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年方三十出头,却苍老的如同五十上下的老妇,两鬓布满银丝,面色委黄爬满皱纹,一只瞎眼像塌陷的深坑格外吓人。

云溪快速栓上门栓,回到铺边。

“曹氏,你可认得我?”

云溪盯着她那只灰蒙蒙的眼睛,抬手晃了晃。

“你是大小姐,奴婢的眼只能见些光,小姐不必试了!”曹氏的喉咙里像塞了把沙,声音沙哑的诡异!

“您的喉咙……”

“不碍的……小姐把旁人支开,定是有话想问奴婢,若是奴婢心眼没瞎,小姐想问的是大夫人的事吧!”

云溪一惊不等她说话曹氏又开了口,

“奴婢可以告诉你,大夫人不是二夫人害死的!”

“不是她?”

曹氏点点头,“小姐未必信奴婢的话,奴婢曾是二夫人身边的人,可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奴婢也没多少日子活了!无须诓骗小姐。”

云溪眉头微蹙,“您……是哪里不好吗?”

曹氏抬起枯瘦的手,五个指甲皆已变黑。

“奴婢身中慢性毒药活活受了十多年的罪,也快到头了!”

云溪捧着曹氏的手,心中暗惊,如果没猜错,曹氏中的是收魂散,中了这种毒的人会在痛苦中煎熬数年,直至十指变黑。

曹氏确实没说谎,除了左手小指顶端,其余手指皆成黑色,她恐怕只有月余时间好活了!

可这种毒并不常见,云溪突然想到前几日周沐阳中的忘尘散,这两种毒都不是常见之毒,寻常人或许连听都不曾听过!

“是何人向你下毒?”云溪问。

“大小姐!”曹氏转了转灰蒙蒙的眼珠将手抽回,“大夫人确是遭人暗害,可……你不是他的对手,若翻查此事不仅会连累整个云家,更会连累你的夫家。你先听奴婢把话说完,如若还想报仇,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曹氏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大夫人去世的第三年,云府的下人中,传起一种怪病,得了这种病的人,不出三日就会疯颠暴毙!直到二小姐染病,云府上下共死了五十九人!”

“云璃?”

曹氏点点头,“当时你还不足四岁,二小姐不足三岁,就在二小姐染病的当天,府上来了一个人,此人称可医治府上的怪病!此人与老爷和二夫人不知说了什么,第二天,二夫人就把家中年过十四的下人尽数遣散!奴婢因差月余不满十四留了下来!”

“那你的眼睛……”

曹氏拍拍云溪的手继续说到,“两天后府上该走的都走了,二小姐的病也好了!可当年大夫人本应捡骨重殓,府上却没人再提此事!也是从那年之后,府上再没人去给大夫人行过祭拜!”

细细一想,确实与曹氏讲的一样,原主自懂事起就不曾祭拜过自己的亲娘,府上甚至连一件陆霏霏生前的东西都没有!

“一幌云府过了三年安稳的日子,直到大夫人过世的第六个年头,奴婢记得那天老爷做了个恶梦,醒来过后带着二夫人和一众家丁直接去了大夫人的坟前,要把大夫人的坟挖开!谁知一行人刚到坟前,天就黑了,一大片乌云正压头顶,闷雷一声接着一声!”

“然后呢!”云溪紧张地握起拳。

“老爷吓的脸都变了色儿,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下来,把大夫人的墓碑给劈断了!”

“什么!”

“老爷慌乱中抓了个人推到坟前,也不知从坟里出来个什么东西,那人的一只眼顿时血流如注!老爷和二夫人都吓坏了,带人调头就下了山……”

曹氏灰蒙蒙的眼中淌出泪来,“大小姐……那个瞎了眼的……就是奴婢啊!那天奴婢是从大夫人的坟前爬回云府的……”

云溪紧紧攥上曹氏的手不知说些什么。

“就是那天,奴婢这辈子都忘不了……”曹氏身子微微颤抖,“奴婢瞎了眼,还中了毒,从那天起,奴婢就被打发到了后院,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可这些跟你说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曹氏缓缓出了口气,说到,“奴婢瞎了之后的半个月,突然有一天当初给二小姐看病的人又来了,这次他跟老爷和二夫人在书房待了整整一晚,第二天二夫人遣人给奴婢送来了这个!”

曹氏从怀中摸出个布包。

“是个香囊!”

“对,是可以缓解奴婢身中之毒的香囊,自此二夫人每月都会遣人送个一样的来,奴婢靠着这香囊苟活至今,终于……也要解脱了!”

云溪拿过香囊放在鼻下细闻,心头却是疑惑重重。

“后来有一次,那人又来了,奴婢好奇就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结果……结果……”

“结果怎样?”

“结果那人……那人……”曹氏灰蒙蒙的眼中透出深深的恐惧,“那人半边脸上都是毛,红色的毛,他,他根本,根本,不是人!”

云溪心头一震!下意识摸了下腰间挂着的玉佩。

“大小姐,这事古怪极了!奴婢为你着想,你千万千万不要查了!”曹氏哀求地握着云溪的手。

“那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爹做了个什么梦?”

曹氏摇摇头,“老爷对这事讳莫如深,府上但凡有人议论皆受了重罚。对了,就在那人最后一次到云府的第二天,大夫人的坟就塌了!”

“塌了!”

曹氏点点头,“是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发现的,来云府报信还挨了毒打,自此府上再没人敢提大夫人的事!”

“你还记得,那人最后一次来府是什么时候吗?”

不等曹氏回答,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皓儿,你在里面吗?皓儿!”

是曲曼,云溪心里咯噔一下。

一定是粗使婢女进不得屋把她喊来了!

“大小姐,快躺到奴婢被子里!”

云溪看看掀起的被子,心一横躺了进去。

曹氏用被子把她包严,摸摸索索开了门。

“皓儿呢?”曲曼推开曹氏冲到铺前。

一股浓重的酒味直冲鼻子!

“又喝这么多酒!”曲曼一把掀起被子,挑着帕子掩住鼻子,“叫几个人来,把少爷抬回去,跑到下人房里睡觉,成何体统!”