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审问,也应该猜到她是萧家的人。

庄思颜多少有些唏嘘的,问叶元裴:“当年萧贵人死了,我记皇上也没怪萧家,她怎么……”

叶元裴回了她一个白眼:“这事你别问我,回去问你老公吧,他当年办了什么好事,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不回去都不行呀,现在外面地事已经闹腾地很大了,庄思颜因为这事一夜都未回宫,再拖下去,凌天成可能会亲自出来找他。

她回去的时候,正好又是早朝时间,便直往南辰门而去。

一众老臣在南辰门打地铺了两个晚上,虽然吃着宫里地御宴,可身体和心灵上应该还是受一些打击地,所以这天早朝地情况,跟以前大不相同。

他们终于不提足了精神吵嘴,也不再想跟凌天成分辩什么,一个个垂头耷脑,无精打彩。

不像是上朝,很像是奔丧。

庄思颜去了后殿,在那儿等凌天成。

片刻后,凌天成便进来了。

庄思颜往外面看一眼:“怎么回事,今天散朝这么早?”

“坐在那儿也是无用,不过是多看一会儿他们的脸而已,倒不如回来看你。”他应。

随后才记后帐:“昨晚没回宫。”

庄思颜赶紧说:“对对对,是有急事,我们在南城门集市抓人了,老路应该回来跟你说了吧。”

“说了,那人抓的怎样?”

庄思颜把昨晚发生的事,简要跟他说了一遍,最后提到萧贵人的妹妹。

这个是后来叶元裴推算出来的,因为他们地那人审问了半天,她半句话也不说。

凌天成倒是云淡风轻,听完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说:“萧富林当年烂用职权,贪污受贿,不知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的手里,死不足惜。”

“原来他们家真的也灭门了……”

凌天成这才抬头看她,眼神有些幽深:“并未灭门,只是砍了他的头,族中涉案之人收押牢中,不然你以为那小丫头为何能活着。”

也是这么个理,不过漏网之鱼总是有的,庄思颜原先认为是把萧萱的境遇是像庄思慧那样的。

果然找了他问,万事皆了然,可对眼下的事件却没有任何益处。

萧萱不开口,他们就算严刑逼供,也问不出多少东西来。

如果不是敌对,庄思颜其实很佩服这群人,一个个都嘴硬的要死。

他们现在抓了不少人,除去那些原本就一无所知的,总还是有些知道一些什么,可基本每个都什么也不说。

这是目前庄思颜和叶元裴最愁的事情,尤其是萧萱那里。

她是继阿康之后,最接近幕后主谋的人,如果她那里能撬开口子,那势必他们就离主谋更近一步。

“哎,还真是奇怪,你说这个幕后的人,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汤,一个个誓死效忠。”庄思颜感叹。

凌天成却说:“并非灌什么迷汤 ,只是抓住了他们的弱点而已。”

“对,你说的对,可我们现在就败在这个弱点上,明明已经抓了那么多人,却与最后那个好像还隔着很远。”

凌天成摇头:“并不远,可能就一步之遥而已。”

庄思颜看他,从他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不过,他话都这么说了,肯定也是有了不同的看法,或者想法。

在这种问题上,庄思颜一向是不耻下问的。

“皇上,有话你就直说呗,你看我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你,巴巴从外面回来,把什么都告诉你,怎么看着你还有藏私呢!”

凌天成本来正在想事情,突然听她这么说,便挑了一下眉尖问:“你带回什么好事了?”

庄思颜瞠目:“昨晚我们大获全胜,还抓到了萧萱,这不是好事吗?”

凌天成摇头:“对我来说,这是迟早的事,而且抓到她还多了更多烦恼,又怎能算得上是好事呢?”

庄思颜:“……”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说好的明君呢?说好的一心为民呢?亏她昨晚还一边嘴上骂他,一边在心里给他平反,这一回来可算是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对于庄思颜的愕然,凌天成只是笑笑。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腕,轻轻一用力,便把人拉到近前,贴着自己的胸口,头微微一低,便亲到了庄思颜的额头上。

声音也从头顶传过来:“最近忙着忙那,许久都没跟你亲近了。”

庄思颜怔了一下。

是吗?他们很久没有亲近了吗?

用力想了想,两人最近好像是都比较忙,尤其是庄思颜,虽然出宫的时间不多,但是宫里那两个小家伙,每天却吵的她脑袋大,根本没有心思去跟凌天成亲近。

以前要是碰到这种时候,她还会自觉发现,然后思考一下,他们的感觉是否该增进了。

现在倒好,干脆都忘到九霄云外,若不是凌天成提醒她,怕是到现在也想不起来。

这么一想,反而觉得有些内疚。

她伸开双手,环在他腰间,头就贴在他的胸口处,轻声说:“等这件事忙完了,会好好补偿你的。”

头顶的声音问:“怎么补偿?”

庄思颜:“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凌天成把她的脸勾起来,嘴角勾起,眼里带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那时,就把小小给奶娘宫女们带, 你住到正殿里来,我们可以互补偿。”

庄思颜:“……”

明明是好好一句话,经过他这么加重音调一说,莫名就污了起来。

不过,她却是爱听的,哈哈哈。

南辰门的大臣们,还成堆在那儿等着,外面的叶元裴也在心急火燎,不知如何下手。

所以他们两个也不过腻歪了片刻,便又去忙正经的事情。

凌天成牵着她的手,一直把她带到离轩殿不远的凌霜阁门口。

庄思颜莫名其妙:“来这儿做什么?”

旁边的男人说:“记得萧贵人在宫里时,她这个妹妹也来过,当时因为她自己不受宠,似乎还想把萧萱也送到龙榻上去。”

庄思颜的眼睛犹地睁大了:“不是吧?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凌天成斜了她一眼:“你那时哪有心思关注我的事,小脑袋瓜里整天转着的,就是怎么从宫里弄到银子,再把银子运出去,自己再出宫。”

庄思颜:“……”

她低下了头,因为凌天成说的是真的。

她那个时候连收拾渣妃的心思都没有,因为觉得这些人跟自己关系不大,她是要出宫的人,跟她们也见不了几面,何必为敌?

要不是萧贵人一直找她麻烦,她根本就不会理她的。

现在被凌天成拿出来说,还带着些微的忧怨,反而弄的好像自己从一开始就辜负了他的深情似的。

“好了,都是我不好,不过这事也不能全赖我,你那个时候那么凶,动不动就又打又杀的,谁看了不害怕,既然那么害怕,谁还敢留在宫里?说来说去,还是你的错。”

凌天成看她仰着小脸狡辩,也只是摇头笑笑,牵着她的手却抓了更紧了。

幸好,她没走,一直在,一直陪着自己。

凌霜阁后来被庄思颜住过一段时间,就是叶大将军夫人有身孕,叶元裴又不在京中时,她们二人便一齐搬到了这里来。

过去经萧贵人烧坏的东西大部分都清理了,换上了新的东西,已经找不到过去的一点痕迹。

但是那段过往,对某些人来说,却并不会因为东西的不在,就跟着过去,比如萧萱。

凌天成把庄思颜往这儿一带,又说了先前那番话,她心里便豁然开朗。

“皇上,你不会是想把萧萱弄到这儿来吧?”

对于她的聪明,凌天成一向引以为傲,便笑着问她:“怎样?”

“啊?想不到啊皇上,你竟然是这种人,事隔多年,她姐姐都不在了,你却还想纳他为妃,凌轩你太让我失望了……唔唔……”

庄思颜指控。

凌天成却不说话,含笑看着她演了一段苦情戏,然后才道:“把人关到这里面,给她看她姐姐的东西,说当年的事情,应该比用刑更管用。”

庄思颜收了戏精,跟着打了个寒颤。

把一个人放在她过去的痛苦里,放在那种无法挽回的过去里,还要不断拿东西去刺激她,说那些事情给她听。

这果真是比任何刑罚都重,这种是攻心中的战斗机,是可以把一个人的心内折磨到崩溃,也会把她的防范彻底推毁。

但凡有一点办法,庄思颜绝对不想用这种方法。

然而他们现在毫无他法,而那幕后的人,不但把自己藏的很好,似乎也早料定了,这些人他派出来的死士,并不会泄漏他,所以他嚣张之极。

凌天成对跟在身后的李福说:“你去内务府查一查,把当年萧贵人用过的东西清点出来,能找到多少就拿来多少。”

李福领命出去。

庄思颜还站在凌霜阁的院子里发愣。

凌天成走近,用手圈住她道:“走吧,回轩殿好好休息,这边的事我让别人去办。”

庄思颜抬头问他:“你说她进了这里,会不会歇斯底里,把自己整疯?”

凌天成淡淡地说:“她现在已经是这样子,疯狂地做些没有意义的事。”

也对,萧萱已经被支配着她的人洗脑,满腔都是仇恨,她虽然年龄还是小姑娘,心理上却已经苍老,除了复仇,她的世界再无其它。

别说凌天成不可能死到她的手里,就算真死了,她也很难再回到过去。

人的一生,很多经历,都是只有一次的,很多路也是没有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