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飞宇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呐,就被林毛球拉跑了。
“诶!诶!师姐,你带我去哪?不要师兄了?”郭飞宇边跑边磕磕巴巴的问林毛球。
林毛球扭头一看,黄建飞没有追过来。
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毛球也懒得装傻子,直接就说:“你傻呀,整条街的铺子都是他的,这便宜不贪白不贪。”
郭飞宇有些犹豫的说:“这不好吧,毕竟师兄他们一家对我们这么好。”
林毛球停了下来,拍了一下他的头说:“就是因为对我们这么好,所以钱我们应该放心花,东西随便拿,他们会很高兴的。”
郭飞宇彻底被林毛球的厚脸皮给惊呆了,但还觉得她说的却还很有道理。
林毛球先是带着他冲进了一个糕点铺,然后是蜜饯铺,老板让她结账时,她留下一句话就跑了:
“记账,黄建飞的妹妹。”
郭飞宇清楚的看到在店老板惊讶的眼神中,毛球带着他离开了。
人走后,店老板在小声的嘟囔:“黄建飞是谁?他的妹妹又是谁?”
哎呀,他一拍脑门,又要自掏腰包贴补亏空了。
郭飞宇跟着林毛球逛了好几个店铺,发现她首饰衣服的一眼都不看,吃的倒是拎了几大包。
林毛球带着郭飞宇在每个店铺都留下了同样的一句话。
“记账,黄建飞的妹妹。”
郭飞宇跟着林毛球,他的眼神逐渐从清亮变得有点哀怨,然后是怨恨。
因为那几个大包吃食都在他的肩上,倒也不是重,他一个习武之人,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是他一个大男人,跟在女人后面,肩上还扛了这几大包,恕他脸皮薄,他实在是有点抬不起头,并且林毛球貌似还在搜寻着……
林毛球倒是丝毫都不觉得,走在他面前神清气爽的,喜笑颜开的,看什么都兴致勃勃的样子。
他们又路过一个店铺时,毛球刚准备进去,就发现走不动了,她的衣领子被揪了起来。
林毛球头也不扭不耐烦的说:“郭飞宇,你是不是皮痒了!”
“不是。”郭飞宇在距离她几尺的地方摆了摆头。
这两个字【不是】传到毛球的耳朵里,听着不像是从她身后传来的,还有点远。
如果郭飞宇不在她身边,那现在揪着她的人是谁?
林毛球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她给吓坏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
余金侨看了看林毛球,又看了看躲在一旁的郭飞宇说:“我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得把店铺给搬空了!”
林毛球在心里怒骂道:不是吧,我才拿了这么一点东西,大师兄就去告状了?
林毛球有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抬头,声音压的很低说:“可这店铺都是我干爹娘开的,我第一次来,想每一样都尝尝,这也没错吧!”
余金侨一张脸黑的铁青说:“你知不知道,你留下一句话就走,店家也不知道你是谁,都跑到黄府找黄老爷去了。”
毛球一脸惊讶的啊了一声。
“店铺难道不是黄家开的吗?”
余金侨扶额无语。
“是黄家开的,但是他们不知道你是黄家的人,他们以为遇上了强盗,纷纷去告诉了黄老爷,说店铺被打劫了。”
林毛球听到这里才幡然醒悟,都怪她,黄建飞许久没来家了,别人都把他给忘了,她应该报黄正建的名字的。
再看看师父头上的汗,想必是一听到店老板说,有一个貌美女子,洗劫了店铺,他就猜到了是她,所以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毛球一脸认错的表情说道:“对不起,师父,都怪我,都怪我把他们不认识黄建飞这件事给忘了,我应该报干爹黄正建的名字的。”
郭飞宇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他原以为林毛球装一个8岁的痴儿会很辛苦。
他以为她说话定是处处小心,处处防备,处处伪装。
今日一见,让他的世界都崩塌了,实在是叹为观止。
她哪里是小心翼翼的讨生活,她哪里是步步都走在针尖上。
她分明是放飞自我,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想做什么便做了,想干什么就干了。
郭飞宇看着林毛球的呆愣模样,心里不免在想:难道这就是真实的柴婧吗?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女孩?
余金侨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看到郭飞宇肩上的那几大包就气更大了。
余金侨压抑着脾气问:“黄建飞呐?”
郭飞宇正准备开口,就被林毛球抢先先说了:“师兄刚才和我们一起在墙角里吃冰糖葫芦,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余金侨差点气的一口气上不来。
“你们把你大师兄给丢了?”
郭飞宇听着这句话怎么有点怪怪的。
难道不是大师兄把他们两个给丢了?
林毛球不明白余金侨气从何来。
“师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也用同样的办法找到大师兄不就行了,气什么。”
问的好,余金侨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给你师兄传字符。”
“是。”
林毛球在空中写道:
大师兄,速来刚才吃冰糖葫芦的地方。
坐在酒楼中正在看人跳舞的黄建飞面前出现了一道字符。
大师兄,速来刚才吃冰糖葫芦的地方。
“嘁,我才不去呐!”说罢,黄建飞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塞进了嘴里,还喝了一口小酒,十分悠闲惬意。
黄府,崔素珍一个人在房里坐着,桌子上还摆放了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桃花,是她刚刚剪的。
崔素珍伸出了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托着腮,有点黯然神伤。
她一直紧盯着她的一只手不放,看了许久后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真是岁月催人老,半点不饶人呐!”
崔素珍看着她原本白嫩饱满有肉的手,如今只有一张枯皮挂在上面,她心里很是难过。
“为什么人要变老额,为什么人就不能一直保持一副样子不变呐?为什么人一长大就开始老?唉!”
黄正建过来的时候,崔素珍还在连连叹气。
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请,一脸关心的问:“夫人,怎么了?”
崔素珍揪着她手上的皮说:“你看,我老了,皮都松了。”
黄正建不敢再接话了,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他只能选择闭口不言,偷偷的溜走了。
余金侨带着郭飞宇和林毛球在墙角等了很久也不见人。
余金侨问:“你是不是传错人了?”
毛球摇了摇头说:“不可能,我不会传错人的,这点儿小术法我还不至于施错。”
“不是我说你,师父,我和大师兄身上都有你种下的追踪法咒,你直接带我们去找大师兄不就行了。”
余金侨叹了一口气,他不再等了,站起身来使了一个追踪法咒,一路跟着追踪咒的指引带着毛球和郭飞宇来到了一处酒楼。
毛球他们一进来就看到黄建飞身边美女环绕。
“呀!大师兄他……”
余金侨一看,血液瞬间飙升。
他的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一个狂吃,一个狂喝。
他竟敢喝酒!
毛球习惯性的后退了两步。
余金侨上前揪住了黄建飞的耳朵就是一顿训。
毛球拉着郭飞宇躲得远远的,她才不要听他师父又在那儿一堆大道理。
毛球站的地方后面有两个人正在那里交谈,他们交谈的声音传进了她耳朵里。
其中一个男子说:“这么好的天气怎么闷闷不乐呀!”
另一个男子说:“没钱呗,还能是为啥。”
“这倒是真的,有钱了天天都很快乐。”
毛球点了点头,她对这番话表示很认同,虽然没有转身,但他身后的在她心中升华了起来。
“唉!你怎么样呀?”
“我还好,有个聊的来的好朋友,再有个喜欢的人,过得倒也开心。”
“但你喜欢的人如果喜欢别人……”
“天天吃辣椒,固然是好吃,可是容易上火,上火的话那我就改改口味,吃清淡的小白菜也不错。”
“可是辣椒吃多了,吃清淡的小白菜会没有味道。”
“改变不了就要学会适应,不然就是自己作了。”
嗯!毛球对他身后之人说的话,发自内心的赞叹,太棒了。
“那是将就,那样是对自己对清淡的小白菜不负责,明明不喜欢,还为了逼你自己放下辣椒,而选择那颗清淡的白菜,白菜怎么你了?就因为他不会让你上火?”
嗯……好像这个人说的也不错。
毛球小声的问郭飞宇:“你觉得他们谁说的对。”
郭飞宇:“都对,立场不同,想法便不同,这世间哪有什么对错。”
毛球表示很认同。
毛球还准备接着往下听的时候,就看到余金侨揪着黄建飞的耳朵过来了。
她赶紧拉上郭飞宇跟着余金侨和黄建飞出了酒楼。
刚到黄府门口,就看到声势十分浩大的一群官兵,个个都戴着佩剑,一脸凶神恶煞的守在黄府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
黄建飞看到这场面瞬间酒醒了。
毛球看到这场面也拍了拍她的小心脏,然后对着他们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有十个官兵呐!”
黄建飞大眼扫了一下,就大跨步的跑进了家门。
毛球也紧跟其后。
一进去就看到卜夫人跪在黄正建的面前,还拉着崔素珍。
崔素珍一看到他们,眼里瞬间有光了,就像是看到了救命菩萨一样。
站在门口的人每个人都被阳光照着,耀眼又闪眼。
崔素珍推开跪着的卜夫人,赶紧跑到了毛球的身边。
毛球一看到卜夫人就瞬间懂了。
哼哼哼——终于来了。
卜夫人跪在地上,回头看他们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当日的嚣张跋扈,也没有了当日的凶狠毒辣。
毛球心想:看来这几日卜雅把她折磨的不轻额。
卜夫人跪在地上朝着毛球爬了过来。
毛球连连弯腰后退,双手在面前摇晃着说:“别别别,你别过来。”
倒不是怕她,而是她现在的样子有点恐怖,怪渗人的。
头发虽然盘在头上,但都是碎发,看上去乱糟糟的,那张脸就更不用说了,面黄肌瘦的,双颊凹了进去不说,眼眶也凹在了里面,双唇毫无血色,虽然衣着还算得体,但配上她这幅面容,就显得有些怪异了,要是卜夫人身穿乞丐服的话,看着或许还会顺眼一点。
卜夫人看林毛球一直在后退,她便不再前进了,跪在那里一直哭,一直哭。
毛球看到那天被她训过的卜家下人也在院中,毛球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躲闪,不敢迎接毛球的目光。
毛球看了看他心想:就知道你这种人嘴里没一句实话,还什么爱慕卜雅,分明是爱慕卜夫人,才会对她言听计从。
毛球听到卜夫人的哭声甚是烦闷。
“好了,有事说事,哭什么哭,回你家哭去。”
这一番话让众人都面露尴尬神色。
卜夫人毕竟年龄摆在这,她说的这么直白,总是让人面上有点不好看,换做他们任意一个人怕是都是说不出口的。
卜夫人听到了毛球的呵斥后,虽然止住了大哭,但说话时还是有哭哭啼啼的断续声夹杂其中,听的毛球快要按捺不住她的暴脾气了。
她双拳紧握,怒气冲冲的走到了卜夫人的面前吼道:“不是说不要再哭了嘛,回你家哭去,烦死了,哭哭啼啼的,快闭嘴吧。”
众人从刚才的面露尴尬之色变成了大惊失色。
这场面,崔素珍都控不了,黄正建一个大男人更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他们一时僵在那里也插不上话。
没想到卜夫人完全不恼,还就真的不哭了。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说:“之前是我多有不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还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还请你大人大谅,原谅我吧。”
毛球赶紧退避三舍,一脸戒备的看着办卜夫人说:“什么意思?莫名其妙说这些干什么?”
卜夫人突然大叫着躲到了毛球身后。
毛球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激的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可膈应死她了。
“不是,你说话就说话,你突然这个样子是干什么?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松开我。”
卜夫人紧闭眼睛,躲在毛球身后不敢睁眼的哭喊道:“高人,快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不敢松开你呀,卜雅,卜雅的魂魄就在你面前,求求你了,快把她赶走吧!”
崔素珍刚准备去把卜夫人拉开,就听到了她这一句话,她又后退了两步,退到了余金侨的身边问:“卜雅的魂魄真的在这里?”
余金侨点了点头。
黄正建也听到了,赶紧把崔素珍拉到了他怀里。
毛球毫不当回事的说:“我那天不就告诉你了吗,卜雅的魂魄一直看着你呐!怎么?你以为我在骗你呀!”
十分轻蔑的语气。
黄建飞和郭飞宇两人靠在一起,一脸兴致盎然的在看戏,如果此刻他们手里再有点瓜子就好了。
卜夫人一听害怕的揪毛球的衣服揪的更紧了,毛球的衣服都被她救的皱巴巴的,皱成了一团。
她带进黄府的那几个下人一听说卜雅的魂魄在这里,也都瑟瑟发抖的围成了一团,左顾右看的。
毛球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丝毫没有同情。
毛球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大好的说:“怎么?活生生的人你们能把她逼死,如今一个魂魄你们就怕成这样?”
毛球的小手对着被卜夫人揪着的那块布料轻轻一挥,她被卜夫人揪着的衣角就碎成了破片,从她的身上离开飘落到了地面。
毛球束缚得到解脱后,迅速的闪到了一边,看着卜夫人又向她扑了过来,毛球赶紧伸出手横在她面前,声色俱厉的喊道:
“你敢在碰我一个指头,我就砍了你的手。”
郭飞宇在心里给林毛球竖了一个大拇指。
黄正建和崔素珍完全看呆了,他们眼里跟小猫一样温顺的小女孩,居然……居然……这么的狂野!
崔素珍在黄正建的怀中完全僵掉了。
卜夫人一听毛球这样说她也不敢动了,一直捂着头啊啊啊大叫。
“高人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毛球懒得理她,一挥手,在卜妇人的面前出现了一股风,把她们都给吹出去了。
毛球又一挥手,黄府的大门也关上了。
然后毛球对着守门小厮喊道:“不准再放他们进来,听到没有,吵死了。”
崔素珍战战兢兢的走到毛球身边问:“她这是?”
毛球一脸自信的说:“被吓失魂了,哼,我就知道她肯定会来找我的,卜雅死的时候魂魄一直没有离开。”
崔素珍看了看门边说:“那?”
林毛球:“不管她,自作孽,不可活,坏东西。”
余金侨对着黄正建点了点头。
黄正建也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众人走进院中。
郭飞宇扛着毛球的几大包从众人面前大摇大摆的路过,其中还差点甩到了余金侨和黄建飞,郭飞宇在众人的注视下把那几大包放到了毛球的房中。
他可不能让他们误会这是他买的,他要让他们知道这是林毛球买的。
等郭飞宇出来后,黄建飞指着林毛球的房间问郭飞宇:“那些是?”
郭飞宇微笑着对他说:“你妹买的。”
黄建飞一时忘了毛球是他母亲今早认得干妹妹。
皱着眉头问道:“我妹?”
郭飞宇点了点头,指了指林毛球。
黄建飞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确实是他妹。
晚饭的时候,毛球对众人讲:“我们这两天最好都不要出去。”
崔素珍:“怎么了?”
林毛球:“卜家怕是要发生大事。”
黄建飞停下了扒米的动作,放下了手中的碗问:“你怎么知道?”
林毛球一脸不在意的说:“卜雅身上那么重的怨气,他们家出事是迟早的,再加上,你看卜夫人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都。”
崔素珍有点不明白,她是自己死的,为什么死后不离开。
“卜雅既然已经自尽了,为什么死后还要折磨他们一家人。”
林毛球:“很简单,因为她以为她放下了,结果她发现她的死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她想看到的是她父亲认错,但怕是到现在她父亲还在执迷不悟,还不知道他到底错在哪了。”
崔素珍:“哦,这样额。”
林毛球:“这也是我这样对她的原因,其实卜雅要的很简单,就是她们诚心的一个认错,就这么简单,卜家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黄建飞:“娘,不用担心,师妹办事你们放心。”
黄正建犹豫了两秒说:“其实我倒觉得卜大人没有做错,站在父亲的角度上,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亲生子。”
黄建飞没有听出他爹的暗示,一边大口吃菜,一边不当回事的说:
“那肯定了,为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家立业,可问题是卜大人的女儿不想结婚,身为父亲,他想让女儿结婚是希望她幸福,但如果结婚不幸福,那她父亲逼她结婚的行为就是自私了,让卜雅结婚,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而不是希望卜雅幸福,硬生生的把女儿逼死了,他还认为,他做的都是对的,为人父母就应该让子女成亲生子。”
黄建飞说话的时候还在一边夹油麦菜吃,吃的满嘴都是油乎乎的,若不是他说的话还尚有几分道理,他这个样子可就把他们恶心死了。
郭飞宇看着黄建飞这心大的模样,在心里对他也竖起了大拇指,黄建飞好像忘了,他也是别人的孩子。
黄建飞把黄正建堵死了,如果他这个时候说让黄建飞娶妻生子,那就显得是他自私了,黄正建撇了撇黄建飞不在说话了。
经过郭飞宇这几天的分析,他发现,黄家整家人都是率性单纯之人,一个比一个单纯,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做到这么有钱的。
郭飞宇摇了摇头,他实在是不明白。
然后他又偷瞄了一眼余金侨。
这个人总是什么也不说,惜字如金,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