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您慢点,慢点儿。快到园子了。”司空扶着喝的晕晕乎乎的覃斯厉往寤园走,接连不断的敬酒喝酒,此时走路也是摇摇晃晃重心不稳。

只是一进寤园,覃斯厉先是向身后扫了几眼,然后就挺直了身子如正常人一般。

“侯爷,您这…您没喝醉啊。”司空惊讶道。

“想灌醉你侯爷我的还没出生呢。就那几个人浅浅几杯,陪他们玩玩。”

此时二人进到院里,探风的小一看见侯爷,立马学了几声鸟叫,内院的小九耳朵最尖,一听声音立马让莲姑收拾摊子,这些牌本就是撒在一张布上,一瞬间就收起来,自然藏的地儿也早就准备好了。

此时覃斯厉和司空走进来,大家各归其位站好,只是莲姑还不忘悄悄的给小六说,“明日姑姑教你新花样,保准比今天的好玩。”

小六心里虽兴奋,可侯爷回来了,连应都没敢应一声儿,莲姑也看出来,这侯府规矩严,便也不再说话。

“侯爷,小的打听过,少夫人喜欢梅花,要是少夫人仔细看看卧房里的那些蜡烛,肯定能看出那摆出来的样子,多美的一朵腊梅。”司空兴奋的说着。

“还是你小子用心,回头想要什么,赏你。”覃斯厉信步走着,面上平和,可心里却高兴。

“不用不用,小的这样是应该的。再说了,也是侯爷您的主意好,新婚夜您这么用心,我敢肯定,少夫人一定得激动死。作您的夫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还受你这样宠爱,这不羡煞樊都城里所有其他女人。”

覃斯厉不再说话,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虽说这几杯酒对覃斯厉不算什么,可脸色还是有些微红,不过并不碍事。

只是当两人走近些,他们同时惊讶的发现,本来亮堂堂的屋里现在一片漆黑,只剩下两三点光亮。

“这…这怎么回事?全灭了?”覃斯厉的脸瞬间垮下来,司空见不对劲,忙把旁边的小六唤过来,问道,“小六,你们没点蜡烛吗?这可是侯爷特意…”

“司空…”覃斯厉自己生闷气,却不想让人说出来。

小六回头一看,也是吓了一跳,赶忙跪下说道,“侯爷这屋子的蜡烛原先是亮着的,奴婢们都精心一个个点着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一跪倒把旁边的莲姑和依桃吓了一跳,一番挣扎后,还是随大家跪下。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覃斯厉心里清楚。这几个丫头办事是最利落细心的,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么重要的事,自然不敢有差池。

众人下去,覃斯厉这才进了屋,没有他想的洞房花烛,也没有娇羞新妇,更没什么等候君归,他看见的只是沈云笙趴在床边的月牙桌案上奋笔疾书。

“咳咳…”她连身后的开门声和脚步声都没听见,覃斯厉已经站在其后,咳嗽了两声。

这两声倒把沈云笙吓的一激灵,她最讨厌在自己写东西的时候被别人打扰,可当一看见覃斯厉,就瞬间没了脾气。

沈云笙这才反应过来,今晚这是在侯府了,而不是在沈家。

她赶紧放了笔,随后又把桌上的纸卷收了下,“大…大人,学生…我…我在等您。”沈云笙忽然把教习嬷嬷教的那一套忘得一干二净。

“你就是这么等的?自己就把盖头掀开了?”覃斯厉明显的脸一沉,满脸写着不高兴,他又回身看了一圈屋子,“这蜡烛…”

“我吹的!”沈云笙完全不明所以,回答的骄傲满满,“蜡烛是我吹的,大人不必怪罪小六她们,她们只是替您高兴,点了好多蜡烛,我都吹灭了,您就不会觉得晃眼了!”

“沈云笙…你…故意的吧”覃斯厉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走到床边坐下。

只是沈云笙还是感觉不到他在生气,“怎么会!大人,床铺我也给您铺好了,您睡**,我睡那个躺椅上,您看,我也都铺好了。”

覃斯厉气的要死,他捂着心肺,心痛。

“大人您怎么了?您放心,不用您怜香惜玉,我就睡那可以了,您每日里忙碌,要是嫌我碍事,我也可以搬到书房。只是今天新婚第一夜,我也是替大人想好了,咱们就将就一夜,后面的我再想办法。”说着,沈云笙还特别得意的凑过去,神秘兮兮道,“绝对不败坏大人的名声。也不会让旁人知道。”

覃斯厉心绞痛,他觉得再多听一句都会让自己瞬间气短而亡,于是十分任性的扯过被子,“熄蜡烛,睡觉。”说完就径自去了沈云笙事先为自己铺好的躺椅上。

沈云笙还想再说什么,“大人…”

“闭嘴。”

——

过了几日休息,说是休息,其实一日一日又是事情忙不完。覃斯厉照常去宫里,内监说皇上在太液池那边,覃斯厉便过去。

“你来了,瞧瞧朕养的鱼,又大又肥。”说着,皇上又撒了一把鱼食儿进去,只见湖里的锦鲤迅速围了上来,湖面瞬间一片红橘颜色。

“皇上养的鱼是大,若要臣养,恐怕是难。”覃斯厉不咸不淡的说着。

皇上一听这人口气不对,回头看了他一眼,感觉有些疲惫,“怎么,洞房花烛夜,这几日没睡好啊。”

这一说倒让覃斯厉有些不好意思,他无奈的笑了笑,“让皇上见笑了。”此时左玉也拿了一把鱼食儿给覃斯厉,皇上准许他喂着。

“你们都退下吧。”皇上吩咐道,并没有抬头,只是神色严峻了些许,“杀了鬼面人,发现那个奸细你立了大功,只是这事儿说不得,不过朕都记在心里。现如今也逼急了重华宫那边。”

覃斯厉捏了鱼食一点点撒进去,他本不擅长这个,心也不在这上面,自然也没有鱼儿都簇拥过来哄抢的景象。“皇上是说选幽州布政使一事?”

皇上点点头,“幽州布政使朕心里原本有人,王启卓,这人为官正直,虽也是宣社一员,可自早些年一直是跟着谷老,心思还算纯正,这几年让他管户部倒也算勤恳,朕信得过。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敢想敢做,是个硬茬子,就算到了幽州那边还有魏钺在,一文一武,总能把这块硬板子给朕咬下来。”

覃斯厉点点头,“的确,卑职知道王大人,有勇有谋,这几年他虽遭阁老打压,可却浑然不怕,幽州大旱,各个番地收成也不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拿出银子赈灾,可见是个正直的。”

“可事情就在这儿。”皇上脸色一沉,“太后那边伙同宣社裴老一派的官员一致推举葛冒郝过去,哼,谁都知道那葛冒郝是太后的狗腿子,这几年没少暗地里替太后办事,朕看不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还不算,你猜怎么着,就连后宫里也有人开始按耐不住动手脚,想干预朕的朝政。”

“太后也是心急了。樊都城里没了和幽州的联系,这上面自然是要出力,若是王大人去幽州,那无疑是对他们雪上加霜。”

“加不加的倒是其次,只是这一场争斗总是要来,幽王现如今美其名曰被突厥羁绊着,可朕让左玉打听着,这边的事他也一刻没有放松。而且朕得到线报,幽王以这次和突厥打仗为由,私自扩张幽北军,还私制军械。”

“那皇上要怎么办?”话说道此处,已经非常明了,二人皆已明白。

“朕本想让你直接除掉葛冒郝,又觉得这太明显,没了葛冒郝,还有别人。与其这么耗着,不过你先帮朕去打探,一个是这樊都城里和太后走得近的是否还有幽州的奸细,再一个,就是去摸清幽王的底细。”

“是。”覃斯厉想也没想就应是。

“你也不忙,才成婚,朕可不想惹人埋怨,你派人去幽州即可,并不用亲自去。”

——

出了宫门,覃斯厉有些心烦,太后和皇上的两方对峙就要越来越激烈,大戏也要登场,只是还不知自己能不能平安度过。不过覃斯厉一直就是过一天是一天,脑子别在裤腰带上,怎么都行。

他回到侯府,还没进园子就因为昨天的事生闷气,可这气又没发跟别人提,于是这几日回来都没个好脸。

“少夫人呢?”覃斯厉问道。

只见小六怯怯的摇摇头,“少夫人早晨出去了,说了不在家用晚饭,估计要晚点儿回来。”

这个沈云笙,真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