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琢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她没有说话,只觉得有些恼。

沈容玉骗了她很久,她被骗的时候, 在他眼中一定会很愚蠢吧?

季青琢想到自己傻傻塞给他的钱,还是自己总是花不完的零用钱。

她将自己的袖子从沈容玉手中抽了出去,往外走。

沈容玉追了上去,在教师门口附近追上了季青琢, 现在是下课时间,教室附近人很多。

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此时已经有同学注意到这里了, 季青琢的脸瞬间变红了。

她已经有些生气了,沈容玉只能松开她的手。

“班长, 你拉季青琢手干嘛,不是……你们这是吵架了吗?”体育委员拿着自己的刚接好热水的保温杯走进来。

季青琢往外跑, 沈容玉在外面追,一直追到了办公室外面。

她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就把办公室门关上了, 此时的班主任正在批改作业,看见季青琢走进来,有些惊讶。

“青琢,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班主任放下批改的红笔问她。

“老师, 我要换座位。”季青琢的声音很小, 面对老师, 她觉得自己换座位的理由着实有些幼稚。

“嗯?你不跟沈容玉坐了吗, 你不是跟他关系很好吗?”班主任想起之前班长同学的告状。

“嗯……就是……我自己想换的。”季青琢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们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就原谅一下沈容玉, 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班主任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们闹脾气,影响到学习就不好了。

季青琢听完心想,沈容玉可坏了,他哪里是什么好学生。

“李老师,他……”季青琢死活在老师面前说不出沈容玉的坏话来,就这么和老师打小报告,她会觉得自己很小心眼。

沈容玉要真的骗她钱了,她还可以告状一下,但人家一点钱没骗到,上次她塞给他的补习费,都被他夹在练习册里了,她回去之后就翻找出来看到了。

季青琢不知道沈容玉图什么,但她知道沈容玉一肚子坏水。

她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的,他那么坏,领着看不见的她走到学校后山。

季青琢这边纠结了很久,班主任半天没听到季青琢要说沈容玉哪里不好。

她正待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季青琢,或者问出些什么来的时候,季青琢先开口了。

“老师,他具体怎么样,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想换座位,老师可以答应我这个请求吗?”季青琢还是坚持要换座位。

“嗯,既然青琢你说要换的话,那今天下午班会我就给你安排,好吗?”班主任也很好说话,既然调解不成,干脆还是给季青琢换了。

“好,谢谢老师。”季青琢对着老师点了点头。

她拉开办公室门,便看到沈容玉站在门外。

“你和老师说什么了?”沈容玉问了她一声。

季青琢低着头,径直往教室走,她没和沈容玉搭话。

“季青琢,你要我怎么道歉呢?”沈容玉在上课铃响起之前,还在试图与季青琢说话。

季青琢侧过头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或许是因为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在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她忽然又看不到了。

季青琢不想表现出自己看不见了,她继续听着老师的讲的课,往笔记本上记课堂笔记。

沈容玉本来是在听课的,但他会找机会偷偷看季青琢,他注意到季青琢记的笔记已经串行了,她看不见,原本工整的笔记也变得歪七扭八。

他碰了一下季青琢的笔记本,但季青琢很快就察觉了,她用手肘把她的笔记本压着,不让他看。

沈容玉第一次有些心慌,下午就是班会课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结束,季青琢等到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她今天可能不能留在学校午休了,如果下午还没好的话,可能就要请假。

她看不见,要使用手机,就要用手机的语音功能,只能等班上的同学先离开。

沈容玉没走,他一直留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

季青琢看不见的时候,听力特别好,她清楚地听到沈容玉说了些什么。

“好吧,我承认,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很想骗你,毕竟你那么好骗。”

“但是后来,我只是找借口和你一起而已。”

“我会为了要骗你,一个月被你喂胖五斤吗?”

季青琢一边给自己的手机解锁,一边小声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我是。”

沈容玉直接将她打算给家长按下通话键的手腕握住了:“所以,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这个谎言。”

“我不跟你坐了。”季青琢小声说道。

“我给你记笔记了,最后一节课。”沈容玉说。

“我没——”季青琢想说自己没有看不见,她不想让沈容玉帮自己忙。

但是她不会说谎,所以这句话卡住了。

“我回家。”季青琢握着手机的手动了动。

季青琢沉默了,她抿着唇,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办,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傻。

“你为什么骗我?”季青琢轻声问道,她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沈容玉看着她无神的双眸,许久之后,他才低声说道:“《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不是在歌颂钢铁般的意志。”

“它是肖邦写给初恋情人的钢琴曲。”他说,低沉的嗓音如微风般拂过季青琢耳侧。

季青琢握着手机的手僵住了,此时他握着她的手格外灼烫,沈容玉盯着她,漂亮的桃花眸微垂,面颊已然红了。

这一回,轮到季青琢说不出话来了,她咬着自己的唇,把沈容玉的手挣脱开。

“我听不——”懂。她的话语又戛然而止,因为方才她的脑袋转了个弯,又听懂了。

“沈容玉你……”季青琢的声音低了很多。

“只是想要和你,多相处一会儿。”沈容玉看着她说道。

季青琢羞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不要说了。”

“我不知道,除了用这样的借口,还能用什么样的方法接近你。”沈容玉轻叹一口气。

“沈容玉——”季青琢觉得自己的脑袋烫得要爆炸了,她将脑袋埋在自己交叠的双臂间,闷闷唤了他一声,阻止他继续说话。

“所以?”沈容玉靠她近了一点。

“你不要过来。”感觉到他气息的靠近,季青琢赶紧说。

沈容玉又离远了一点,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听话。

“你要如何呢?打我的话也不是不行。”他说。

“我不会做这种事!”季青琢轻声说。

“我要去吃饭了。”她站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拍自己红透了的面颊。

“我带你去。”沈容玉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知道路。”季青琢试图甩开他的手。

沈容玉抓住了,没有放开,因为他们现在正在下楼。

在走到楼底的时候,步子忽然顿住了。

“你不是骗我的吧?”她忽然问道。

沈容玉知道她问的是哪一句话,他忽地轻笑出声:“不是骗你的。”

沈容玉追上她:“下午还要换座位吗?”

“换。”季青琢斩钉截铁说道。

“你这样,我更要换了。”季青琢的声音很轻。

“你讨厌我吗?”沈容玉问她。

季青琢沉默了。

“你不喜欢和我坐在一起吗?”他继续得寸进尺地问。

季青琢继续沉默。

有的时候,她真的恨死了自己的诚实。

季青琢为了报复沈容玉,点了很多样肥肉充盈的菜。

“吃。”她将餐盘推到他面前。

“季青琢,你真的要胖死我?”沈容玉夹了一块五花肉送入口中,一边嚼一边说道。

“沈容玉,你活该。”季青琢的语气终究还是硬不起来。

“我不跟你坐了。”回去的时候,她还在对他说这件事,“这是我原谅你的代价。”

沈容玉只能举手投降:“好好好。”

下午第一节课,季青琢的眼睛还没恢复过来,沈容玉给她记了一节课的笔记,下课之后,他给了倒了杯热水喝,她喝了一点,心情平静了些,这才能看见了。

一睁眼,眼前又是沈容玉的那张脸,季青琢侧过头去,不想看他。

沈容玉又开始凑在她身边问:“什么时候可以换回来?”

“不换。”季青琢收拾自己课桌上的物品。

班会课上,班主任果然给季青琢调换了位置,鉴于班上没有其他空位了,所以季青琢和体育委员换了位置,现在她的同桌是语文课代表。

语文课代表是个脾气很好的女孩子,她对季青琢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并且小声对她说:“李老师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了,你看不见的话,我可以帮你记笔记。”

“谢谢……”季青琢小声应道。

她这边很和谐,倒是沈容玉那边有些鸡飞狗跳,体育委员换过去的时候,面上尽是痛苦之色。

下课的时候,他特意跑了回来求季青琢:“季青琢,算我求你的,要不你还是坐回去吧,我真的不想跟沈容玉坐一起,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吵架了,有什么锅都算我的,好吗?”

“你自己去找老师。”季青琢低头在做考卷。

沈容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体育委员身后,把他拽开了:“不要跟她说话。”

“沈容玉,你怎么这么小气,你是不是人,你们吵架,折磨我是吧?”体育委员的抱怨声很崩溃。

放学的时候,季青琢是自己一个人走出学校的。

在她等车的时候,又是一辆熟悉的自行车出现在她面前。

沈容玉看着她,又撩了一下车铃。

季青琢转过身去,不看她。

“你等的班车来了。”沈容玉说。

季青琢马上转过身来,她等得班车根本没来。

“你又骗我?!”季青琢本来气恼值就是蓄满的,现在更气了。

“上来吧。”沈容玉拍了一下自己的自行车后座。

“我的自行车四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买的,现在载你一程,不要钱。”沈容玉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季青琢没动。

“倒贴,倒贴好吗!”他看着季青琢那双明显还含着残余怒气的眼眸,又改口了。

季青琢握住了自己的书包带子,她想了想,还是坐到了沈容玉的自行车后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