接完手头的工作，我就跟帆扬总说。”
顾飞笑了，点点头，满意的摸摸邱冬娜的头发，看看表：“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邱冬娜疑惑：“去哪？”
顾飞笑了：“吃饭，见见你未来的同事。”
顾飞开车带邱冬娜来到餐厅楼下，但邱冬娜不愿意跟他一起、以“老板娘”的身份出现在同事们面前，她要了包间号，让顾飞先上去。顾飞尊重邱冬娜的意思，先向电梯走去。
邱冬娜修整了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来到包间门口，她调整出一个笑容，推开了包厢的门，里面的场景让她有些意外，只见李楚宁、杨芸芸、苏卓希、钱泽西、吴远、张旭东等事务所里一大半的熟面孔都在里面，围着主座上的顾飞谈笑风生。
苏卓希先看发现了邱冬娜：“哎呀，小邱也来了，太好了太好了，顾总是把非凡的精兵强将都拉来了。”
李楚宁给邱冬娜腾出一个位置，邱冬娜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顾飞，顾飞微微向她点了点头。
顾飞见大家都落座了，开始说正事：“这次非凡的变动，虽然还没有公布，但我想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离开非凡，你们去哪里肯定都是被争夺的精英，但既然大家能信任我，愿意陪我一起另起炉灶共创新辉煌，我也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我给你们的承诺，会一一兑现。”
钱泽西端起酒杯：“为了共创辉煌！”
众人纷纷举杯，碰杯。
邱冬娜还处于游离状态，她轻声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
邱冬娜说完离席，苏卓希、李楚宁也跟着她一起出门去了洗手间。
三人在洗手间一起补妆，苏卓希试探地问：“小邱，你不会怪我吧？”
邱冬娜疑惑：“怪你？”
“你来的时间短，挪地方这种事，我跟老钱和吴远，也不好直跟你说，不知道你什么想法，现在你来了，就最好了，以后还是老搭档。” 苏卓希诉说着又看向李楚宁，“没想到你们今年刚进非凡的小姑娘，都挺有眼光的，人啊，除了要有本事，还要会站队。你一进来就跟着陈劲锋的，他那人，是不是有点那样？”
李楚宁笑了笑：“跟着陈总估计钱不会少拿，但学不到什么东西。所以我还是想过来。”
“他的本事你也用不上啊，你这个身家不需要搞定女老板，” 苏卓希说着又笑着问邱冬娜，“刚才一进门吓到了吧？我来得早，看到非凡的这些熟面孔一个个往里进，我都很意外。”
邱冬娜点点头：“是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支持顾总……”
苏卓希有些得意：“顾总有本事啊，八成你以后还是跟着我们项目组，做实开的审计。”
邱冬娜意外：“实开？那不是帆扬总的客户吗？”
“明年应该就是顾飞的客户了，帆扬总的这些客户，顾飞估计没摸到九成，也搞定了八成。这人，真是不服不行，有手腕有魄力有脑子。等顾飞一离开非凡，给程帆扬的就是一个空壳子，” 苏卓希努努嘴示意外面，“那一屋子人精，哪个是真为了公平正义啊，都是跟着有肉吃的大佬走。程帆扬还当她自己把顾飞踢了，我看啊，顾飞就给她留了非凡这个名，留了个办公室，根本就是她被扫地出门了。”
邱冬娜问苏卓希她们都准备什么时候辞职，苏卓希说等拿到实开的奖金再走，还叮嘱邱冬娜机灵点，不要让程帆扬看出来什么。
李楚宁耸耸肩：“我无所谓，明天后天，反正哪天走对于我那些叔叔伯伯，跟哪个所合作都是一样的，顾总这里挺好的，我会把他们都带到顾总这里。至于华兴实的项目奖金，给我就拿着，不给，我也不在乎。”
邱冬娜有些犹豫：“这样对帆扬总，不太好吧。”
苏卓希语气唏嘘：“我挺喜欢帆扬总的，但工作就是工作，大家都是要养家糊口吃饭的，顾总带走了所有客户、项目，我自认没那个能力，像当年顾总跟程帆扬一起创业那样，平地起高楼。”
苏卓希和李楚宁先出去了，邱冬娜一个人留在原地，还是有点没回过味来。
夜里，酒宴散了场，顾飞叫了个代驾，和邱冬娜坐在后排。顾飞笑得不可自抑，邱冬娜在一旁看着他，有点无奈：“有那么好笑吗？”
顾飞点头：“有。我猜了无数种你推门进来，看到原班人马的表情，还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意外。”
邱冬娜切了一声：“上一秒还在跟我卖惨，说自己不容易，我还挺心疼的，下一秒一看，你不但不惨，还很得意嘛。你们这样对程帆扬，好吗？”
顾飞想了想：“小犟，有些事，请你相信我，也相信程帆扬。相信她要跟我拆伙，相信她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
邱冬娜会错意，以为顾飞是在倒打一耙，讽刺程帆扬。
“我没有。你啊，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我最近为了摆平客户、办新事务所的各种事……觉没顾上睡，饭也没吃几顿。我不是卖惨，我是真惨。”顾飞使劲捏着自己的嘴角，“我这也不是笑，我这是终于吃了顿安生饭，嘴角抑制不住的弧度。”
邱冬娜有点心疼：“还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可以跟我说的，这些天，你在干什么、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什么都不跟我提……”
顾飞平静下来，解释道：“今晚之前，我确实也不知道我可以把事情完成到这个程度，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每天晚上给你打电话前，都是我最崩溃的时候，可听到你的声音，我又觉得没那么难了。就像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反而不会害怕向前了。”
顾飞靠在了邱冬娜的肩膀上，邱冬娜心疼地抱住了他。
顾飞到家后，给程帆扬打了个电话，虽然在笑，但语气落寞：
“今天很热闹，像我们庆祝非凡开业那天，可惜你不在。”
程帆扬微笑着答道：“最近辛苦你了。”
程帆扬仍然不肯告诉顾飞原因，她挂断了电话，坐进了陈劲锋的车里，问陈劲锋找自己有什么事。
陈劲锋显得很慌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搞什么，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让顾飞走呢？事务所这么大变动，会让人怀疑的。”
程帆扬语气波澜不惊：“他留在这里，你当他会放过你我吗？况且，我跟他的合作本来就不是非常合适，他走是迟早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陈劲锋担忧：“他背着你在做什么手脚，你也一点不知道？！他联系了多少事务所的人，要带走谁，你都不阻止一下？！现在所里人心浮动。程帆扬，我警告你，你别背着我搞小手段。”
程帆扬摇摇头：“我不想节外生枝，要走的，就让他们走，留着也人心浮动，节外生枝。人可以再招。”
陈劲锋被程帆扬说服了，但还在挣扎：“你要相信我，那件事，只要你配合，天衣无缝。”
程帆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事已至此，无论从什么角度说，我都当然只能相信你，但顾飞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劲锋想了想，彻底被说服：“也是，谁是他的自己人他两肋插刀，你打他两拳他都先心疼你手。一旦与他为敌，他就是个定时炸弹，疯起来自己都炸，跟你同归于尽。他走就走吧，带走的人也无所谓了，有华兴实这颗大树，咱们也饿不死。对了，他那办公室，我要了。”
程帆扬微笑着点点头，下了车。陈劲锋连告别也没说，直接开车离去。陈劲锋的车开走后，程帆扬卸下力一般，舒了一口气，她松开紧握的拳头，手心已经被自己掐出了泛白的指甲痕。
自从事务所变动以来，邱冬娜就成了非凡办公室里唯一一个还在认真工作的人。自打那天在饭桌上见到确定要离职的人之后，邱冬娜再看到他们跟程帆扬谈笑风生，就觉得十分别扭、难受。邱冬娜眼看着程帆扬被蒙在鼓励，觉得她好可怜，这种愧疚让邱冬娜已经快装不下去了。
旁人都在盘算着怎么在离职前拿到最多的钱、休到最多的假，李楚宁心里却还有些别的事。她在华兴实项目待了这么久，很清楚这次审计是有问题的，她留心收集了很多材料，却又不知道能交给谁。想来想去，她约了白石初见面，白石初一听她手里有程帆扬的把柄，二话不说就出来了。
白石初的车停在僻静的角落，李楚宁直接上车坐进副驾驶、戴上墨镜，把遮光板也调下来遮挡自己。
“你胆子真大，开着车就敢来非凡，不怕程帆扬看见？
白石初无所谓：“她不认识这车，我刚换的。东西呢？”
李楚宁看着白石初，再一次确认：“我凭什么信你？你爸和她已经要离婚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大动力。”
“你是为了自保，我呢，是为了主动出击，你留着那些东西也没用，不如给我。而且，我知道你看不过这种事儿，你自己又懒得再掺和，还不如交给我。”白石初笑了笑，“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她等着我妈死，鸠占鹊巢，我出了国，她就逼着我爸生孩子，想把我彻底撵出家门。之前我太傻了，觉得自己躲了就没事了，结果对方得寸进尺。如果我不回来，我爸还不知道要被她骗多久。”
李楚宁怔住了：“我还以为你是为爱回来的，现在看来，也未必。”
白石初冷哼了一声：“饭得一口口吃。我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可以相信我了吧，虽然我目的不如你高尚，但只有我，能实现你的正义理想。”
李楚宁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交给白石初。白石初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些翻拍出来的电脑屏幕上的金属冶炼产品出库单、入库单。白石初看的一头雾水，不敢相信凭借这些就能整垮程帆扬。
李楚宁不屑：“你看不懂当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了，我们出具的审计调整，调增了华兴实主营业务收入和应收账款，而这些虚假的出库单和入库单、管理层会议纪要，是作为佐证出现的，只是，这些佐证是凭空出现的，没有任何外部支持性文件。”
白石初疑惑：“虚假的？我能不能这么理解，华兴实靠卖这些单子上的矿产盈利，从纸面上看，确实赚钱了，但实际上，这些矿产根本不存在。你们审计本来该审计出这些问题，但陈劲锋和程帆扬居然签字，证明了这些盈利是真实的。”
李楚宁点点头：“对，你可以这么粗劣的理解。”
白石初疑惑：“我不是质疑你，这么关键的东西，陈劲锋怎么会让你接触到？”
李楚宁鄙夷的笑了笑：“他当然不会让我接触到，但我只要怀疑，就会调查。”
李楚宁准备下车，临走前叮嘱白石初：“我没见过你。”
白石初点点头，李楚宁不再多说，直接下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